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兒,快回來。娘親在等你,等你啊…”柔情的聲音徘徊在我的耳畔,竟是那般真實。這場夢境委實真實不已,自夢中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心口莫名其妙有些疼痛感,揉了揉腦袋仔細(xì)回想昨日的事。
楚涼沒有明確回答我,但笑不語的模樣令我窩火不已。于是乎,我便…甩袖欲走,怎知一不留神撞上了一棵參天大樹,這棵樹還十分結(jié)實,我頓時眼冒金星,伸出手不解氣地捶了捶這棵參天大樹,不知為何大樹似乎有所察覺一般,機靈的躲過了我的拳頭。我正欲再伸出手,卻被早有防備般的搶先握住了,我順著自己被握住的手望去,發(fā)現(xiàn)面前并非是一棵參天大樹,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而且還是一位俊美的公子。
等等,這位俊美的公子,不是楚涼,又是哪位?無奈之下,只好攤攤手道︰“我十分感謝你救我于為難間,于情于理,我皆應(yīng)報答你才是。只是我一介弱女子,談何助你?”
我猜測楚涼的目的絕對沒有看起來這么簡單,我甚至完全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是直覺告訴我,也許楚涼的計劃與凌國有關(guān)。瑾王才告訴我日后不要陷凌國于不義之地。我豈能一轉(zhuǎn)身便與宣國人結(jié)盟?雖然我并非是什么圣人,但是最起碼的道德也還是有的。
我承認(rèn),我是過分善良了一些。但是這也不是我所能夠左右的,倘若我不是這般決策,光自己心理上這關(guān)便是過不去的。
楚涼走上前,仔仔細(xì)細(xì)看了我一眼,卻不知何故繞開了話題?!澳阆矚g看星星么?”
我不知道獨自一人見過多少個無眠夜的星星,那孤單的光芒似乎在訴說著自己的心愿。不知他是隨口一問,還是知道些什么。只是,若是他真的知道得這般詳細(xì),那便真的是太可怕了。我在他面前還有什么秘密可言?
“質(zhì)女?”
他拖長音調(diào)用疑惑的語氣輕輕喚了一聲正在發(fā)愣的我,一派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卻似乎還是忍不住一般勾起了唇角。
年少的日子實在缺乏玩伴,哪怕后來藺若與我相伴,我亦不曾多作言語。正因為我不愛說話,差點便被當(dāng)作啞女。
這時,我想起幾句俗氣的情話來,不知是否應(yīng)景。
昨日夜里的星星很美,不知道你看見了嗎?
如果你看見了,就會明白我對你的心便如同這星光般璀璨。
可是隔著這樣遠,我還是擔(dān)心聽到你說:“昨夜早早便歇下了,并未注意?!北闶俏丛匆娭?。那該是如何遺憾。
漫天星光,卻唯獨缺了你。
只是賞月人未必是喜歡月亮的,也許只是喜歡曾在月光下與自己共酌之人。同理,我見這滿天星光,不因喜歡,只因習(xí)慣。
而我無論喜或不喜,何必告知于你?
愛與不愛,與你何干?
“不喜歡?!?p> 良久,我搖了搖頭。
怎知楚涼鄭重其事地看著我說:“質(zhì)女眼里時常有光芒閃爍,我不由想起夜里漫天星光。偶爾想念,卻無法相見?!彼氖指采衔业难郏故且黄鶝鲋?。
未等我推開他,他便放下了手,唇畔依舊是一絲若有若無充滿邪氣的笑容。
“不要拒絕我,好么?”
清冷淡漠的聲音,似乎含了一絲委屈,這與往日的優(yōu)雅尊貴不同,卻半點不惹人厭煩,甚至,甚至讓人有想擁抱他的沖動。
當(dāng)然,我不會這么做,不過是想一想罷了。
我竟然鬼使神差,后知后覺地答了聲“好”。
他輕輕笑出聲來,竟然愈發(fā)靠我近了些。
我一怔愣,幸好還保留著一絲理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臉別向一邊,怎知他卻只是信手將我發(fā)上枯葉拂去,便再未有其他動作,見我如此,不禁用調(diào)侃的目光看向我。
“質(zhì)女在看什么?”
