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芒責(zé)問道:“這幾日的中藥材都是你抓的吧?怪不得每次去靈醫(yī)閣,都有現(xiàn)成的中藥放那,說是給我的。次次都摻著苦參,黃連之類的苦藥,一問,原來是你干的。”
黎兆兒有些心虛,狡辯道:“我那是看在自己將病氣傳染給你的份上,才給你抓藥的,苦參可是名貴藥材,一般人我還不給呢?!?p> “你以為我對中藥一竅不通嗎?苦參根本不能用來治咳。”
很明顯,竹芒等在這,就是來興師問罪的。也難為他了,向來不愿用女子接近交談的他,今日說了這么多話。
“你不是不同女子接近嗎?怎么還沒長紅點點?我走近點,看你還能撐多久!”
黎亦思朝竹芒走去,靠得越來越近,只見他連連低眉眨眼,防備著向后退了幾步。
“這就怕了,沒意思?!?p> 黎亦思心想:“真是沒救了,堂堂大好男兒,竟不能接觸女子,以后若是娶妻可怎么辦?我已經(jīng)能想象到他議親時的情景了,這個女子不行,那個女子也不行,竹掌事得被他活活氣死?!?p> “你……我算是知道了,連續(xù)三日送糖醋魚給烏今沉,你小小年紀(jì),莫不是看上他了?”竹芒氣兮兮地說道。
黎亦思原本是有些生氣的,可一聽見烏今沉的名字,就立即換了張臉。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一臉花癡道。
竹芒:“你寫臉上了?!?p> “臉上?”黎亦思下意識摸自己的臉頰,一臉茫然,“沒有呀,你看得見?”
只見竹芒無奈長嘆,揮揮衣袖便離開了。黎亦思依舊愣在原地,糾結(jié)著自己是如何寫在臉上的。
又一個清晨,黎亦思和小漫依舊并排坐在窗邊,托著腮凝望著遠(yuǎn)處。
“小漫,我送的魚,烏今沉好像不太喜歡,不知道該怎么辦了?!?p> “你那做魚的技術(shù),換誰都不愛吃?!崩枰嗦嵲拰嵳f道,“烏今夏不是說了嗎,她還喜歡刺繡,聽人說,民間的女子,都是要學(xué)習(xí)刺繡的。成婚之日,還要親手繡些物件送丈夫才好呢!”
“刺繡?”黎亦思若有所思,“這個行得通欸,我記得小時候祖母有做過。”
“民間的傳統(tǒng),若是有了心上人,便會繡個香囊送給他,你可以試試?!?p> 見小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黎亦思對她的方法深信不疑,又問道:“那我該繡什么好呢?”
“當(dāng)然是鴛鴦啦,常言道:‘但羨鴛鴦不羨仙?!嗪玫脑⒁獍??!?p> “你說得對,就這么辦。”黎亦思沉浸在從前讀過的戲文之中: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真真是美妙絕倫的愛情故事。
說罷,黎亦思立即去了掌事寢房,守著的兩個婢女說,祖母在正堂商議要事,便自己進(jìn)了大廳等待。
黎家掌事的寢房建在正堂后方,名為璃室,雖說諧音“離世”有些不大好聽,但黎家世世代代都是這樣傳承的,從未改名。
“祖母,我等了您好一會了,”黎亦思見祖母回了璃室,便立即收了收不端正的坐姿。
黎掌事笑瞇瞇問道:“你這么早來找祖母,所為何事?。俊?p> “我近日同烏姑娘走得近些,她會刺繡,我看著特別喜歡,卻半點也不懂,所以想讓您教教我?!崩枵變捍鸬馈?p> “你從前不是說,女紅是對女子的苛求,死活不愿碰的嗎?怎么忽然轉(zhuǎn)性了?”黎掌事絲毫不停她瞎扯。
“從前是從前嘛,人都是會變的,你看我,不是長大越聽話嘛?“
“變倒是變了,聽話倒是不見得?!崩枵剖仑?zé)怪道,“小時候闖的是小禍,長大就改闖大禍,一刻都不讓人省心。還記得黎園那顆被你折光樹枝的老樹嗎?六年都還禿著一半呢!”
“我做擔(dān)保,這回祖母若是教我,我一定好好學(xué)。”黎亦思認(rèn)真道。
“真的想學(xué)?”
“嗯嗯嗯——”
就這樣,黎亦思跟隨著祖母,花了一個時辰學(xué)了些基礎(chǔ),便開始著手繡香囊了。
整整一個晚上,黎亦思借著紅燭微弱的光芒穿針引線,右手食指磨出了些繭子,左手食指被扎了七個洞。
“這鴛鴦的顏色真復(fù)雜,要不我就簡單點,少用幾種顏色吧?!?p> 她將紅色、紫色、藍(lán)色和綠色的羽毛,通通換成了棕色,于是整個刺繡就變成了棕色、黑色、黃色這三種顏色,一下子輕松不少。
“這圖樣里鴛鴦的毛是不是沒有修剪???頭發(fā)胡子那么長,看起來怪丑的?!?p> 這也不能怪黎亦思,她天生具有懷疑批判精神,奈何沒見過真正的鴛鴦,就只好憑著自己的感覺篡改,為他們“理發(fā)”和“刮胡子”。
“鴛鴦下面的湖水也沒多好看,省略了也好。還有上頭復(fù)雜的花,顏色太多,形狀太過復(fù)雜,況且一個大男子也不會喜歡花里胡哨的香囊吧?!?p> 在黎亦思高超且精簡省略的工藝之下,鴛鴦終于繡好了,接下來便是做香囊。
“式樣里香囊的寬度大約是一寸,這么小?”黎兆兒比對了自己繡的鴛鴦,其中一只的寬度也有兩尺了,于是嘟囔道:“這……就只能做一個加大版的香囊了?!?p> 剪裁好布料,黎亦思便開始縫制香囊,雖然針腳凌亂,但還是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將香囊四個面都縫上了。
“這圖紙有問題吧?照它的樣子,連放香料的縫都沒留下欸?!?p> 只怪香囊口的那根繩子太過復(fù)雜,上面的中國結(jié)根本沒法編,這才出此下策,將四面都封住了。
黎亦思重新拆了一面,往里面倒了黎家的名香紫砂,在香囊口的兩側(cè)系了根繩子,這樣才可以掛起來嘛,香囊口也能用這根繩子扎緊了。
于是一個長三寸寬四寸的超大號香囊做好了,上面的鴛鴦羽毛平滑,主要為棕色,少許黑色與黃色,為了符合鴛鴦代表的美好期盼,黎亦思還特意將它們加胖了。
“這才是我心目中的鴛鴦戲水嘛!”
當(dāng)竹芒看見這個作品的時候,簡直目瞪口呆,他是這樣形容的:“你這……荷包上為什么要繡兩只小野雞?。俊?p> “你長沒長眼啊,聞聞,”黎亦思將香囊湊到他鼻子旁,“這是香囊,上面繡的鴛鴦戲水?!?p> “鴛鴦?戲水?”竹芒將那香囊仔細(xì)看了一番,再與自己腰間的竹葉香囊做對比,“這是我母親給我繡的,你看,完全不是同一類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