第一章 云南王府
七月到來,盛京的夏天還很是悶熱,熱到白非墨覺得樹上的知了都知道要省一點點口水,變得不再那么聒噪了起來。
然而這樣清凈的日子白非墨也不耐煩,總感覺少了什么趣味,扇骨跌在地上。珠珠哎呦一聲,替她拾起,拿在手里看,“還好沒跌壞?!?p> 珠珠拿眼瞅白非墨,“七哥,我的七哥啊,您這一早上跌壞的扇子倒有五支了呢。您想什么跟珠珠說說唄?!?p> “我想……”話還沒說完,珠珠倒是快速地截了她的話頭道,“出去是不可能的?!?p>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老王爺說了,哥兒今兒若是做不出這詩,這念伊園里什么都不要想放出去,若是有一只蒼蠅飛出去了,第一個便要打斷我珠珠的小狗腿!”
白非墨看著珠珠吹胡子瞪眼地學老頭子講話,還真是那么挺像一回事的,只可惜鼻子下少了那么兩條朝天須,講起話來沒有一翹一翹的感覺。
她白眼一翻,心里想老頭子還真是看得起她。她會作詩的話,哼,別說母豬上樹了,樹上母豬都可能了。當然這么粗鄙的話,她是不敢在老頭子面前講出來的。
她只好重重嘆一口氣,嚴肅地對珠珠說,“珠珠,你知道老頭子這樣做其實是是有違天道的?!?p> “啊?”看白非墨一本正經(jīng),珠珠倒是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讓她作詩會牽扯到天道這種東西。
“你想想啊?!卑追悄毤毜刂v給珠珠聽,“人呢,要因材施教。俗話說得好,朽不不可雕也。你知道朽木不?打個比方,就是三夫人院里那塊秋千木,都用了多少年了,木頭內(nèi)里早已被蟲蛀空了。偏她還沒有自知之明,還玩那少女的游戲,想要高高的蕩起來。結果呢,一屁股坐下去,壓斷了那根朽木。”
白非墨解釋給珠珠聽,“我就是那根木頭!那塊朽木!老頭子就跟三夫人一樣這么一壓,哎!”
她做了個猝死的模樣給她看,“我就得斷!斷命??!為了一首詩,逼死一條人命,這難道不是有違天道的事嗎?”
“那怎么辦?”珠珠眼淚汪汪,“這件事珠珠也愛莫能助啊。別說代替寫詩了,珠珠都不會。就是會,萬一叫老王爺知道了,珠珠會被打斷腿的?!?p> “我堂堂一個云南世子!”白非墨仰天長嘆,“時至今日居然被一句詩給難倒了!”
她接著恨恨道,“老頭子自己不知道去哪里耍子噻,光把我關在家里頭,真真可恨!”
話剛說完,忽然門那邊傳來一聲重重的咳聲。白非墨眼皮一跳,回頭一看,果然是那老頭子,連忙狗腿子似的跑過去,“爺爺,您怎么來了!”連忙叫珠珠給老頭子沏茶。
“來看看你詩作得怎么樣了?!崩项^子坐下,拾起桌上白非墨的草稿。
白非墨暗道不好,珠珠手忙腳亂,連桌子也不曉得給她收一下。
可是老頭子卻是神色如常,翻了翻她那稿紙,“你這是畫中有詩??!”
白非墨眼皮一跳,這諷刺諷得太有水平,她假裝聽不懂。
第一張畫的是一只小豬,插著花,特別可愛,那畫的肯定就是她的珠珠啦。
老頭子倒是把那張老虎看了很久,讓她嚴重懷疑他看出來那是他自己,因為那只老虎虎須一翹一翹的樣子就是像極了他。
沒想到他看了一會,就換了下一張,馬上就拿著那張王八,說,“這是誰?”
白非墨心里大呼好險。那是她畫的燕胤承。就是因為這家伙放鴿子,到她家道歉給老頭子知道了她翹課跑出去玩,才有了這后來作詩的事情。
也因此白非墨才硬生生扭轉了本來想給老頭子畫王八的想法,換成了燕胤承。
還沒等她說話,老頭子就說,“這是燕家那小子吧。這縮頭的樣子跟那天還是很相像的?!?p> 她只好陪著笑,“那是爺爺您慧眼識珠。換作他人還不一定能看得出來呢。”
還不忘一邊給他諂媚地捶肩,期待他能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了她這一次老虎嘴邊拔毛的行為啦。
老爺子哼了一聲,對她這恭維不敢置否,“剛才還說老頭子真真可恨,硬生生逼死人嘞?!?p> 白非墨這才想起來老頭子年紀不小,耳朵卻靈著呢。
“本來就是嘛。別的也就算了,偏偏是作詩,這不是故意為難我么。”她停下了手,委屈地說,“我白非墨認識的大字……”又掰著手指數(shù)了數(shù),“哎!恰好就這么幾個,十根手指都嫌多了。為什么非要我作詩呢?”
