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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跡上的鈴蘭

第九章第一節(jié) 阿澤利亞雄鷹——出征北方

遺跡上的鈴蘭 霧雨挽歌 12612 2019-08-20 00:13:28

  【一】出征北方

  諾爾林納耶王國。

  這是原本位于大陸最北端的半島上的,一個邊緣國家。因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人們在非官方場合更喜歡簡稱之為“北國”。

  這是一個充滿神話色彩的國度。

  根據(jù)遺跡教的傳說,這里在上古時代也是一片無比繁華的土地,后來神明降下天罰,冰雪降臨,河川封凍,生物不再生長,上古的文明也走向滅亡。天罰留下的影響直到千萬年后的今天都未完全消失,北方半島上,不少地方終年都飄著白雪,巨大的冰川從不融化。只有最頑強的植物和動物,只有最強壯且聰明的人類,才能在這里生存下來。

  一千年前,生活在半島上的人們經過發(fā)展,形成了一些較大的文明部落。隨著科技的進步,這些部落發(fā)現(xiàn)了半島上豐富的煤鐵資源,并擁有了開采的能力。然后,他們憑借著自身高超的航海能力和優(yōu)秀的身體素質,還有日益增長的鍛造技術,一度成為威震大陸各地的海盜或雇傭軍團。那段時間里,他們在世人眼中是軍事上武勇十足,文化上卻仍未脫離原始社會的野蠻部落。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先進的科技和理念不斷在文化交流過程中傳入到這片冰雪之地。那些“野蠻人”漸漸地開始穿上華麗的衣服,學習優(yōu)雅的談吐,搭建漂亮的城市,編寫美妙的詩歌。

  最終改革落后的體制,建立真正的王國。

  四百年前的宗教戰(zhàn)爭打破了遺跡教的壟斷,改變了整個大陸的信仰和文明格局。北方這個半島上也借著這次機會,在戰(zhàn)火中淬煉出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

  相傳當時在半島上,一位信仰雙神教的王子被兄弟陷害,流亡到遙遠的大陸南方,然后被一個遺跡教貴族抓住。這個以殺戮為樂的貴族將王子和一只雄獅一同關在一個籠子里,打算欣賞接下來的殘暴景象。結果這個王子徒手降服了雄獅,接著他奪取了衛(wèi)兵的武器,在雄獅的幫助下逃了出去。后來,這位王子回到北方,打敗了陷害他的兄弟,而后又征服了其他王國,最終統(tǒng)一了北方半島。

  諾爾林納耶王國就此誕生,為了紀念國王傳奇的過去,人們將雄獅的圖案繪在了新王國的旗幟和徽章上。

  久而久之,北國的國王就理所當然地被人們稱為“獅王”。

  又是數(shù)百年過去了,北國已經完全成為了一個雙神信仰的國家。那一年,一位名叫白蠟的年輕人登上了王位,成為北方第十九代獅王。

  此時的北國不再是落后野蠻的原始國家,在數(shù)代獅王的勵精圖治下,它憑借著豐富的礦產和眾多的港口成為了一個富饒的大國。而且這個自古以來便有著尚武精神的國家,在用科技文明武裝之后更是擁有了一支名震天下的軍隊。

  現(xiàn)在缺少的,就是讓這個偏居一隅的國家進入大陸,進入文明核心圈,正式成為世人眼中強國的機會。

  機會很快就來臨了。

  恰逢其時,石斛蘭在納西索斯帶領遺跡教教徒發(fā)動起義,這場戰(zhàn)爭迅速席卷納西索斯、利利安、千鎮(zhèn)等等幾個地區(qū)。此時大陸上已是雙神信仰占主導的時代,眾多國家紛紛出兵,打壓納西索斯的起義勢力。然而面對這樣的局勢,獅王白蠟卻選擇了完全相反的策略——支援納西索斯的遺跡教起義軍,打壓其他雙神教的同胞。

  這一戰(zhàn)被后來的遺跡教教徒們稱為“第一次帝國戰(zhàn)爭”,在這次戰(zhàn)爭之后,遺跡帝國成立。北國國王白蠟,也被人們譽為復興遺跡帝國的二十二位英雄之一。

  也是在這次戰(zhàn)爭之后,北國的勢力第一次伸出半島,投向大陸。

  在大陸北方漫長的海岸線上,在北國近海艦隊所能到達的地方,到處都是雄獅的旗幟。北國一夜之間得到了大量的領土,它們成為北國在大陸上的橋頭堡,成為了繼續(xù)向內陸擴張的根據(jù)地。

