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曙雪沒把阮梓遙最后那段話當(dāng)真,畢竟兩人都清楚,上次去青七閣社區(qū)留宿實在是意外情況。清醒狀況下,何曙雪肯定是要回頤生嘉園這邊的。阮梓遙跑來跑去的太麻煩,自己搭個公交回來倒是更方便些。
其實說起來,何曙雪今日突然提到要去七娘湖,也著實是一時沖動。
青七閣是臨市著名景點,何曙雪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臨市人,自然是去過的。但七娘湖地位特殊,她曾經(jīng)好多次亂跑亂逛到那附近,都沒有真正繞著湖走一圈——一來兩個多小時的路程,雖然也并不是走不下來,但一個人總歸是孤獨了些;二來,七娘湖在臨市人心中地位特殊,雖然實打?qū)嵳f起來也不過是些傳說罷了,但許多臨市人還是像對待一個例行的傳統(tǒng)一般來看待它。
這個提議既含蓄又直白,若不是一路積攢了些勇氣,她都不覺得自己會這么快就向阮梓遙提出。
何曙雪回到頤生嘉園,和何寧斯隨口提了一提下周三的打算,何寧斯表示清楚,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她羞窘極了,總覺得那眼神中帶著一種“女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嫁出去了,現(xiàn)在還是多看一會兒的好”的意味。
周二那天晚上,何曙雪原本還想著,阮梓遠(yuǎn)……嗯……或許還有阮梓遙,可能會卡著零點給自己發(fā)個生日祝福什么的,還有些猶豫要不要等跨了零點再睡。但轉(zhuǎn)而又一想,周三上午還得上課呢,要是因為這個影響了上課的狀態(tài),好像也太不負(fù)責(zé)了些。又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明明上一次對零點的生日祝福有所期待還是在高中那時候。
她揉亂了自己的一頭黑發(fā),又細(xì)細(xì)地梳齊了。
阮梓遠(yuǎn)正在給她發(fā)消息:“姐!明天在家嗎?我什么時候去找你比較合適???”過幾秒又發(fā)過來一條:“陳行可也有東西要送你,送貨上門的那種!”
明明明天是自己的生日,阮梓遠(yuǎn)倒像是比自己還興奮一些,看著這文字和標(biāo)點符號,何曙雪幾乎都能想象到阮梓遠(yuǎn)站在自己面前同自己說這些話的那股興奮勁兒。
何曙雪想了想,回她:“可能只有午飯之后那會兒有空,你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后天再約?!?p> 阮梓遠(yuǎn)一看就是守著手機(jī)等著何曙雪回復(fù)呢,先是發(fā)了個哭唧唧的表情,而后才回復(fù)道:“方便方便,哪能后天約呢。”
幾秒后傳過來一條語音消息,何曙雪沒戴耳機(jī),直接開了外放,就聽見阮梓遠(yuǎn)貼著手機(jī)賊兮兮地問她:“是不是時間都留給我哥了?。亢俸俸伲叶叶?,不會打擾到你們的哈?!?p> 雖然沒人看見,但沒忍住紅了臉的何曙雪還是拿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但家里開了暖氣,此時并不冷,手背更是暖暖的,往臉頰上一貼,倒是感覺更熱了些。
她無話可回,只好萬分不走心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挺晚了,我明天上午還得早起,就先睡了,你也早些睡,晚安?!?p> 阮梓遠(yuǎn)也并沒有揪著之前的話題不放,她連著回過來幾個親親的表情,最后才道了一句:“晚安”。
何曙雪原本是真的打算關(guān)了手機(jī)睡覺的,但閉著眼翻來覆去好幾回,又還是點開了和阮梓遙的聊天界面。
阮梓遙最近還忙著,兩人的聊天也并不很多,上一段對話還是中午的時候何曙雪叮囑他要記得吃午飯,阮梓遙給她拍了夏清鈴?fù)袕埓ㄋ腿サ氖澈校硎咀约河浀谩?p> 她猶豫了一會兒,想再和他說幾句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好一邊打字一邊刪除。
但她也沒猶豫多久,阮梓遙的電話突然打過來了。
何曙雪縮在被子里笑,很快接起了電話。
似乎是聽到了何曙雪這邊傳來的摩擦聲,阮梓遙笑了一下,問她:“要睡了?”
何曙雪“嗯”了一聲,琢磨著道:“怎么這個時候突然給我打電話?”有些不太確定,“你是剛加班回來嗎?”
阮梓遙輕手輕腳地關(guān)了車門進(jìn)了屋,又無聲地和正坐在沙發(fā)上膩膩歪歪聊著天的爸媽打了招呼,才回了自己房間,笑道:“沒有啊,這幾天還好,不是特別忙?!?p> 何曙雪將信將疑,阮梓遙已經(jīng)繼續(xù)道:“明天上午還有課吧?是得早點睡。”頓了頓又笑道:“今天一天都沒怎么和你說話,想著趁你睡覺之前給你打個電話。也沒什么別的事?!?p> 何曙雪舉著手機(jī)側(cè)躺著,聞言彎了彎一雙眼,嘴上卻還十分鎮(zhèn)定冷靜地“哦”了一聲。
阮梓遙失笑,故意逗她:“這么冷漠?”說完自己先破了功,提醒道:“明天要走全程的話還是有點累的,你好好休息,我就先掛了啊?!?p> 阮梓遙一番話也并沒有什么問題,但何曙雪不知怎么的就是覺得有點失落似的,長長地“嗯”了一聲,趁著這個時間段想了想話題,未果,還是乖乖地答應(yīng)了一聲,又補充道:“好哦,那晚安。”
阮梓遙等了兩秒,何曙雪還沒有掛斷電話,他便又湊近了手機(jī)一些,低聲說了句:“雖然時間早了些,不過還是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吧?!彼Φ溃骸斑@是今天提前給一半,剩下的一半明天再給?!?p> 他賣關(guān)子似的,臨著還要給何曙雪留個不算懸念的懸念,再次道:“好了不說了,晚安?!?p> 何曙雪這才覺得心里的那點失落被填滿了,但那情緒太細(xì)微了些,她一時分辨得不太清,只是笑了笑,又回了一句:“晚安”,而后掛斷了電話。
明天就二十七歲了,其實對她來說,生日早已沒有小時候那樣令人興奮了,除了對葉秋水的感激之外,她也嘗嘗總只覺得這不過是意味著年紀(jì)又長了一歲而已。昨天沒做完的事情今天還是得繼續(xù)做,周圍除了一些每天都會發(fā)生的變化之外,好像也沒有什么新鮮物什,讓人能感覺到階段性的不同了。但她突然又想,總有人記掛著這一天,總有人記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