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黎兆兒在客棧吃了最愛的糖醋魚,此魚肉質(zhì)緊實,應該是生活在水溫偏低的湖水中,也算味道鮮美,不過比起離灣的靈魚,差上不知道多少呢。
恍惚之間,她的體內(nèi)發(fā)出一陣聲音,腦海里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
在那些片段里,黎兆兒以第三視角看著自己,舊林伯伯,祖母,然后是整個離灣。她甚至看見,黎亦琳是如何將自己的身體包裹起來并藏好的。
“怎么回事?為什么腦袋里出現(xiàn)了這么多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黎兆兒慌張地拍拍額角,“不會是昨天泡澡的時候耳朵進水了吧,不管,先去打聽鎮(zhèn)上的新鮮事?!?p> 她出了客棧門,滿心歡喜地走在街頭,果然是被埋得太久了,見陽光會特別不舒服,昨日急著下山,竟不曾發(fā)覺。
也只好靠著墻角陰涼之處行走了,遠遠便看見竹家弟子從山上下來,足足有二十幾人,他們穿著帶淺青色花紋的白衫,繡著淺青竹子的銀灰色發(fā)帶將頭發(fā)束起。從前,竹芒也是如此裝扮,明麗、清新、干凈。
“真倒霉,先前鬼王一直在畏盡山、無憂林和離灣等偏南一帶,原本還暗自慶幸,沒想到現(xiàn)在留竹山也不放過了。”
“之前她在偏南一帶之時只嚇人,在我們留竹山還偷了不少錢,你說一個厲鬼要錢做什么?”
“有錢能使鬼推磨嘛?!?p> “我們可要小心點,鬼王抓過幾名畏盡山的弟子,也不知道把他們怎么了。”
聽見他們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畏盡山的弟子可好著呢,他們長得又不美,我能做些什么。虧你們竹家?guī)装倌陙矶贾鲝堁澎o慎言,這成效倒是未見分毫,驅(qū)鬼就驅(qū)鬼嘛,一個個都如此話多?!?p> 黎兆兒之前從來不去留竹山和江原,不過因為那兩個地方是她最不愿回想起來的,用她的話來形容,就是:“窮山惡水,毫無美景,委實沒有什么可去的。”
“不過,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幫竹家弟子是如何抓我的?!崩枵變焊线@幫弟子,湊近一看,帶頭的那人眉清目秀,眼尾有些向上挑,看著有些面熟,是竹九,十年前離灣時見過。也算幸運了,竹家來奪靈時沒帶上他,不然也是見不著了。
她給竹九旁邊的弟子下了傳言咒,傳言咒可以讓中咒者說出下咒者指定的話,借他之口問問情況吧:
黎兆兒:“你們覺得鬼王會是誰死后所化呢?”
竹九:“鬼王每次都不親自出手,如何知道是何人所化?!?p> 黎兆兒:“那師兄準備怎么對付她?”
竹九:“魏家那么厲害,都拿她沒辦法,我們能怎么辦,守著唄?!?p> 還以為竹家能設(shè)個什么厲害的陣法,居然就在鎮(zhèn)上守著,不愧是竹芒帶出來的,真是沒腦子又沒意思。
黎兆兒不準備陪他們玩了,中斷了咒術(shù)的祭品,轉(zhuǎn)了身回客棧。不知為何,白天總是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疲憊感,還是晚上出來會比較好,使喚手下厲鬼也更方便。
于是決定日后都白日休息,晚上活動。
本想離開留竹山去離灣,可惜那竹家弟子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才剛?cè)胍?,就把自己幾個手下抓了起來準備度化,黎八用傳音符報信時的聲音都要哭了。
她深深感嘆成為人之后的諸多不便,行走極慢,還是飄來飄去方便,心情好的時候還可以順道顯顯形嚇人。
黎兆兒買了件白衣,帶著大帽子的那種衣服,套在紫衣外面,臉用青紅兩色胭脂涂抹,頭發(fā)散下來,額前還特意留了幾縷,這樣看起來就像一個女鬼了。
到了黎八他們被抓的地方,只見竹家一幫人用縛鬼網(wǎng)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一網(wǎng)打盡,然后丟在一旁。
“豈有此理,這么多人,還各個帶著兵器,欺負手無寸鐵且無縛雞之力的……額,厲鬼?!崩枵變憾阍跇浜竺鏆獾靡а狼旋X,“我平時一次都沒打過他們,你們倒還把他們抓起來扔那,絲毫不把我鬼王放在眼里?!?p> 就在她正觀望著想辦法營救的時候,被黎八發(fā)現(xiàn)了,于是拼命示意他閉嘴,可惜鬼腦子就是鬼腦子,絲毫沒有人的靈光。
黎八像抓住命運稻草一般,大聲喊著:“主人來救我們了,我們有救了,主人主人,我在這?!?p> 好些竹家弟子見了黎兆兒,趕緊圍著圈散開,布下驅(qū)鬼陣。他們個個揮舞著手里的靈劍,原本都只學奪靈和守靈咒術(shù)的奪靈族,現(xiàn)在竟然施下了如此強大的陣法。
“我說你們竹家有奪靈術(shù)放在那不修,倒跟上道士的步伐,明著搶人家飯碗了?!崩枵變航z毫不抵抗,反正自己現(xiàn)在都不是鬼了,這個陣法對自己來說就是擺設(shè),毫無殺傷力。
“我們竹家家訓就是懲惡除奸,既然是鬼作惡,我們就除鬼?!敝窬沤又挷纭?p> 黎兆兒:“我怎么記得你們竹家家訓是雅靜慎言?”
竹九:“改了?!?p> 黎兆兒:“家訓怎么能隨便改呢,這不是忤逆先祖,大逆不道嘛!也好也好,見你們布陣如此辛苦,汗如雨下,我就不掙扎了?!?p> “主人,別送死啊?!崩璋撕爸?p> 黎兆兒索性在陣法中央打起了座,這一坐就是一炷香,實在坐不住了,只好教教他們:
“我說,你們就不能再齊心協(xié)力一點嗎?陣法都布下這么久了,絲毫沒有感覺。后退后退,你站歪了,旁邊那個,左邊一點,這還差不多嘛。”
黎兆兒動了其中一名弟子的佩劍,操縱著它斬斷縛鬼網(wǎng),將黎八一群厲鬼放了,再操縱靈劍回到那名弟子手里。
“如果我是你們,現(xiàn)在就回去,好好地問問你家掌事,問他為什么教你們沒用的陣法。”
黎兆兒是那種有點能力就喜歡出來瞎嘚瑟的類型,不過也是見那些竹家弟子布陣法,差勁得都要生無可戀了,這才給出了勸告。
“休要如此議論竹掌事,竹掌事不會欺騙我們?!闭f話的依舊是竹九,沒想到八年過去了,他還是這般模樣。
“師兄,為什么不起作用呢?”一個心急的弟子問道,“不會真的是掌事教錯了吧?”
竹九:“閉嘴,你竟然質(zhì)疑掌事?!?p>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沒準你們掌事連自己都搞不清楚,”黎兆兒眼睛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你們掌事就不是個正常人,我跟你們說啊,他一看見女子就……”
“竹掌事?!敝窦业茏油蝗涣⑸硇卸Y,只見一人御劍在竹家弟子面前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