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休言俯身道：“小姐，離灣來信，問你是否應(yīng)允竹家二公子的婚事?！?p> 她怔住，問：“竹家提親了？”
黎休言道：“是，竹家掌事親自去了離灣，向掌事提的?！?p> “哦，”黎兆兒放緩了呼吸，朝烏今沉望去，她眨著眼，期望得到一絲回音。
“烏公子，你可曾有一絲絲的喜……”
“不曾，不會?！睘踅癯翑蒯斀罔F。
上一刻，黎兆兒甚至還期待著，或許這一切都是假象?？擅鎸@樣的冷言冷語，她才開始自問：
還是她從前認(rèn)識的烏今沉嗎？如果不是，那她的喜歡又何處安放呢？
罷了，我黎兆兒活著，不就是為了開心嗎？你開心，我開心，大家都開心。
“好。”她輕輕點(diǎn)頭，轉(zhuǎn)身對黎休言道：“你即刻修書，便說我允了?！?p> “是，小姐?！?p> 望著黎休言遠(yuǎn)去的身影，黎兆兒再也哭不出來，只覺得腦袋十分混亂，雙腿變得麻木無力。
她后退了兩步，埋進(jìn)深深的夜里。
“兆兒——”烏今沉接住她，黎兆兒半睜著眼，望著他的眼瞳。
他眼里，分明還有一絲緊張的。
她依舊輕笑著，眼前徹底變得灰暗。
九年后?留竹山
竹氏宗祠
姜淺照離開后，黎兆兒獨(dú)自跪了許久，不一會便打起了哈欠，隨即耷拉著腦袋打起瞌睡。
“好困，想睡覺?！崩枵變弘p目緊閉，喃喃地說著夢話。
夢里有一張柔軟的大床，她見了，迫不及待鉆進(jìn)溫暖的被窩之中，安穩(wěn)入睡。
竹芒瞥見這番景象，入了宗祠，將倒在地上的黎兆兒背起來。
月光輕輕搖晃著，竹芒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
“天空孤獨(dú)的月亮啊?，撒盡它的溫柔?，在那枯黃的草地里?，閃耀著點(diǎn)點(diǎn)螢火?。月下清麗的美人啊，多令人念念不忘，月亮?xí)癜琢怂陌l(fā)，風(fēng)兒吹老了她的心……”
竹芒側(cè)眼望著月下的黎兆兒，睡夢中的她儼然是一個善良的天使，純潔而又美好。
“雖然現(xiàn)實(shí)有些不盡人意……”他埋怨道，又重復(fù)哼了一遍：“月亮?xí)癜琢怂陌l(fā)，風(fēng)兒吹老了她的心，她立在點(diǎn)點(diǎn)螢火中，思念未歸的人兒——”
黎兆兒似是聽見了一般，斷斷續(xù)續(xù)地囈語著：“這誰唱的，一點(diǎn)都不……好聽?！?p> 說罷，還憨笑起來。
竹芒也跟著勾起雙唇，幸福地笑了起來：“嘴合著，不要流口水在衣服上才好。”
“我睡覺才不流口水呢！”黎兆兒一拳捶在竹芒背上，直讓他痛得咳了幾聲。
竹芒注視著，地面上落下兩人的影子，隨著月亮緩緩游走，“這樣靜謐的夜晚，若能一直背著你走下去，就好了。”
第二日醒來，黎兆兒哼著歌開始梳妝打扮。
“柳葉吊梢眉……吊梢眉，畫好啦，”她興奮地瞅著銅鏡中自己的模樣，不甚滿意道：“不行，看起來有些夸張?！?p> “染個淺橘色的唇吧！”她拿出唇脂，目不轉(zhuǎn)睛地染著，雙唇微張，開始涂抹眼周，忽然“呀”地一聲，將胭脂抹進(jìn)了眼中。
她右眼緊閉，摸索著四處找尋手絹，眼眶被胭脂弄得通紅，還落下了淚水。
好不容易上全了妝，黎兆兒打開大門，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一睜眼竹九的臉便映入眼簾。
他行禮道：“黎姑娘，掌事請你去祝室一趟，還請跟我來?！?p> “知道了，知道了……”黎兆兒不甚耐煩，“這個竹芒，不知道又有什么把戲等著我?！?p> 剛?cè)胱Ｊ?，竹芒便吩咐道：“為我更衣。?p> 她氣不打一處：“你沒手還是沒腳啊，衣服還要讓別人穿，干脆別穿直接出去算了！”
竹芒邪魅一笑，威脅道：“同我頂撞，銀錢不想要了，對吧？”
黎兆兒一個激靈，立馬將木施上的外衣取下，“嘿嘿”笑了兩聲，道：“不對不對，竹掌事英明神武，志在四方，更衣這等小事，還是由我來吧！”
他會心一笑，十分滿意。
“為我沏茶去?！备暌?，竹芒又開始使喚黎兆兒。
雖說心中十分不悅，但看在銀聯(lián)锃亮的面上，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她取好茶葉，十分沉悶地泡著茶，卻見書桌上放置著一封即將寄出的信，上面極為秀美的字體寫著：“魏掌事親啟”。
“魏掌事？就是花一千兩黃金要買鬼王的那個？”黎兆兒心里犯嘀咕，“竹芒寫信給他做什么？”
“竹芒——”她對著寢房內(nèi)喊道：“竹芒，這信還沒上封，我能看看嗎？”
“不行?！?p> 竹芒就是喜歡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胤駴Q，真是不通人情，不過，她還是可以找機(jī)會偷看的嘛！
她將食指和中指敲在案上，模仿人的兩只腿，一步一步地接近那封信，還時不時探著腦袋向竹芒望去。
“是你不留神的，這可不能怪我哦，”黎兆兒小聲自言自語，笑著迅速打開那封信，將信紙抽了出來。
這才剛見到“鬼王”二字呢，竹芒便神不知鬼不覺出現(xiàn)在身后，并將信沒收了去，還用特別兇的眼神看著她：
“偷窺書信，懲罰一兩紋銀！”
“??？”黎兆兒立馬收回自己的手，換上衣服十分討喜的表情：“別嘛，我只是有些害怕魏掌事，所以才想看看是什么內(nèi)容嘛，只是一時沒忍住，我保證，下回絕對不會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嘛！”
她伸手捏住竹芒的衣袖，來回晃動著他的手臂，十分委屈地撒嬌。
“真的想看？”竹芒問道。
“嗯?！彼c(diǎn)頭。
竹芒一本正經(jīng)作答：“以你的勤奮程度，恐怕此生都無法還清債務(wù)，不如送往魏家，聽?wèi){他們處置，還能得一千兩黃金的酬勞。”
“什么？”黎兆兒驚訝又害怕地說道：“別呀，我今后會好好努力的，況且我手下還有那么多人，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吩咐他們嘛，我不介意的。”
“多好，對吧？”黎兆兒歪著腦袋問道。
只見竹芒將袖子扯了去，一臉冷酷地轉(zhuǎn)身出門，踏出大門的那一刻，還不忘回頭囑咐：“記得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