楚涼順著我的目光向一旁看去。
回神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多心了,頓時羞愧萬分。
這時,一只白貓飛快地從遠處飛奔而來,那興奮的樣子,就像見到了親媽一般,我立刻抓住機會試圖緩解尷尬的氣氛,指了指那只白貓。
“我不過是好奇,此處怎會有貓?”
干干笑了幾聲,我暗中打量著楚涼的神色,怎知他的笑容竟在見到那只白貓后凝在了唇畔,慢慢地消散。
淡淡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一只貓而已?!?p> 楚涼又恢復(fù)了那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模樣,聲音卻分外悅耳,哪怕是不冷不淡的口氣,都讓人能細(xì)細(xì)品味其中的藝術(shù)感。
“多謝質(zhì)女愿意答應(yīng)楚涼的請求。”
我何時答應(yīng)你了?忽然想起剛才似乎確有此事,自己竟然被這美人計迷惑了心智?此時的楚涼,已經(jīng)走遠了,只給我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這與方才含笑的男子有所不同,竟然讓我覺得分外陌生。
難道,那只貓與楚涼有什么故事?
我矮身抱起那只白貓,豈料本該張牙舞爪的貓竟在我的撫弄下溫順地叫喚。
“姐姐問你,你的主人是不是楚涼呢?”
我點了點貓咪的腦袋。
“喵~”
“對不起呀,姐姐忘記你不會說話了。”
“喵~”
難得睡得一個好覺,我懶洋洋的伸了個腰,揉了揉亂七八糟的長發(fā),正要開門,卻似乎聽到門外有人在說話,本不好意思聽人墻角,但此時開門委實非明智之舉。于是便靠在了窗邊,一邊聽著外面的聲音,一邊隨意的繞起幾縷頭發(fā)來玩。
只是這二人的聲音令我感到分外的熟悉,若未猜錯,應(yīng)當(dāng)是楚涼與如蕭。心中不由腹誹,此二人言語不去書房,竟然在我房前。
“楚公子,昨日沖撞了您與許姑娘,如蕭深感抱歉?!?p> 如蕭時而溫婉時而暴怒的樣子令我驚嘆十分,是怎樣的功底才能夠成為一個如此個性鮮明的精分呢?
“我想,這歉你不該向我講?!?p> 淡漠高傲的語氣,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蕭似乎調(diào)整了一下語氣,以一種盡可能淡然的語氣說道:“阿涼...”
“不要叫我阿涼?!?p> 淡淡的,似乎隱隱含著一點不耐煩。而這份不耐煩,卻是從未對待過我的。
對方似乎惱羞成怒,聲音有些急切,“呵...你還是這樣??赡忝髅魇裁炊贾溃銘{什么對她這般好?”
楚涼正欲答話,眼角余光突然瞥見窗口一道陰影,清冷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多了一絲溫度,竟連他自己都未察覺。
“因為”
楚涼忽然探身上前,一手拉開了門。
我感受到一道冷冷的視線向我射來,頓時感到瑟瑟發(fā)抖。急切想要知道他究竟要說些什么,怎知他忽然頓住不說,急的我抓耳撓腮。再看門突然被打開,頓時有些尷尬。不由堆起我慣有的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道:“你們也在這里啊,真是太巧了!”
楚涼輕輕笑出聲,“這樣說來,的確很巧。”
???
在我房門前與他人打情罵俏,被我撞見竟然說巧?
發(fā)燒了沒吃藥?
我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面上的笑容卻更盛,一雙澄澈眼望向看起來略顯不知所措的如蕭,“如蕭姐姐這是要尋我回怡碧居?”
我連眨眼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錯過她的一舉一動。我知道,天真無邪的笑容,也許不會博得她的歡喜,卻能夠最大程度地讓她放松警惕,以此讓自己生存的幾率無限放大。
“姑娘,昨日之事,還請莫要置于心間?!?p> 我暗中看了看楚涼的神色,怎知他竟然捕捉到了我的目光,淡淡看了我一眼。我立刻轉(zhuǎn)移了視線,咳嗽了兩聲。
“不大妨事?!?p> 如蕭告辭之后,我便隨楚涼在園中隨意走走。行至一處,不知為何,楚涼忽然不走了,只是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打量著我,不禁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若不是我在,恐怕你早被她擄走了。”
時至深秋,感受著這獨有的微寒氣息,我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有一瞬間的迷茫,這樣好的男子,為何正巧被我遇上?
相遇總是一場緣分。
“什么意思?”
