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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朝鳳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江南

兩朝鳳儀 枕冰娘 2131 2020-01-31 11:06:25

  車?yán)镆宦曒p笑,好像是嗔怪孩子般,帶了近乎溫軟的埋怨:“……不認(rèn)識了?”

  程英嚶一愣,腦海里飛快篩選著記憶:“民女應(yīng)該認(rèn)識……么?”

  雨聲淅瀝,煙雨朦朧,那頂青綢馬車有片刻凝滯,好像消隱在了蒸騰的水汽里,夢一般。

  忽的,在程英嚶繡鞋都快被雨水浸濕了,一枝紫藤花枝從青綢車簾里伸了出來,和程英嚶掌心一模一樣的紫藤花,輕輕撩起了簾子一角。

  雨簾如綴起的雪紗,帝宮褪色的繁華后,露出了半張臉。

  于是程英嚶的心跳,仿佛都在那刻靜止。

  她首先看到了一雙淺綠的瞳仁,如沒有一絲雜質(zhì)的翡翠,亦或江南庭院里紫藤花樹上的葉兒,被五月的雨沖刷得透亮。

  明亮的,純粹的,近乎于聊齋筆下的精怪。

  然后她看到了江南。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算那人只露出了半張臉,骨骼線條也不算驚為天人,畢竟天人上面有個趙熙行壓著。

  但就是每一寸筋骨,每一縷神魂,都若從一場江南春事里淬出來的般,還帶著清冽的從柳下煙波里擷的霧氣。

  北國的雨淅瀝,潤濕了他的睫毛,也擾亂了洞庭的夢,一分春色,梨花白雪,江南客來壚邊月。

  程英嚶仿佛墜進(jìn)了一個夢里,在這般的凝視下,隔著不真切的水霧,于是游人不必至江南,便能老去曉風(fēng)殘月。

  噠。一聲微響。紫藤花枝放下,車簾闔上,旋即車轱轆吱呀,消失在宮道盡頭白茫茫的雨簾里。

  教化堂的鐵門重新鎖上,一抹倩影伶仃的被拉長。

  程英嚶看看掌心的紫藤花,心跳也和這紛繁的雨滴一般,砸得七零八落,良久,才倉皇一嘆——

  “好個人物。”

  是了,倉皇。直到入夜,趙熙行那賊廝又翻墻進(jìn)了教化堂,程英嚶還是覺得心里七上八下,各種不安當(dāng)。

  “鴛鴛?”趙熙行倒是詫異。

  要是放昨日,程英嚶早就精神勁倍兒足的罵他了,今兒卻跟丟了魂般,懨懨的打開門,懨懨的放他進(jìn)來,然后懨懨的心事重重。

  “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的?!背逃陆o趙熙行斟茶,茶水滿出來淌到手上也未察覺。

  趙熙行連忙掏出緗色的錦帕,輕輕為女子擦去水跡,略帶擔(dān)憂的溫聲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繼后或者圣人來過教化堂了?”

  程英嚶欲言又止。那江南來客似乎是認(rèn)識她,而她模糊的記憶碎片,也提醒著她,這份一見如故的熟悉絕不是“一見”。

  她肯定西周朝是沒見過此人的。那記憶就得上溯到東周,東周的故人,以趙熙行西周皇太子的立場,怕惹出不必要的風(fēng)波。

  是以程英嚶笑笑,掩了過去:“無甚。大抵今兒雨下得大,心神有些失寧吧?!?p>  趙熙行細(xì)細(xì)凝著女子的臉,眸色一閃:“鴛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程英嚶心差點跳出來。瞬息間千萬思緒過,還是決定在不明白那人身份前,不要把這樁異樣說出來,遂拉了拉趙熙行衣袖:“怎的這般多話?夜已深,殿下還不歇?”

  于是這一問,管他天塌下來地裂了,趙熙行頓時忘了那茬,兩眼放光:“怎么,鴛鴛是在催本殿……紅燭春宵短么?”

