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別君時,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
不知魂已斷,空有淚相隨。
姜家的宗祠外,散布著各大家族的奪靈人,他們拂著衣袖,全然不顧自小受過的禮儀教導(dǎo),十分難聽地叫罵著。
黎兆兒千般謹慎,終究還是步了她母親的后塵。沉重的鎖靈鏈拴住了她的手腳,血液的濃烈氣味從身體散開。
“姜掌事,這個孽障殺了姜竹兩家眾多弟子,連竹掌事都死在當(dāng)場,毀靈不足以平息各家的憤怒?!?p> “黎兆兒死了,蒼生才得以安心啊?!?p> “趁著黎掌事還未知情,我們一定要先斬后奏,秘密處決?!?p> 外面的呼聲一陣高過一陣,竹芒端正地立在門外,一襲白衣上繡著墨綠色竹葉花紋,同樣色調(diào)的束帶將烏黑的頭發(fā)束起,淺青如溪水一般的眼瞳充滿了掙扎與殺氣。
那日,親眼見父親死于黎兆兒之手,母親又為此自戕,他的心早已被恨填滿。
“黎兆兒,你可知錯?”空曠的宗祠內(nèi)響起了姜掌事冰冷的聲音,清冽的眸子里只見蒼茫的明月。
黎兆兒長發(fā)散亂,眼角含淚,額前見血,眉間的淺紫冰蓮若隱若現(xiàn)。
“呵,”她勾起嘴角哂笑,唇上的血色在皎潔的月色下更顯幾分凄烈,“何錯之有?”
“天生毀靈,不知悔改?!苯剖鹿P直站著,一襲白衣在幽暗的夜色中隱隱發(fā)亮,他動了動唇,卻未能咬出半字。
“十五年前你親手殺妻,十五年后你……”
“閉嘴?!迸鹪谀凶拥难鄣兹紵?,微顫的手指揮動著引滅靈劍出鞘,聲音陰冷尖銳。
只見劍身通體發(fā)著火焰般的光芒,卻又籠罩著團團黑氣,光芒刺目,像是燃起了千萬燭火,在凄寒的深夜里硬是辟出一半天光。
“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可是那群倒在自己身前的人,又何嘗有一人是無辜的?若不是你執(zhí)意……”滅靈劍淺淺刺入胸膛,黎兆兒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苦笑著,直至嘴里吐出血來,才哽咽著喉嚨低聲問:“為……何?”
“離灣黎兆兒,天生毀靈,作惡多端,不知悔改。今于姜氏宗祠,布滅靈陣,集先人之靈及各家族眾人,共殺之。”姜掌事將聲音放大了好幾倍,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貫穿頭頂,久久回響。
竹芒依舊在門外站著,眼前一遍遍浮現(xiàn)出那個充滿血腥的夜晚,所有人都橫七豎八倒在宗祠內(nèi),只有黎兆兒立在那,驅(qū)動著無比可怕的毀靈咒,親手擊碎了所有人的靈識。
可是立在那兒的人,是誰都好,為何偏偏是她。
真的是罪大惡極嗎?黎兆兒反問自己,難道就該活活被人將靈識抽出,死在當(dāng)場,才算仁義與道德嗎?
人死了之后會是什么樣的呢?
如果活著再無留戀,死亡會不會也是一種解脫?
親眼看見自己的祖母,父親,母親,還有黎家上千弟子死去,他們倒在血泊里,血液不停地向外涓涓涌出,而她卻無能為力。
這樣的感覺,已經(jīng)叫跳動在胸腔里的心絕望了。
黎兆兒全身麻木得無法動彈,眼前浮現(xiàn)出烏今沉站在毀靈殿前,那一抹溫暖而心碎的微笑。
“姜萬殊,你會后悔的?!甭曇艉茌p的一句話,說出來卻如此沉重。黎兆兒緊緊攥著母親的遺物,腰間還佩戴著祖母給的鈴鐺,叮鈴作響。
祖母說過,如若遇到危險,搖搖鈴鐺,她便會出現(xiàn)。
“掌事,她與先夫人……”姜家眾弟子帶著各自的靈劍入了宗祠,見靈陣中央用鎖靈鏈捆著的女子,與姜家先夫人甚是相似,他們埋著頭,雙手交疊行禮。
陰沉沉的夜里,冷凄凄的月光之下,駐守著的各家弟子無數(shù),黎家居于湖水中央,幾乎與世隔絕,此時怕是連消息都未能知曉。
眾弟子揮舞著手里的劍,滅靈陣起,充滿血色的滅靈劍懸于頭頂,黎兆兒已然閉上了雙眼,眉間的淺紫冰蓮片片凋落,團團黑氣籠罩額前,生生催出血來。
撕碎般的痛楚布滿了黎兆兒的每一寸皮膚,隨著五魂七魄的破碎撞擊,疼痛愈加劇烈。她緊緊攥著拳頭,堅持不喊半聲痛。
“原來,我的母親當(dāng)初就是這樣被毀靈的?!?p> “姜萬殊,你還記得我的母親嗎?”
“姜萬殊,殺完妻子又殺女兒是什么感覺?”
“你胡說什么!我只有姜淺照一個女兒?!?p> “黎家眉間瓣蓮為紫色,姜家是冰瓣蓮,你以為我眉間的淺紫冰蓮是如何得來的?姜萬殊,十五年前我被送來離灣時,才剛滿月。”
姜萬殊慌亂地向后退了幾步,黎兆兒吐著血,倒在自己跟前,一串精致的手鏈從手中滑落。
他認得這個護身鏈,是十五年前黎淺黛為他們女兒滿月準(zhǔn)備的,姜萬殊幾乎陷入瘋狂,直上前推搡著,“說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快點說清楚啊?!崩枵變阂粍硬粍拥?,臉上滿是鮮血,原本是血雨腥風(fēng)的時刻,黑夜與月光卻將它襯地如此凄美。
姜掌事跪倒在地,哽咽地自言自語著,“姜淺照,照兒,兆兒。原來……原來你母親把你藏在離灣了,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
“怪不得……”姜掌事癱倒在地,眼角微潤,回想著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將黎兆兒逼上死路,悲慟過度,急火攻心,一時之間也吐出血來。
這一次,他真的后悔了。
血液從黎兆兒的身體里不斷涌出,直到死亡來臨前的最后一秒,她最愛的竹芒也沒能站上前來,為自己說一句話,他甚至連最后一面都不想見了。
真有這么恨嗎?如烏今沉一般無條件的信任,他根本做不到。
感情,原來是如此脆弱不堪一擊的東西,也好,這樣便再無牽掛。
黎兆兒等了許久,待到血液都冰冷凝結(jié)了,那人才放下心中的顧慮與糾結(jié),在姜家宗祠內(nèi),緊緊地抱住了她。
可終是天人永隔,再無相見。
唯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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