我也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他。
“如蕭有雙重人格,這兩重人格總是會交替出現(xiàn)。你方才遇見的,是正常的如蕭。”
所謂雙重人格,若是粗淺的去理解,便是一個人有兩種性格么?天下豈會有這等事?若其中一重人格做出了令另外一方感到無法接受的事情,豈不會痛不欲生?
“如蕭原本是個溫婉賢淑的女子,只是受了一些刺激,便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
“如若方才是如蕭的正常人格,她又為何要擄我?”
“那便要問她自己了?!背鲆荒樀卣f。
我一時語塞,便不再繼續(xù)追問下去,只是略顯局促地問他道:“不知你打算何時送我回府?”
“看來,然璃很想回去?”
他的目光冷冷的,讓我有一絲懼怕。
“這倒也不是,只是在此地不大習(xí)慣。”我拉了拉寬大的袖子,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
“瑾王不是給了你三個月時間么?”
楚涼輕嗤。
我記得我不曾告訴過任何人這件事,楚涼如何曉得?這樣一想,我頓時疑惑不已。不由脫口而出道:“你如何知道?”
我緊張的看著他,只聽他說“我自然知道,至于原因,你不需要知曉?!?p> 還真是一副傲嬌的模樣,我在心中腹誹道,卻不敢說出來。蹲下身小心翼翼地?fù)炱鹨幻兜凵穆浠?,輕撫其間紋理。
“可是我總不能一直待在這里吧!”
我以為按照故事正常發(fā)展的順序,楚涼應(yīng)當(dāng)會情深款款地向我道一句,“不要走!”
在這種情況下,我應(yīng)當(dāng)冷冷淡淡相當(dāng)霸氣地回他一句,“不要攔著我!”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
楚涼勾起一絲笑容,玩味地看著我。
“然璃若是想走,楚涼豈能強留?!?p> 我恍恍惚惚地站起身來,長期蹲下不覺有些腿麻,猛然站立導(dǎo)致頭一陣眩暈。楚涼忽然抱住我,溫柔四溢。“可是然兒,你昨日說過,你不會拒絕我?!?p> 那一聲然兒,酥酥麻麻,仿佛有一道電流劃過我的心。
“讓我想想?!比粲腥魺o的清甜氣息鉆進我的鼻子,我故作鎮(zhèn)定卻心亂如麻,敷衍似的說道。
緊接著推開他,慌慌張張地跑了。
人非木石皆有情,倘若再這樣發(fā)展下去,我不曉得我會不會動心??墒?,我不能。
一段沒有結(jié)果的愛情,與其一開始便縱容自己沉淪,不如直接將它扼殺在搖籃之中。
楚涼問我想不想回端國,我的心中一直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我甚至有意在逃避回答。但是,現(xiàn)在的我,卻萌生了一種異樣的念頭,這是我十四年來從來都不敢想的。
我想逃。
逃離凌國,逃離質(zhì)女的身份,只作一個本本分分的女子,沒有身份帶來的困擾,逍遙自在度一生。
從未想過,是因為不敢想。更因為,我始終堅信會有那么一天,我能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到端國??墒牵藝娴臅蛹{這樣一個頂著質(zhì)女身份在他國十余年的女子么?
這一刻,我真的猶豫了。
如果我逃離了凌國,也許凌國根本不會在意?也許端國也不會在意,我自嘲的想著更多的卻是對自己的安慰??偠灾?,我一定要走。
倘若日后真的釀造什么禍?zhǔn)拢潜阋灿晌乙涣Τ袚?dān)吧!
至于楚涼,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此強勁的對手,我著實不敢多說些什么,終于說服自己,我心中的結(jié)也解開的七七八八了。
而此時,我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安靜的花園,撫了撫肚子,覺得有些餓,涼亭的圓桌上擺著幾碟糕點,深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怎知走近了,竟然看到一個曼妙的身姿,我揉了揉眼睛,沒有花,那就是真的看見了。我轉(zhuǎn)頭正想走。怎知那人先回過頭來,笑容款款道:“許姑娘,我們緣分不淺?!?p> 真的是無言以對,現(xiàn)實告訴我們,沒事不用一個人跑出來閑逛,就算閑逛也要看好日子,時間和地點。
否則,就會是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我爭取露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極其和藹的微笑。
“如蕭姑娘,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