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黃海暉毫無反應,小玲徑自落淚,緊緊拽住他的衣角:“公子,我求求您了,平日里夫人對您真心一片,您不能不念夫妻情分啊?!?p> 一聲聲響亮的磕頭聲,鮮紅落滿了小玲的前額,那人依舊立著,無動于衷。
秦思半睜著眼,只見周身的鮮血向四周蔓延,有氣無力地喚著:“孩子,我的孩子?!?p> 黃海暉原本以為吃藥后不過是落胎而已,卻沒料到秦思身下的鮮紅不斷流出,胎兒卻遲遲不曾掉出來。
整整一夜,秦思都在恐懼與絕望中度過,嗓音早已喊得沙啞,昏死過去。黃海暉這才松了口,讓小玲出門,待大夫趕到之時,便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
喪期剛過,黃海暉請來道士,祛除邪氣后,便忙不迭去楚家提親。
咒術在此終止,黎兆兒費了不少靈力心神,兩頰不停冒著汗,細細密密的,如同漁夫悉心編織的網(wǎng)紗一般。
“所以,你要怎樣報仇?”黎兆兒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今日便是他與楚清淺的大婚之日,此時,黃家已經(jīng)設滿宴席。我要他,在洞房之前瘋掉?!迸黼p眼呆滯,“我要他,只記得我一人。”
“好?!?p> 黎兆兒應聲,便隨著女鬼飄去了黃宅——滿眼遍地的通紅,串串燈籠高高掛著,廳中更是喜慶非常,杯杯喜酒,句句祝福,爆竹一聲更比一聲響亮。
“你才過世半月,黃家已是喜樂融洽一片,我活了二十三個年頭,聽了多少厲鬼異事,竟從未見過如此薄情寡義之人?!?p> “你去幫我,殺了他。”女鬼的眼中,亦是滿眼的通紅。
控制術分三類,其中掌控言語最易,行為動作次之,而心智最難。
黎兆兒催動的,便是波及心智的最的控制術,能控制中咒者心理、言語及一切行為。黎兆兒要讓他深深愧疚與自責。
黃海暉正敬著酒,目光一震,將手里的酒杯重重摔向地面。
“黃海暉,將這喜慶都摘了?!崩枵變夯煸谫e客之中,對黃海暉下著指令。
那人跌跌撞撞,將桌上的菜一道道摔落在地,菜碟通通摔得粉碎。眾人驚慌之余,連連攔他勸他,黃海暉力氣暴增,將身前的人都推倒在地。
席面被生生掀落,大紅的桌布掉在地面,沾滿了菜漬與油污。
“海暉,你怎么了?”席中人問道。
“我與秦思是結發(fā)夫妻,怎能輕易續(xù)弦?!秉S海暉掀了所有席面,又扯了紅緞,燒了燈籠。賓客嚇得通通往外涌出,幾個丫鬟通知了正在祠堂跪著的老夫人和新房中的楚清淺。
“黃海暉的母親還在祠堂跪著,也許,她是真心待你的吧。”黎兆兒感慨道,“你還要繼續(xù)報仇嗎?”
秦思飄蕩在空中,雖然她死前渾身怨氣,卻也未能變成厲鬼,所以只能在空中飄蕩,沒有顯形的能力。
對于黃海暉,她有的其實并不是恨,而是不甘心如此便失去自己的愛。
真是可笑,又可憐。
“要?!迸砘卮?。
只見楚清淺出了新房,黃海暉見了她身上的喜服,便發(fā)起狂來撕碎了那大紅的綢緞。
“海暉,你究竟是怎么了?”楚清淺問著,“我是楚清淺啊。”
“楚清淺,誰是楚清淺?我妻子只有秦思一人,我愛她,我這輩子只愛她?!秉S海暉說出的不過是黎兆兒給出的指令,可女鬼聽了目光一震,變得溫柔似水。
在眾人的注視下,黃海暉登了高樓,瘋瘋癲癲,自言自語說了不少關于秦思的話。楚清淺換了衣裳,立在樓下,滿眼的淚水。
眼見那人就要墜樓,女鬼卻含著淚,苦苦懇求黎兆兒:“停下來吧,夠了,這樣就夠了?!?p> 曾經(jīng)滿心滿眼喜歡的人,怎忍見他落入深淵,女鬼立在高樓之上,久久徘徊。
“鬼王,我跟你走,讓我做什么都行。”
黎兆兒:“仇未報完,我施展的主仆咒便會消失,你若真心放下了,就轉世去吧。至于黃海暉,我會在他身上下惡咒,讓他痛不欲生,度日如年,算是你和孩子給他的懲罰?!?p> “好?!迸響暎邳S海暉跟前徘徊良久,便離去了。
就算女鬼不答應,黎兆兒也不會放過黃海暉的,手上沾著兩條人命,卻還逍遙法外。
可。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愿天下癡心人皆能被真心相待。
黎兆兒握緊腰間的銀色鈴鐺,望著女鬼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挽月鎮(zhèn)距此地甚遠,黎兆兒只好拔出靈劍,施展御劍術了。
果然是許久未練習過,黎兆兒連續(xù)三次念錯了口訣,細長的靈劍怎么也飄不起來。
“原來人落魄的時候,連靈劍都要來欺負一番,這大晚上的,采花賊還在留竹山等著我呢?!?p> 黎兆兒又多念了幾遍,靈劍才爭氣地動了動,勉強升了起來。以她的靈力,要駕馭這靈劍并不困難,只是之前沒有認真學過,只能晃晃悠悠地,在驚恐中尖叫。
終于到了挽月鎮(zhèn),黎兆兒趕緊結束了空中飛行,“不能再多一秒了,太可怕了,心臟都要跳出來了?!?p> 時間已經(jīng)過去許久,黎一捧著衣服,提著燒雞,在那顆老樹下等著。
黎兆兒還未還魂之時,便想著若是能尋得一男鬼,出雙入對,了卻殘生,也是極好的了。
既來之則安之,看似豁達,實則殘酷。換做竹芒,便永遠不會退而求其次,寂寥此生也好,孤獨終老也罷,絕不將就。
“黎一,剛才有個女鬼來找我,所以離開了一會,讓你久等了?!崩枵變旱难凵褚呀?jīng)變了,不似來時靈動。
“并未久等,主……黎兆兒,你今晚是有行動嗎?不知黎一能否幫上忙?”第一次直接稱呼黎兆兒的名字,黎一有些不習慣。
“偷看女子洗澡,你要來嗎?”黎兆兒打趣地說道,見黎一耳根通紅,便又說道,“不需要了,是留竹山的事,你出面不好,沒準又被抓住了?!?p> 接過衣服和燒雞,黎兆兒便急匆匆地上山了。她將燒雞藏在荷包里,想著抓完賊后好好犒勞自己的。她也顧不得回寢房,直接將黑衣套在外邊,蒙上臉潛入歸夢園。
留竹山的女弟子們通常六人睡一間寢房,歸夢園的房間分布較為密集,黎兆兒透過門縫觀察是否有人正在里頭騷擾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