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事,黎兆兒都不想再計較,井水不犯河水是她還魂后的新宗旨,可竹家弟子卻并不這么想:
“主人,這幾日竹家在留竹山布下招魂陣,近百個同僚落入陷阱。為此竹家還專門重修了禪室,將他們關(guān)押其中,揚言要度化所有作惡的厲鬼?!崩枰粎R報道,近日他密切關(guān)注著留竹山的動靜。
“看來竹家是真的和我們干上了,就偷了點錢,置于嗎?!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窮?!崩枵變河行┌脨?,隨口罵道:“一群兇巴巴的死道士?!?p> “主人,黎三黎五昨日也被抓進去了,我今日溜進竹家看,進去的弟兄們?nèi)杖毡槐浦钚┓鸾?jīng),別提多慘了?!崩璋苏f道。
“今晚就行動,黎八,我叫你偷的衣服,偷到了沒?。俊崩枵變赫谑釆y臺前,擺弄著胭脂水粉,這回可要將自己的手下好好打扮一番。
“主人,都準(zhǔn)備好了,一共三套,我在竹家弟子的寢房偷的?!崩璋粟s緊把偷的衣服拿出來:淺青花紋的白衫,金絲線點綴的青履,青色束腰,淺青束帶。
“最大的,給黎一,這個……給你吧,我穿最小的這個。”黎兆兒分發(fā)偷來的竹氏弟子常服,叮囑他們兩個趕緊換上。
只見黎八拿了衣服,便松開束腰迫不及待換上,黎兆兒立即捂住眼睛,說道:“黎八你干什么,我可是女子,你同黎一去屏風(fēng)前面換。”
“不好意思主人,我忘了這回事?!崩璋宿D(zhuǎn)身出去,黎兆兒真想朝他后背踢上一腳。
氣歸氣,竹家的衣服穿起來倒是蠻好看的,有種清風(fēng)拂面的感覺。
黎兆兒:“你倆過來,我要給你們上妝?!?p> “我一大老爺們,上什么妝???”黎八一臉拒絕。
“為了讓你看起來像人啊,你這樣出去一秒就被揭穿了?!崩枵變涸诔幣_上研磨著黛粉,用畫眉毛筆蘸上在自己眉毛上試了一下,效果還不錯。
于是黎八被強迫抹了白粉,遮住了原本發(fā)青的臉,她感嘆道:“如果當(dāng)初你不是被下毒死的,沒準(zhǔn)臉上就不會這樣嚇人了?!?p> 與黎八不同的是,黎一雖然成了厲鬼,卻與常人無異,只有些蒼白憔悴,臉上毫無血色。原本只打算為他點些胭脂,一見到這副姣好的容貌,忍不住又為他染了唇,畫了眉。
“主人,我也想試試為你上妝?!崩枰桓┥矶自诶枵變旱母?,伸手接過毛筆,親手為她畫眉。
她不上妝便清麗無瑕,上完妝后多了一絲艷麗,一絲嫵媚。
黎一手中的筆顫動了一下,垂眸將它收好,皎潔的月色撲窗而入,見他那彎彎的睫毛落在眼梢,果然是秀色可餐。
黎兆兒一生獨愛俊男淑女,遇見俊俏的男子或是窈窕女子,便一口一個哥哥,一口一個姐姐地叫,像個尾巴一樣跟在人家身后。
這也不能怪她,畢竟人在一起待久了便會相似,黎兆兒也想沾沾仙氣,變得無比美貌。
“出發(fā)吧,你倆只能帶我飄到山腳,然后一道上山,竹家弟子常服太招搖了?!崩枵變赫f完,黎一環(huán)住她的肩,與黎八一同跳窗飄出。
“你們能不能飄慢點?”黎兆兒垂下的頭發(fā)瘋狂地拍打著自己的臉,那日的風(fēng)刮得真是奇妙,無論她的臉朝哪邊,頭發(fā)都要被吹進了嘴里。
黎八:“主人你忍著點,快到了?!?p> 她的臉被吹得有些猙獰,瞇著眼,蹙著眉,雙手捂著胡亂飄揚的頭發(fā)。
抬眼看黎一,干凈白皙的側(cè)臉,高挺的鼻梁,櫻櫻紅唇,與竹芒有幾分相似。
美麗總是相似,只有丑各有千秋,這是對的,八年里見過的許多俊美男子,大多與竹芒有些許相似。
黎一黎八帶著她從天空飄下之時,腦袋就已經(jīng)被吹蒙了,耳邊嗡嗡作響,雙頰冰冷,頭發(fā)甚是凌亂。
留竹山腳下有個挽月鎮(zhèn),夜色已三更,路上的行人也甚是稀少。
剛上了留竹山溜進靈殿,迎面便撞上了姜家一行人,黎兆兒作低頭行禮狀,心想:姜萬殊這么晚來留竹山,鬼鬼祟祟、非奸即盜,不如跟上去,看看他們是來干什么的。
“黎一黎八,你們先去禪室,我要打探下姜家此行的目的。”黎兆兒吩咐道,低頭跟緊姜家一行人,走走停停來到了竹家靈殿正堂。
只聽里面?zhèn)鱽硎煜さ穆曇簦?p> “竹掌事,聽說你抓住了在多家作惡的厲鬼,不知準(zhǔn)備作何處置?”姜萬殊問道。
“竹家自會處理,姜掌事無須操心?!敝衩⒌难哉Z中有些冷淡和不情愿。
正堂的門虛掩著,聽他們說話的語氣,關(guān)系似乎也沒傳言中那樣好。
竹芒側(cè)著臉,音量有些許壓低,黎兆兒倚著門,耳朵一點點地向堂內(nèi)探去。
門上鑲嵌著小巧的瓣蓮木雕,她便用手抓著借力。誰料這木雕鑲嵌得十分不牢固,還沒堅持半刻,就從門上斷了下來。
黎兆兒撞開了門,臉朝下重重地摔進了堂內(nèi),還好她的腦袋足夠機靈,立即用手抓住裙裳扯下一塊,在抬頭之前蒙住了臉。
竹芒同姜萬殊一齊向她走來,她連忙抱著頭,作驚嚇狀,大聲喊道:“別抓我,別抓我……有鬼,有……鬼上了留竹山?!?p> 這一出戲可算是滿分啊,比戲臺上唱戲的戲子都要好上不少,看來臨陣脫逃的技術(shù)倒是沒少練。只見姜萬殊拔出靈劍,三兩步就出了正堂。竹芒瞟了她一眼,輕笑了聲,臉上寫滿了不屑。
“恐嚇,演戲,逃跑,偷竊,你都很精通啊?!?p> 黎兆兒白了竹芒一眼,拍拍衣袖上的灰塵,好好地站起來:“技多不壓身,我黎兆兒會的何止這些,不然你以為當(dāng)上鬼王很簡單嗎?”
“這些年,過得好嗎?”竹芒的眼睛有些飄忽,像是沾滿霧氣的銅鏡,不對,是落滿灰塵的銅鏡,黎兆兒上前在他眼前揮揮手,這才讓“灰塵”都落了下來。
“沒想到幾年過去,你的眼神就變成這樣啦?!崩枵變旱乃季S向來和竹芒不在同一個世界,畢竟和鬼打交道這么些年,靠得就是那“非凡”不同于常人的理解能力。
“怎樣了?”竹芒隔著衣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跟前,足尖輕點,四目相對,鼻尖險些要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