“哼?!崩项^子的胡須又是一翹一翹的,“你的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蹦┝怂?,“還不是為你進國子監(jiān)的事情?!?p> “國子監(jiān)?”白非墨跳起來,“聽徐老頭子——”
老頭子撇她一眼,“嗯?”
“不是,是徐老先生說——”白非墨連忙改口道,“國子監(jiān)里面有很多比他還厲害的大爐……”
“是大儒……”
“比徐老頭子還嚴厲的大儒啊……那不是更不能盡興……”白非墨嘟囔一聲,拒絕道,“不想去。徐老先生蠻好的,雖然偶爾也很嚴厲,是挺煩的……”但是她降得住他??!這去了國子監(jiān),天子腳下,她還怎么放膽子去玩???
大部分徐老頭子都拿她沒轍,任由她翹課出去鬼混??扇羰沁M了國子監(jiān),那就難辦了。到時候如坐針氈可就難受了。
“我還不知道你嗎!”老王爺看透了一般,“你怕以后不能跟在家這么似的鬼混了是不是?”
“知道還說……”白非墨嘟囔。
“其實也不怪七哥?!敝橹樾χ?,“七哥人又笨,又是暈字又是見了文章都要吐的,只怕國子監(jiān)里的先生不喜歡……”
“我哪里笨——”她嘟囔一聲便要反駁,只見珠珠杵了一下她的胳膊肘,還眨眼示意。
白非墨識趣地閉嘴。
老頭子又哼了一聲,瞪眼道,“我云南王府的世子,他們那幫老學究敢不喜歡?”
“至于你那些臭毛病……”老頭子想了一想,“京城人杰地靈,說不定啊你去了,這些壞毛病就都改了……”
“這事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崩贤鯛攧竦溃澳菄颖O(jiān)里,除了皇子外,還有各家優(yōu)秀子弟,你去了說不定還能結交一兩個朋友呢!”
“爺爺別哄我!誰不知道天家子弟最是囂張跋扈,那兒的朋友我可交不起!”
“混賬!你這是連爺爺都罵進去了是不是?”老頭子胡子又是一翹一翹的。
哦。差點忘了,她爺爺這一脈祖上是本朝開國皇帝正兒八經(jīng)的嫡子,因著軍功早早封了云南王,守衛(wèi)西南邊陲。雖歷經(jīng)八代,血緣早與當今圣上相隔甚遠,可若按字排輩,皇帝還得稱他一聲王叔呢!
“你也不小了,今兒也十三了?!崩项^子語重心長,“爺爺骨頭也老了……”
“爺爺,你可別打煽情牌!我受不了這個的?!卑追悄姞?,連忙擺手。
“你要是不爭氣,這偌大的王府你怎么打理得了?”老頭子色厲內(nèi)荏道,“將來爺爺還指著你給我養(yǎng)老呢!”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也說不定……”白非墨嘟囔一聲,忽然膝蓋一軟,順勢跪下。
老頭子罵道,“又胡說!趕緊給我呸呸呸!”
白非墨回頭看珠珠,只見她蹙著眉頭,嘟著嘴,汪汪的淚珠卻盛在眼眶里。
她高聲叫道,“知錯了知錯了,該打該打!”又一咬咬牙,道,“孫兒此去國子監(jiān)進學,一定不負爺爺眾望!學成歸來,光復王府,保衛(wèi)邊疆,還要伺候爺爺?shù)介L命百歲……”
“這還差不多……”老頭子站起身道,“明天你好好收拾,三日后就得出發(fā)了?!?p> “有沒有搞錯啊……”白非墨站起來,沖著老頭子的背影,追問道,“這樣真的不會太趕了么……”
老頭子只是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珠珠上前,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喚道,“七哥……”那聲音里帶著哭腔,珠珠整個人都抖起來了,“七哥……”
“嗯?”白非墨看見珠珠眼眶里淚光漣漣,因為哭泣,那張小臉越發(fā)慘白,只有鼻尖一抹紅色,倒顯得她更加明眸皓齒起來。
白非墨心下一緊,伸手捧了珠珠的臉,揩去淚水,心疼道,“好珠珠,怎么又哭了……”
“七哥你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了……”珠珠抽泣起來,“我好害怕……”
“好好好,我以后不說了。再說我就變小狗……”白非墨抹干凈珠珠的淚水,“像什么話,你又不是弱水,天天哪來這么淚水來的?”
珠珠卻對她的笑話置若罔聞,只是盯著白非墨的眼睛,認真道,“你已經(jīng)是小狗了……還變了好多次……”
“……”白非墨頓了一下,忽然想起她以前好像還真的說過,“那我下次再說我就直接變大狗吧……汪汪~”
“珠珠不是最喜歡大狗嗎?”白非墨道,“那我就變大狗,天天陪在珠珠身邊!”
珠珠破涕為笑,“大狗聽珠珠的話,七哥也要聽珠珠的話!”
“好!”白非墨比起手指發(fā)誓道,“以后珠珠說什么我都聽!”
“那還差不多。”珠珠笑著抹開了淚水,“我去給七哥收拾行李去?!?
明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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