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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風(fēng)起處

第四十章

云生風(fēng)起處 無用靈 2808 2019-09-19 23:58:26

  上次來厲訟家的時候,不大的小屋里擠著錢瑭錢江和冬青,看著擁擠卻也熱鬧。這次再來只剩他們兩個,房子還是照舊的小,卻讓人覺得冷清。

  厲訟彎腰給她拿鞋,粉粉的小小一雙,無論是跟眼前堅實粗獷的男人還是跟裝修簡單到像是沒有裝修的房子都顯得格格不入。

  昌云瞇著眼笑,神情很是狡黠:“專門給我買的呀?”

  厲訟扶著她,有一點小心思被戳破的窘迫,挺不自在。

  “那我是不是沖這雙拖鞋就得多來幾趟?”

  “……”

  這話聽著感覺跟往前在南方參觀過的龍窯似的,一走一個坑。厲訟沒敢接,怕一不留神就掉進去,摔一屁股灰不說,關(guān)鍵是有點丟人。

  昌云被他萌的心癢癢,得寸進尺般偏要靠過去逗他:“我覺得你這屋里少點東西?!彼櫰鸨亲樱裆襁哆兜母娪袄镒跇蝾^給人算命的老婆婆。

  厲訟果然傻傻接話:“少點什么?”

  昌云挺起胸膛,嬌嬌悄悄的回:“少點我??!”

  厲訟挺憋屈的悶聲看她一會兒:“……正中下懷是吧?”忍不住輕輕彈她個腦嘣,唇畔卻忍不住的上揚。

  詭計得逞,昌云晃著腦袋,悠哉哉的換鞋:“那可不是?!?p>  厲訟蹲下身去看她腳后跟,半會兒,昌云感覺皮膚上有些涼。低頭一看,是厲訟伸手在查看她的傷勢。

  “破皮了。”

  昌云不以為意:“咱先吃飯吧?”

  厲訟站起來,說:“先給你貼個創(chuàng)口貼?!?p>  “那我先去吃飯?”

  “嗯?!?p>  昌云踩著拖鞋,拎著打包盒往餐桌走,走著走著忽然嘟囔:“也不知道吉遙到了沒有,有沒有吃飯。”

  厲訟蹲在客廳里翻茶幾的柜子,聞言,頓了會兒,道:“你對她倒真的是沒什么脾氣?!?p>  “我有脾氣啊,她今天跟我發(fā)火,我也生氣了!”

  又打開一個抽屜,巴拉兩下,發(fā)現(xiàn)半盒云南白藥創(chuàng)口貼,厲訟捏著盒子起來,同時嘩啦一聲把抽屜推回去。

  他走到昌云身邊,墨色的眼嘆息且無奈,他看著昌云蹲下身,手上撕著創(chuàng)口貼。昌云捏著個青菜包大口大口咬,厲訟一邊給她貼創(chuàng)口貼,一邊低聲道:“厲訟,在你和吉遙之間,我不能選擇你?!?p>  是熟悉的話,也是熟悉的語氣。昌云一頓,腮幫子鼓鼓的,沒嚼爛的青菜和面填充其中,愣愣的低頭看他。

  厲訟笑笑,靜靜回視道:“昌云,這才是你的脾氣。”

  昌云回頭默默吃完手里的包子,接著捧起紙杯豆?jié){小口小口的抿。厲訟心里清楚,吉遙是他們之間繞不開的話題,他不可能,也沒必要刻意去避開她。

  貼完昌云左腳的創(chuàng)可貼,厲訟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態(tài)度坦然:“說說吧?”

  “說什么?”

  “架也吵了,感覺怎么樣?”

  昌云迅速把嘴一撇,委屈的很:“難受、傷心、莫名其妙?!?p>  明知道她是裝的,厲訟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伸手摸摸她的小腦門,目光溫柔,又問:“你說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有點多,方便嗎,說來聽聽?”

  方便,我可是搞文化的,敘事還不是小菜一碟。

  昌云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就差上躥下跳的給厲訟生動再現(xiàn)了這兩天將精力的波折、感動、憂愁、困擾、憤怒。一席話畢,敞開蓋的豆?jié){面上結(jié)了一層霜。

  昌云口干舌燥,二話不說端起來就喝。

  厲訟沉默良久,問:“你不明白吉遙為什么跟你生氣?”

  “明白啊。”昌云說:“她覺得我大清早約會有辱門風(fēng),不配做她心中光芒萬丈的大師兄了唄?!?p>  “?”厲訟覺得挺有意思:“你是這么理解的?”

  昌云冷笑:“那丫是這么說的?!?p>  “你信么?”