  “呸!又耍嘴皮子!”程英嚶佯怒,抿住上翹的唇角,“你不困我困了!敢問皇太子殿下,今晚想怎么歇???”

  話音還沒落。趙熙行便左顧右盼的走到榻邊,很自然的躺下來,心平氣和的撩開飄到額前的墨發(fā):“本殿以為……甚好?!?p>  “好,皇太子殿下要睡榻,民女就睡地上吧。”程英嚶很清楚這廝的德性,于是早有準(zhǔn)備般,搬出另一床棉被往地磚上一鋪。

  趙熙行眉梢跳了跳,臉上卻竭力壓得義正言辭:“本殿雖身居高位,但國為先,民為先。若花二姑娘因此受寒,本殿有失體恤,枉天家惜民之訓(xùn)也?!?p>  頓了頓,趙熙行威喝兩字:“本殿命你,上來?!?p>  程英嚶唇角發(fā)抽。

  總覺得這兩個字有歧義,但她具體又不明白錯在哪兒,反正渾身上下都聽得發(fā)毛。

  遂也懶得理榻上那賊廝,自顧打了地鋪,便要躺下來,又聽得身畔窸窸窣窣的響,一轉(zhuǎn)頭,趙熙行也裹了棉被,在地磚上躺下來。

  “……你要是受了寒,民女才是得掉腦袋吧。”程英嚶瞪他。

  趙熙行沒應(yīng)話,手里忙乎。把棉被撣了又撣,半根虛邊的碎絮兒掐了,正要躺下來,又似想起了什么,攥起自己的棉被就往女子的方向挨。

  “喲嚯!你過去過去!趙沉晏!”程英嚶差點就要跳起來,就像平日見得墻角的蟑螂挨過來,躲都躲不贏的。

  可惜趙熙行這只蟑螂,卻是神佛妖魔都不怕的。

  一路把棉被窩挨到女子被窩邊。兩床貼在一塊兒,差點就要并成了一張鋪子,他才滿意的笑:“爾所言有理。本殿慣了晚上踢被窩,萬萬受寒不得?!?p>  程英嚶牙關(guān)一咬,一字一頓:“踢,被,窩?”

  她差點忘了,眼前這已經(jīng)廿五的廝,有時臉一不要起來,能到嘆為觀止的境界。

  趙熙行淡然的點點頭,鉆進(jìn)了被窩里,蓋好棉被滿臉愜意,聽得旁邊鋪位冷笑:“趙沉晏你多大了還踢被窩?”

  男子轉(zhuǎn)過頭來,晃動的燭火下,皎月般的面容無暇,眸底卻燙得一塌糊涂,帶著異常認(rèn)真的神情,正色:“會的?!?p>  程英嚶徹底拿他沒法了。

  畢竟嘆為觀止的境界,她凡俗小女子還打不贏。

  近在咫尺,郎君如玉。窗外又是淅淅瀝的雨聲,攪得人心愈發(fā)亂。

  程英嚶咬了咬嘴唇,聽得見自己加快起來的心跳,覺得趙熙行滿臉自然的躺下了,她卻跟被上有針?biāo)频?,根本就不敢躺下去?p>  左思右想,她干脆起身,從柴房里搬來一摞九齒釘耙,橫在兩張鋪子中間,迎向趙熙行詫異的目光,巧笑:“殿下可得小心。萬一半夜不小心,手啊腳啊越了界,呵,釘耙的齒子昨兒才磨過?!?p>  趙熙行忽的有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失望。

  但見得女子躺下,闔上眼簾,他一愣:“不滅燭盞么?”

  “不用。怕晚上鬧鬼……人面獸心鬼?!背逃罗D(zhuǎn)過身去,淡淡應(yīng)。

枕冰娘

想鄭重說一句,蕭億真的死了,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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