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舊聞 下

　　“即便老鬼我離開了中域，柳家和柳神國的狀況也能猜到著一二分……”

　　老鬼神色復(fù)雜，眼眸輕闔，說話時干涸的嘴唇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似有些后悔，有充滿迷惘和彷徨，語氣頗有些沉重。

　　楚長生目光閃爍，靜靜看著眼前頹廢遲暮的乞丐，面色終于發(fā)生了一絲變化。

　　他淡淡對老鬼說：

　　“你的經(jīng)歷，挫折坎坷，但是于我，又有何關(guān)？”

　　“你應(yīng)該知道，我對這些并不感興趣，你曾經(jīng)武道天賦逆天也好，你父親是大圣也罷。”

　　“皆與我無關(guān)，至于你如何橫渡過來，又如何變成如今的模樣，我亦不敢興趣?！?p>　　房間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楚長生雖然語氣平淡，但卻十分直接，他想知道的并不是這些。

　　聽罷，老鬼臉上浮現(xiàn)一絲慘然，心中略有些苦澀。

　　這些記憶對他而言，太過沉重和悲傷，如今將它說出來，也算是一種傾訴了。

　　“我曾說我見過你，并不是騙你……”

　　沉悶了一會兒，老鬼又接著開口說道，聲音沙啞。

　　“哦？”

　　楚長生發(fā)出一道驚疑聲，正了正身子，神色不在如同平常的風輕云淡，變得凝重起來。

　　“兩千年前，我冒險橫渡東域，歷經(jīng)九死一生，只為尋找成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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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老鬼的講述中，楚長生漸漸了解到當年發(fā)生的詭秘……

　　話說柳魁此人，雖武道天賦奇高無比，但是心性卻十分浮躁，很難沉下心去領(lǐng)悟世間大道。

　　浮躁，對于習武之人來說，乃是大忌！

　　天賦決定一個人的上限，而道心的堅定與否，卻能決定一個人是否能達到這個上限。

　　柳魁的天賦是毋庸置疑的，許多圣地老祖在看過后都驚嘆連連，自愧不如，說此人前途不可估量，無可預(yù)測。

　　甚至有人傳出天機閣眾老對柳魁的箴言：

　　不夭折，必人王！

　　但是，擁有無數(shù)人羨慕不已的人王之姿的柳魁，妖孽般的天之驕子，卻為了破道入圣，竟冒了天大的險去博那微乎其微的機會。

　　橫渡東域！

　　世人皆不信，嘲諷他，挖苦他，埋汰他。

　　但，柳魁，終究還是做到了。

　　可是，在某種意義上，他又失敗了……

　　橫渡東域，是為了貫通天地大道，感悟天地之法。

　　東域和中域不同，天地道韻，自然法則也存在差別。

　　東域歷史極為古老，一些流傳至今的古老禁地秘境，隱藏著天大的秘密。

　　而這些秘密，關(guān)顧著武道的至高，是所有人夢寐以求卻遙不可及的大機緣、大寶藏！

　　試問，誰不想一探究竟？

　　縱然是圣地老祖、神國戰(zhàn)神，大教教主，這些現(xiàn)在金字塔最頂端的一群人，他們同樣對這些渴望至極，比之尋常修士，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有越接近，才越渴望！

　　無數(shù)人都渴望做到，甚至連世間無敵強者都奢求的事，柳魁很幸運做到了。

　　他成功橫渡了東域，打破了無法越過空間壁障的傳言。

　　但他又失敗了，因為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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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魁雖然極為幸運遇到通往東域空間裂縫，并僥幸成功進入，無數(shù)次地躲開了空間亂流的兇險，甚至都沒遇到傳言的體積無邊，實力恐怖。

　　在亂流中穿梭的虛空巨獸，也沒遭受空間風暴、亂石隕星的襲擊，仿佛所有的危險都繞著他走一樣。

　　可即便如此，長大數(shù)月之久的滿足天氣的等待。

　　在寂靜如斯，冰冷徹骨的亂流中輪轉(zhuǎn)，幾乎五感盡失的絕望仍讓幸運的柳魁身心俱疲，幾近崩潰！

　　哪怕現(xiàn)在，每當他回想起那段時光，身軀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一股深入靈魂的恐懼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令他痛不欲生。

　　在柳魁橫渡成功后，空間裂縫的風暴將他一頭甩進了這無邊無際的葬地。

　　原本實力遭到重創(chuàng)的他，在無窮無盡死氣的侵染下，生機日夜流失。

　　半年之內(nèi)，柳魁竟然從一個風華正茂的中年修士，變得黑發(fā)盡白，垂垂老矣！

　　堅毅硬朗的臉上爬滿了皺紋，鬢角白如霜雪，原本體內(nèi)沸騰而活躍的靈氣如同死水一般沉寂，生機不斷地血液變得干涸。

　　幾個月前還是半步天虛的神國驕子，仿佛須臾之間，便從天堂跌倒地獄，境界一落千丈。

　　紫府九重天、紫府六重天、紫府一重天……

　　云臺八重天、云臺五重天……

　　云臺二重天！

　　絕望！

　　無與倫比的絕望！

　　試想一下，即便是再普通不過的尋常修士，遭受如此天堂地獄般的隕落，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柳魁這般極為自傲的天驕。

　　在愈發(fā)感覺無法挽救后，柳魁心中絕望交加，面如死灰，萬念俱灰之下，竟一口逆血噴出，昏死過去。

　　當他在此蘇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深處在一處墓葬中，此刻身子倚靠在冰冷堅硬的石壁上，渾身酸軟無力，動彈不得。

　　經(jīng)過此前絕望的生死境遇后，柳魁反而大徹大悟，已經(jīng)徹底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心境突破到一個新的境界。

　　可笑的是，這原本是柳魁朝思夜想，做夢都想突破卻無論如何都憾不動分毫、如同鐵汁銅水般堅不可摧的瓶頸，如今竟然誤打誤撞輕而易舉的突破了……

　　當真是造化弄人！

　　柳魁在這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的墓葬中修養(yǎng)了半年，直到他動用禁術(shù)，強行以損傷天賦為代價，穩(wěn)固了傷勢，并壓制住死氣的進一步蠶食。

　　在這個過程中，究竟有多痛苦，多絕望，諸般滋味只有他一人能細細品嘗。

　　待柳魁恢復(fù)行動能力后，他便著手思考走出這死氣濃郁之地。

　　當他走出墓葬，試圖離開這里時，柳魁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到底有多么天真幼稚！

　　葬地之遼闊，何止百萬里！

　　柳魁苦苦支撐數(shù)月之久，橫跨兩百萬里，仍無法看見葬地的邊界。

　　在這數(shù)月的時間里，他體內(nèi)的靈氣早已耗盡，而葬地根本無法提供天地靈氣，柳魁只得強行煉化身上僅存不多的靈藥。

　　但是最終，仍看不見一絲希望，而柳魁也到了油盡燈枯，山窮水盡的地步。

　　柳魁拖著殘損的身軀緩慢移動，僅憑一絲不肯低頭的意志和不屈的毅力，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蒼涼寂靜的大地上，這樣一幕頗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直到……

　　他看見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