  “有這部分原因是肯定的,但到底為什么呢?”昌云眉頭緊皺,一提這事兒心情就有些激動:“說我昨天睡懶覺,是,我是睡懶覺了,可那是因為誰啊,還不是因為她嗎,半夜了還沒回家,我在停車位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她等回來——她還酒駕怎么不說呢!”昌云撇著嘴控訴,揮舞拳頭的樣子像極了剛學(xué)會走路被人侵犯的小貓崽:“對,她還說我大清早約會!我明明是在上班之前來吃飯哎!我都算好時間了,吃飯十五分鐘,上班十五分鐘,時間絕對來得及,怎么就見色忘義了?。俊?p>  厲訟眼尾一挑,伸手打個響指:“沒錯,就是見色忘義。”

  昌云:“……”

  厲訟揭開剩下豆?jié){的蓋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昌云:“小丫頭可能是慌了。剛被人警告說不好好表現(xiàn)你就會離開,緊接著就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一副打包丟走的樣子,再加上我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她可能害怕了?!?p>  昌云放下手中的豆?jié){,遲疑著問:“害怕什么?”

  “怕你離開,怕你被我搶走?!?p>  昌云一愣,下意識般出聲否認(rèn):“不可能?!彼龓缀鯖]有絲毫猶豫地決然態(tài)度成功引起了厲訟地好奇:“為什么不可能?”

  昌云短促一笑,手里抓著被泡的有些發(fā)軟地紙杯子:“我在吉遙心里可沒這么重分量?!?p>  厲訟:“你們不是——”

  “是。但吉遙對我來說是全部,我對吉遙……頂多算是個好朋友吧。”

  聽出昌云語氣中的酸軟和無奈,厲訟不禁低聲問:“怎么會這么想?”

  “她朋友很多,不缺我一個。”

  厲訟顯然有他自己的看法:“可她也不傻。她依賴你,在乎你,我看得出來?!?p>  昌云聽這話卻覺得好笑:“她就是個小孩子脾氣,談不上依賴在乎。”

  厲訟搖頭,片刻,他忽然說:“昌云,你不該是這么不自信地人?!?p>  瞬間,仿佛濫竽充數(shù)地東郭先生被人當(dāng)床抓包,昌云握緊拳頭,滿臉輕松調(diào)侃漸漸僵硬。

  厲訟問:“你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對嗎?”

  昌云慢慢轉(zhuǎn)過頭去,半張臉隱進光影。

  厲訟又問:“吉遙曾經(jīng)為了別人而忽視過你嗎?”

  昌云眉峰突皺,眼神亦漸漸冰冷。

  厲訟安靜笑笑,溫柔問:“所以現(xiàn)在,你能理解吉遙的感受了嗎?”

  “……”

  昌云眼神空蒙,她似乎仍是不信的。可就在她下意識想要否定的時候,醉醺醺的吉遙,委委屈屈的吉遙,昏沉入睡的吉遙,犯了錯怕她生氣笨拙討好的吉遙……無數(shù)個小小的吉遙手拉著手在她心口唱歌跳舞,不一會兒,就踩疼了她的心。

  厲訟伸過手去摸昌云腦袋:“好了,我現(xiàn)在送你回去?”

  “……我不要回去?!?p>  “聽話?!眳栐A站起身拉她,故意激她:“不會是怕了吧?”

  “怕什么?”

  “怕見到吉遙哭鼻子?”

  昌云梗著脖子嘴硬:“是她害怕失去我,我哭什么鼻子?”

  厲訟慢悠悠的說:“好好好,我這不也是擔(dān)心你喜極而泣嗎。”

  “……喜什么啊喜,我在乎她她在乎我,這叫天經(jīng)地義!”

  “嗯嗯嗯,你說的都對?!?p>  “敷衍!”

  “好好好——現(xiàn)在走?”

  昌云氣哼哼的站起來:“先去一趟安心早餐?!?p>  厲訟愣了:兩個包子一杯豆?jié){:“你還沒吃飽?”他驚訝的問。

  “吉遙沒吃飯呢。”

  “……”沉默了會兒,厲訟忽然說:“我好像有點平衡了?!?p>  昌云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說什么?”

  厲訟走到她身邊,又說:“平衡的過了頭,甚至有點羨慕。”

  昌云:“……打啞謎呢?!”她冷眼:“中國人不打妄語,把話說清楚?!?p>  厲訟低頭看著她:“你和吉遙兩個人感情這么好,我或許就不該出現(xiàn),你說呢?”

  昌云拍拍他肩膀:“沒有誰離了誰活不下去,你也一樣。”

  厲訟挑眉:“中國人不打妄語,把話說清楚?!?p>  說就說,昌云沒在怕的:“還是那句話......厲訟,在你和吉遙之間,我不能選擇你。”

  “……”果然痛苦都是人作出來的,第二次被人降番,厲訟顯然沉靜了許多,他決定發(fā)揮男子氣概掙扎掙扎:“我可以跟你去南京,吉遙行嗎?”

  “不行?!?p>  厲訟:哼。

  幾秒后,昌云又說:“但我可以為了她留在杭州?!?p>  厲訟:“……”

  認(rèn)了,這樣還不認(rèn),難道真要等頭破血流才回頭?

  男人取下掛在墻上的車鑰匙,高高大大的一個人,卻在冬暖夏涼的老房子里頹廢成一根快融化的冰淇淋:“走吧走吧?!?p>  昌云心想:何必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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