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端著弓箭瞄準大概的方向,他弓著雙腿,悄無聲息的走向倒地的敵人。
腳步輕的就像怕踩到螞蟻,既沒有聲音,也沒有速度。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但強烈的本能時時提醒著自己——想要活命,就得這樣小心。
所以他就用這樣難看卻謹慎的姿勢踱過雙方的距離,緩緩的靠近那仍在微微抽搐掙扎的襲擊者!就像一只靠近蜷縮在角落里老鼠的貓。
這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當他走到襲擊者身前三米時,雨已經(jīng)停了。
風也停了。
陽光透過萬里無云的長空恣意的潑灑在地上,這讓他心中稍暖。
提起一口氣,他用拉開一半多的弓箭瞄準襲擊者的頭顱,沉聲喝道:“你是誰?”
不等回答,他再次追問:“這是哪里?”
問話的聲音把他自己嚇了一跳,這并不是他本身的聲音,而是要溫和好聽的多。
即使他想不起自己是誰,但他依然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聲音。
沒有過多的糾結(jié)于自己的改變,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那漆黑骯臟兜帽之下隱藏著的臉龐,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恐懼……死亡……征服!”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極其難聽,所說的語言很奇怪,不是漢語,也不是英語。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聽懂了!
是的,信、達、雅——相比于聲音的粗糙,他的理解可稱完美。
“你說什么?”他前踏一步,箭頭幾乎頂在了那聲音主人的腦門上。
那家伙沒有做聲,而是顫抖著吐了一口血,隨即劇烈的顫抖起來!
那模樣只怕下一秒就會殞命當場!男子大急,卻怕逼得太緊發(fā)生不測,于是后退了半步追問道:“你說清……”
話音未落,卻見那瀕死的襲擊者忽然彈簧般一躍而起,一直壓在身后的手中一道寒光飆射而出,直奔男子的胸口而去!
“噗!”血光四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微風吹過,一個身影重重摔在地上。
是襲擊者。
他的額頭插著沒入一半的箭支,箭尾猶自在輕輕隨風搖晃!
“哼!蠢貨!你的刀再快,快得過我松手嗎?”
男子喃喃自語,放下弓箭,從地上撿起了襲擊者的刀。
那是一把匕首,鐵質(zhì),厚重,粗糙,堅韌,一看就利于劈砍而不長于戳刺。
尸體的腳邊還有一把,一模一樣,看起來應該是一對。
男子嘆了口氣,蹲下身去,用匕首挑起襲擊者的兜帽,用力的向后一撩!
看清襲擊者臉龐的瞬間,他驚呼出聲,嚇得騰騰騰連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兀自指著那張臉瑟瑟發(fā)抖!
因為那根本不是一張人臉!
烏黑的皮膚、直豎的鬃毛、懾人的獠牙,還有那滲著鮮血的血盆大口,這分明是一只能直立行走的巨狼!
難道我是在做夢?
如果是個夢,好吧,你贏了,但是現(xiàn)在該醒了,好嗎?
男子用力的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臉龐,直把雙頰拍的發(fā)紅,卻絲毫沒有醒轉(zhuǎn)的跡象。
他絕望了。
這根本不是個夢??!
用力的揉了揉臉,他知道,很多事只有面對,逃避是沒用的。
站起身,雙手反握著那狼人——姑且這么稱呼——遺留的雙匕,邁著沉重的步伐再次向前踉蹌踏出一步。
之所以沉重,是因為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件大事!
是的,大事——周圍橫七豎八的尸體當中,人類的尸體占一半,另一半?yún)s正是那種狼人的!
頭腦脹痛的感覺再次傳來,他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在一點一點崩塌!
記憶中有飛機,有汽車,還有……那此起彼伏的槍聲!
卻沒有這些個亂七八糟!
眼前這些到底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也猜不透。
難道是世界末日嗎?
頹然望著周圍的一切,他想大叫,卻發(fā)現(xiàn)喉頭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根本叫不出聲。
到底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他不知道。
就在這時,背后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數(shù)量不算很多,速度卻很快。他迅速回望,下意識的去拿腳邊的弓箭!抬了起來,卻又放下。
因為來的是一隊人類的騎士!
