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平日就是這樣相處的?”竹芒的語氣中帶滿責怪,“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
“怎么?不妥嗎?”黎一回答道,帶著黎兆兒乘風而起,慢慢飄出了洞口。
再回到留住山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厲鬼們飄得快,先回的弟子御劍術有限,不過也才剛抵達不久。
“黎兆兒,你可回來了,我們掌事聽說你還在山洞,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準備清點弟子,連夜出發(fā)了?!?p> 黎兆兒去偏殿向烏今沉報平安,剛?cè)腴T便見烏家一弟子立在門口,同她說話。
“你認得我?”
他還沒回答黎兆兒的話,便匆匆朝里跑去,過了兩扇門,便是一片很大的空地,烏家的弟子正在集合。見眾弟子紛紛朝后望,烏今沉回了頭,見黎兆兒好好地立在他的身后。
他眉間漸漸地舒展開來,焦急地雙眼也泛起了微光,如黑色的琉璃珠一般,隱匿在沉沉的深夜之中。陣陣涼風四散著刮來,發(fā)絲也在暗淡的星光下根根起舞。
“我回來了,不過摔了一下,劃傷了手臂,已經(jīng)處理好了,不礙事的?!崩枵變阂豢跉庹f了好多,烏今沉對她的關心和照顧,讓她想起了離灣的哥哥。
“沒事就好?!睘踅癯磷尩茏由⑷?,回各自寢房歇息。
淺淺的月光之下,黎兆兒忽然問他:“烏今沉,在畏盡山的時候,你為什么要疏遠我?”
烏今沉抬眼望著月色,緩緩地說:“不是疏遠,而是保護?!?p> “嗯?”黎兆兒聽不懂他說的話,“當時你說心里有人了,還整日同烏星語黏在一起,可為什么我死過一次之后,你便對我這樣好了?”
烏今沉答:“并不是,兆兒。”
說罷,烏今沉便不再啟唇,可她想要一個回答,非常急切地。
“兆兒,早些回去歇息吧!”烏今沉長吁了一口氣,背過身離去了。
黎兆兒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發(fā)愣,心想:無事,待到晚點潛入他的夢中探視一二,也許會有答案的。于是,她便溜到東廚加餐去了。
奪靈族的靈殿設置幾乎都是大同小異,連東廚的位置也是極為相似的。她來過東廚好些次,沒辦法,畢竟每日傳膳才三回,遠遠不能慰藉黎兆兒那顆消化能力極強的胃。
月上樹梢,黎兆兒匆匆加完餐,便偷偷溜向烏今沉的寢房,只見他掩起被褥的衣角,十分端正地躺在床上。她深深地沉迷在烏今沉的美顏之中,坐在榻上托著腮望他。
直到烏今沉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一字一句地喚著黎兆兒的名字。她這才晃了晃腦袋,反應過來,自己是來入夢的,于是偷偷驅(qū)動著入夢咒,趁機進入了他的夢境。
入夢咒并不是尋常人都會的咒術,甚至大部分人聞所未聞,黎兆兒經(jīng)常引以為傲,宣稱這是她努力學習的成果。
不到須臾,她便進入了烏今沉的夢中,一陣虛無,黎兆兒趕緊驅(qū)動咒術查看自己想要的部分,眼前很快切換到了無憂林的景象,細細密密的雨落了下來,只見烏今沉跪在烏氏宗祠前院,雨水順著他的臉頰,烏黑的長發(fā)滑落。
不是吧,烏今沉那樣聽話的好孩子,竟然也要罰跪?黎兆兒瞠目結(jié)舌,緊接著,烏今夏匆匆趕來,道:“哥哥,我求了叔父許久,他還是不能應了你同黎姑娘的婚事?!?p> 婚事,烏今沉和我?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她一點都不知道。
卻見烏今沉側(cè)臉道:“好,那我便跪在這,直到叔父答應。”
一個驚雷劈天而過,白光瞬時照亮了烏今沉的雙眼,他分明含著淚,卻轉(zhuǎn)瞬消逝在雨水之中。
烏今夏立在烏今沉身旁,為他撐傘,道:“哥哥,今日雨大,又臨近天黑,你先回霧室歇息,明日再同叔父好好商量,可好?”
烏今沉固執(zhí)地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只輕輕動了動唇,道:“叔父一日不應,我便在此跪上一日,不吃、不喝、不眠?!?p> 烏今夏側(cè)了側(cè)眼,眼淚一滴滴落在臉頰。
黎兆兒躲在夢境之外,細細地聽著兩人的對話,依舊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才剛出神的功夫,便見烏今沉雙唇泛白,身體虛得一陣風都能刮倒,終于承受不住,倒在了雨水之中。
她忽然覺得有些心痛,胸口一陣一陣的疼痛,像是有個尖銳的物體正一次次撞擊她的心臟。黎兆兒忽然失神了,靈魂輕飄飄的,她努力地晃了晃腦袋,才緩過神來。
“怎么回事?”她敲打這自己的后腦勺,“最近經(jīng)常這樣,總覺得怪怪的?!?p> 畫面中烏今沉昏迷了幾個時辰,才剛醒來,便又跪在了宗祠院內(nèi)。烏家叔父立在他身旁,無可奈何地嘆著氣,道:“今沉,并非是叔父無理。烏家旁氏有位姑娘,遠嫁了姜家弟子,前些日子誕下一名男嬰,連續(xù)三日渾身發(fā)燙離世,你可聽說過這件事?”
烏今沉抬眼,應了聲:“嗯?!?p> 烏家叔父又問:“你可知是何緣由?”
他眼神淡漠地答:“不知?!?p> 烏家叔父解釋道:“烏家瓣蓮是玄色,而姜家是純凈的冰瓣蓮,兩家奪靈相沖,不能結(jié)親,且……”
“什么?”烏今沉抬眼,似有一絲的驚訝。
“且后代靈識無法結(jié)成,出生后時刻命懸一線,僥幸存活也只能癡傻度日,茍延殘喘?!睘跫沂甯傅穆曇糁袔еo奈,又說:
“今沉,黎家卻是個好人家,只是黎掌事的孫女是萬萬不可的。她的瓣蓮呈淺紫色,勤修奪靈術卻無法改變,應是姜黎兩家的后代才對?!?p> 烏今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眼神一點一點變得灰暗,烏家叔父繼續(xù)道:“她身上的瓣蓮有著一半姜家的冰蓮,與烏家玄色瓣蓮相沖,無法結(jié)親??!”
黎兆兒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原來是這樣,只見烏家掌事嘆著氣拂拂衣袖,道:“起來吧,身子要緊?!闭f罷,便揚長而去。
烏今沉一言不發(fā),依舊靜默地站著,眼神空洞無依,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