  然而,北國并沒有因此而馬上享受到勝利的果實,相反,它因為這場勝利迎來了巨大的危機。

  原本參加這場戰(zhàn)爭,就消耗了王國大量的財富,現(xiàn)在為了鞏固新占領的土地,白蠟國王更是將主要的資金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新領地建設上,因而忽略了半島本土的發(fā)展。國內從貴族到平民都心生不滿,開始對這場“窮兵黷武的勝利”提出質疑。

  宗教信仰成為了武器,人們怒斥獅王對雙神信仰的不忠,使他的威信受到極大動搖。更嚴重的是,在戰(zhàn)爭中失敗的眾多雙神教王國此時聯(lián)合起來,共同聲討北國的背叛行為,企圖奪回他們被北國掠奪走的土地和利益。

  在腹背受敵,內外夾擊的困境下,這位第十九代獅王的統(tǒng)治終于也走到了盡頭。他將戰(zhàn)爭中得來的土地全部歸還給了原主人,然后在烏雪平王宮里寫下了退位詔書。從那以后,他就離開了烏雪平,離開了北國,再也沒有人知道這位獅王后來的故事。

  有趣的是,白蠟的繼任者,北國的第二十代獅王,竟然也有著“白蠟”的名字。

  他是上一代獅王的堂弟,據(jù)說這對同名的兄弟年幼時感情非常好,那些親兄弟和他們比起來都遠遠不如。貴族們起初擔心這位獅王會和前一位一樣窮兵黷武,一樣藐視貴族們的權益,但接下來的事實卻證明這位獅王的表現(xiàn)完全不同。

  “那是我們諾爾林納耶王國最偉大的國王之一。”烏雪平的大市長后來這樣說道。

  新國王上任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表明態(tài)度,堅決站在雙神教的陣營里,從而獲得了國內貴族、教會、平民的普遍支持。接下來他一直勤奮工作,經營治理自己的國家。

  這段時間里雖然沒有大戰(zhàn)爭,但小規(guī)模沖突不斷,新白蠟國王堅持不讓自己的王國卷入這些沖突之中。但他也沒有完全采取不管不問的鼓勵態(tài)度——將他的軍隊當做雇傭兵派往各處練兵,通過這種方法不斷提升和鍛煉國家的軍事力量。

  在這樣的治國方針下,北方度過了一段和平時光。

  后來,第二次帝國戰(zhàn)爭開始了。

  這場戰(zhàn)爭的規(guī)模比之前的第一次帝國戰(zhàn)爭更大,牽涉地區(qū)更廣,影響也更深厚。大陸中一半以上的雙神教國家共同組成了聯(lián)軍,趁著利利安出現(xiàn)政治危機,向遺跡帝國發(fā)動戰(zhàn)爭。

  這一次,白蠟國王從一開始就毫不猶豫地打著信仰的旗號,加入到雙神教聯(lián)軍一方。他沒有讓本國軍隊與多國聯(lián)軍主力匯合,而是選擇了直接從本土半島出發(fā),跨過海峽登陸,從北方直撲帝國皇都納西索斯城。

  接下來的戰(zhàn)局發(fā)展猶如戲劇一般,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人數(shù)眾多的雙神教聯(lián)軍主力,在利利安區(qū)域頻頻失利。臨時代任大總督之職的、后來被稱作“女武神”的白楊,帶領黑衣和白衣的軍團,將雙神聯(lián)軍打得潰不成軍。

  相反,納西索斯這邊,看上去勢單力孤的北國軍隊,卻如同群獅踏入草原,一時間如入無人之境。為了對抗北國,遺跡帝國調集了龐大的征召兵,調集了從南水趕來的雇傭部隊,甚至還派出了大名鼎鼎的來自東方草原的克洛瓦騎兵。

  在經過數(shù)次拉鋸來回之后,雙方不可避免地在康尼河河畔迎來了最后的決戰(zhàn)。

  因為時值隆冬,這場決戰(zhàn)也被稱為第二次帝國戰(zhàn)爭中的冬季戰(zhàn)役。

  決戰(zhàn)的結果讓人難以置信,北國軍打敗了兵力幾乎三倍于己的帝國軍。不但納西索斯的征召軍幾乎全線潰散,甚至是以機動性和生存能力聞名于世的克洛瓦騎兵,在這一戰(zhàn)中也近乎全軍覆沒,上萬人的騎兵隊伍最終回到東方大草原的僅僅不到一千人。