提提踏踏的馬蹄聲在他身邊停了下來,看得出來他們騎術(shù)很好,連馬兒都顯得不急不躁,一行十幾人,隱隱的將男子圍在中間后停住了馬蹄,卻不顯得十分局促。
“報上你的名字!百夫長。”為首的騎士四十多歲,渾身上下套在一身暗紅色的盔甲當中,氣度威嚴,聲音渾厚,一頭褐色的短發(fā)微微卷著,打理的十分精致。很明顯,他是一個貴族,一個高階貴族。
男子看見這名領(lǐng)頭的騎士也不由得暗暗贊嘆:靠!鋼鐵俠!
的確,這名氣度不凡的騎士貴族酷似托尼·斯塔克——我是說,除了那身不一樣的盔甲。
見那幸存的男子站在中間,沒有絲毫的驚慌,這讓騎士非常訝異,隨即聽那人答道:“我很想回答您的問題,大人,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騎士正要開口詢問,卻見面前的黑發(fā)男子十分優(yōu)雅的攤了攤手道:“我的頭部受到了重擊,所以我想不起來了!我是說,我是誰,我在干什么,以及您是誰——我統(tǒng)統(tǒng)想不起來!因此十分抱歉,我無法回答您的問題。”
這樣的回答讓騎士十分意外,但是看到男子頭臉上尚未干涸的血跡,他又點了點頭。
翻身下馬,在男子的注視下,騎士邁著平穩(wěn)的步伐來到那具剛剛死亡的狼人尸體前,注視了片刻,忽然扭頭問道:“你殺的?”
男子答道:“我殺的?!?p> 騎士又問:“怎么殺的?”
男子答道:“他偷襲我,我從谷倉里射了他一箭,走到跟前又補了一箭——我是說,他想偷襲我,希望它不是您的寵物?!?p> 騎士聽了男子的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后面的騎士們也跟著哄笑。
騎士指著男子道:“你很誠實、很勇敢,也很有趣?!闭f著回頭對著跟隨他的騎士們喊道:“你們有誰認識這個忘了自己是誰的可憐家伙嗎?”
幾乎是馬上就得到了回答:“我認得他!大人?!?p> 答話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黑甲騎士:“他叫風暴烈酒·程,東方熊貓人族的家伙,是前面不遠馬爾斯它鎮(zhèn)鄉(xiāng)勇團的團長!是個很負責任的人。酒量也很好!”
“馬爾斯它鎮(zhèn)……”騎士頭領(lǐng)沉吟片刻,又問道:“是剛才我們路過的、被狼人夷為平地的那個鎮(zhèn)子嗎?”
黑甲騎士這次回答的聲音低了很多:“很遺憾,是的,大人。”
騎士頭領(lǐng)點點頭,沉默片刻,又問了最后一個問題:“熊貓人族的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們的隊伍里?”
黑甲騎士這次答得很愉快:“你還記得三年前那場巨大的暴風雨嗎?就是吹垮了瑪塔大嬸茅屋的那次。”
見騎士頭領(lǐng)點頭,黑甲騎士才再次笑道:“他就是那時候來的,隨著一條幾乎被吹打成舢板的商船——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就像這次一樣。所以鎮(zhèn)子上都管他叫幸運的‘程’!”
騎士頭領(lǐng)嗯了一聲,看了面露疑惑的男子一眼,微笑道:“你很不錯,程”!說著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繼續(xù)說道:“你已經(jīng)沒了去處,我也欣賞你的智慧和勇武,從今天起就跟著我吧?!?p> 被稱作風暴烈酒·程的男子顯然知道,這段際遇對于茫然無措的他本人而言足可以稱之為喜從天降,于是立即躬身對著騎士頭領(lǐng)行了一禮:“這是我的榮幸,大人!只是,我依然想不起您是誰。”
騎士頭領(lǐng)再次哈哈大笑,利索的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對著程說道:“我是帝國軍部的梅賽德斯伯爵。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扈從,你應該稱呼我伯爵大人?!?p> 說完一提韁繩,馬兒一聲嘶鳴,幾乎人立而起、威風至極!
風暴烈酒……程?
這就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