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撐著身子走過來,在男子身旁盤膝坐下,擺擺手:“可老子認識你的時候,就只認這個名字啊。你是如今不愿面對往事,還是往事里的人?”
頓了頓,趙胤的眸起了波瀾:“聽說你已經(jīng)去過教化堂,見過她了?!?p> 公子翡轉(zhuǎn)過來頭來,凝住趙胤:“還望陛下守口如瓶。”
趙胤戲謔:“她沒認出你來?便是聲音也一點印象都無?憫德皇后這腦子,老得有點快啊?!?p> 公子翡眉梢一挑,淡綠色的瞳仁在暗淡的日光里冷冽,美得如快成精的翡翠,菩薩該收了去。
“喲,多美的眼睛啊!不愧你當年取了翡字當化名,講究!”趙胤驢頭不對馬嘴的應(yīng)了句,在公子翡目光驟冷的瞬間,話鋒一轉(zhuǎn),“老子還病著,沒多的精力到處插手!不過我也提醒你一句?!?p> 趙胤看向面前的御榻。伸出指尖,撫摸著白玉金繡間發(fā)黑的血跡,語調(diào)不穩(wěn):“他已經(jīng)去了。這世間有答案的沒答案的,都成了結(jié)。你和她,能解么?”
黃泉下的人兒永遠留在了年少模樣。還是溫柔又蒼白的笑,人世間被拋下的故人,卻鬢角一年落一年的雪。
四月,倉皇帶走了所有答案。于是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夢里人,都困在了謎題里。
金殿幽深,日光晦影,依稀聽得宮闈笙簫靡靡,一如當年那個罪惡又絕望的王朝,和它最后的君王。
趙胤指尖觸到冰冷的血跡,四年又一月,仿佛還帶著他的溫度,鮮活的,尚在這世間,困得他身后人皆如囚徒。
他就是在這張御榻上走的,身上明黃色的衫子都泡在了鮮血里,待那個右相提劍闖進寢宮,他的身子都僵了。
冰冷的,因為病痛蜷縮成一團,像是回到生命初點的孩子。
他歸去。于是,再也沒有花兒綻放了。
“這張御榻朕命人清洗過,然后就一直留著,原封不動的,寢宮也封了。隔三差五來看看,感覺蕭二郎還躺在那兒?!壁w胤咧了咧嘴角,“……或許還在罵我吧。”
公子翡的眸底綠影晃蕩,道:“陛下不必跟我說這些的。你和先帝的結(jié),不是也無解了么?!?p> 趙胤一愣。撓撓頭,掩飾的大笑兩聲:“是,也是。只是他以前和你走得近,老子看見你老了,就仿佛他也老了……他還在的?!?p> 他不會再老了。因為他已經(jīng)永遠刻在時光里了。
這一句話兩個人都沒有說出來。默契的沉默,又默契的都懂,癡人說夢罷了。
“陛下,您遵守了約定了?!?p> 公子翡看向寂冷的御榻,荒忽輕嘆,歲月泛黃一眨眼,就七年了。
從她十二歲入宮,到如今十九歲,整整七年,他離別盛京時,著明黃衫子的男子笑意清淺,他再回京時,就只剩下了這張血跡干涸的榻。
是了,那時他還叫公子翡,或者說,被人尊稱為公子翡。然后他親手把她交給了他。
……
風(fēng)雨飄搖的東周。帝黨和右相黨虎兕相爭,總管全國兵權(quán)的程家就成了香餑餑,再加上帝病沖喜的名頭,天作之合八字都不用一撇。
著明黃衫子的男子敲響了他隱居的草廬,他開門,微訝,卻燒旺了紅泥爐斟酒一盅,問男子得飲一杯無。
“他們讓朕迎娶程家十三姑娘?!蹦凶右伙嫸M,被烈酒嗆得臉上有了血色,道來,“……但若朕執(zhí)意,換一個程家女也不是難事。橫豎都是姓程,無差?!?p> “陛下是不滿程十三母系煙花的出身么?”他溫著酒,還是早春,窗外的殘梅簌簌的飄。
男子搖頭,爐火在他眸底晃,瀲滟的溫柔:“尚是稚子。余,不忍誤她平生。”
枕冰娘
抱歉。昨天熬夜了。今晚早點補交去了……明天給你們揭曉公子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