  倘若不是最后關頭阿澤利亞城堡堅守戰(zhàn)線,堅持到利利安援軍到來,第二次帝國戰(zhàn)爭的結局也許就要改寫。

  第二次帝國戰(zhàn)爭以遺跡帝國的勝利而告終,但大家都明白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冬季戰(zhàn)役之后,大獲全勝的北國軍隊沒有選擇與利利安軍隊正面決戰(zhàn),而是穩(wěn)步地退回國內。他們不但幾乎沒有遭受損失,反而從納西索斯地區(qū)掠奪了大量的戰(zhàn)利品。

  此役之后,康尼河的北岸便完全納入了北國的勢力范圍,這也是遺跡帝國在這場戰(zhàn)爭中唯一的失地。

  然而,北國獲得的更大利益還不是來自帝國一方。

  經過戰(zhàn)爭,大陸上其他的雙神教國家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chuàng),就連幅員遼闊的第一強國圣卡納王國都不得不開始休養(yǎng)生息。

  然后就是著名的《烏雪平協(xié)約》簽訂。

  圣卡納王國國王在談判桌上低下了頭——面對北國如今已經不可一世的軍事力量,他放棄了對大陸北方已有秩序的保護,承認北國在新時代的國際地位,承認其在北方的霸權。

  于是,那些失去支援與保護的其他國家,再也不是北國的對手,不等獅王的軍隊過來,他們就在條約上乖乖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上一代獅王曾經奪取到手,然后又失去的土地,現(xiàn)在全部一寸不少地,兵不血刃地交到了新一代獅王的手上。與上一代不同的是,當如今這位白蠟獅王,踏上那些被征服的土地時,得到的是舉國上下的一致歡呼,得到的是所有對手的彎腰臣服。

  從那天開始,人們將他的事跡傳唱。

  從烏雪平的酒館,到圣卡納的教堂。

  白蠟。

  提起這個名字,不會再有人想到昔日那個在人們視線中匆匆路過的普通國王,所有人的腦海里,浮現(xiàn)的都是這位新獅王寫下的篇章。

  阿澤利亞城堡。

  冰冷的雨滴落在花圃邊,落在一排低矮的墳頭上。

  大小姐丁香背對墳墓站在花圃前,高個子的仆人流蘇在旁邊為她撐著雨傘。

  在她的對面,是她的父親北方公爵木犀,以及理應還是她仆人的克洛瓦少年蘆葦。

  相比起打扮精致的丁香和流蘇,木犀和蘆葦一身軍裝,盔甲武器都穿戴在身上,外面還罩上了雨衣斗篷,一副準備出行的樣子。

  “保重,丁香?!蹦鞠_口,對自己的女兒說道,“這次出征可能會比較久,家里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

  丁香低著頭,沒有說話。

  “怎么了,生氣了?”木犀笑了笑說,“等戰(zhàn)爭結束之后,我肯定好好陪你。”

  丁香仍然低著頭沒有說話。

  木犀往前走了兩步,在丁香面前半跪下來——縱然如此,他還是比站著的女兒高出了大半個腦袋。

  “哈哈,你生氣的時候,也和你母親一模一樣呢?!?p>  說這話的時候,木犀先看了看丁香,又看了看丁香身后的墳頭。

  然而丁香卻搖了搖頭。

  “父親,您看了‘石碑憲章’嗎?”她抬起頭,表情凝重地問道。

  木犀點點頭。

  “如果是帝國需要的話,我并不責怪女皇陛下奪走我們的權利?!倍∠阌终f,“但我從羅薩雷斯島跟著陛下走到納西索斯,看著她一次又一次踐踏我們貴族的尊嚴,在她的眼中,我們顯然與最低賤的庶民并無二異。而當我希望與她交流時,她卻只會用謊言推托應對?!?p>  木犀想了兩秒,繼續(xù)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樣,”木犀說,“我女兒長大了呢,以后一定比我還要聰明能干?!?p>  “既然如此,”丁香抬起頭來,“父親您為何還甘心,為這樣一個‘不合格’、‘配不上她身份’的陛下效忠呢?”

  木犀似乎想說什么,在思考了幾秒鐘之后,他伸出巨大的手掌,撫摸在女兒的腦袋上。但原本到口的話卻又沒有說出來。

  許久之后,高大的木犀站起身來。

  “時間到了,我們該出發(fā)了?!彼f。

  丁香點了點頭,說:“父親請放心,我會管理好家里的事務的?!?p>  木犀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了欣慰卻又帶著些許難過的微笑。帶著這樣的微笑,他轉過身去,走向不遠處還牽在隨從手里的戰(zhàn)馬。

  一旁個子矮小但是一樣穿著軍裝和斗篷的蘆葦,馬上也準備跟上去。

  “等等,蘆葦,你是我的仆人。”丁香這時開口說道,“必須聽我的命令。”

  聽到丁香的話,蘆葦停下轉身的動作,然后向丁香敬了一個軍禮,說:“對不起,大小姐,陛下已經重新把我劃歸到納西索斯常備軍的序列里了?!?p>  “不,你是我的人,不經過我的同意,鈴蘭沒有權力調動你!”丁香說道。

  “您說得對,大小姐。但是這也是我個人的意愿,我希望能和公爵先生一同,在戰(zhàn)場上為帝國效力,請大小姐成全?!?p>  連本應忠誠于她的仆從,現(xiàn)在也給出了這樣的回應。

  丁香低下頭去不再說話,周圍只剩下細雨的聲音,和兩人遠去的腳步。

  紅衣士兵在行進。

  隨著地圖上的標記一點一點移向北方,稀疏的雨點逐漸變成了細碎的霰粒,然后又變成了一片片雪花。紅衣士兵們,也把身上的斗篷換成了大衣和毛皮外套。

  “動聽的歌聲在劇院中唱響,

  美好的歡笑在廣場上回蕩。

  溫暖的陽光,

  落在萬神殿的大堂。”

  “你問我,可曾記得納西索斯的美麗光景。

  我當然記得,那是我深愛的地方。

  你問我,為何要拋棄它北上?”

  “寒風刮過我的臉龐,雪花落在我的翅膀。

  我是阿澤利亞的雄鷹,守望帝國的北方?!?p>  唱著這樣一首歌的,并不是哪位來自阿澤利亞的軍官或士兵,更不是什么路過此地的吟游詩人。

  而是鈴蘭。

  她嘴里叼著一支尚未因冬季枯萎的小花枝,枕著自己的雙手,仰天躺在一輛輜重馬車的貨架上。憑借著一身標志性的輕騎兵軍裝、一柄華麗的皇后佩劍,周圍的每個人都知道,她就是帝國女皇。

  雖然她的打扮活力十足,歌聲卻讓人感到意外地感到憂傷。

  “陛下,是誰敢讓你這么傷心呀?”不遠處行軍隊列里,一個愛開玩笑的紅衣士兵提高嗓子吼道,“我們替你收拾他!”

  “你敢?”鈴蘭馬上吼了回去,“你要是膽敢動她一下,我一腳把你踢進海里!”

  “哈哈哈哈——”士兵們當中傳來一陣哄笑。

  “山茶,山茶,我的大衣呢?我好冷,快把——”

  還沒等鈴蘭說完,一個克洛瓦衛(wèi)兵就騎著馬走上前,將大衣遞給了鈴蘭。不過,他并不是鈴蘭所喊的“山茶”。

  “陛下,隊長他被您派到……”

  “哦,又忘記了?!扁徧m似乎才反應過來,她坐起身接過大衣,然后打開蓋在自己身上,又繼續(xù)恢復原樣躺了下去。

  “陛下,您也會為個人情感而感到難過嗎?”剛才開完笑的士兵再次開口,不過這次帶著認真的語氣問道。

  鈴蘭沒有馬上回答,她靜靜躺著,看著一片片小雪花從空中飄落,直到其中一朵雪花落在她的雙唇之上。然后她輕輕一吐,將雪花連同叼在嘴里的花枝一同吐了出去。

  “我問你們,”接著鈴蘭開口說道,“如果自己和身邊的人意見有了分歧,該怎樣做才好呢?”

  “那要看是誰了,朋友的話當然是打一架,誰打贏了聽誰的!”一個士兵想都沒想就大聲回答道。

  “那要是你喜歡的姑娘呢?”另一個士兵忽然問道。

  “那就只能先道歉再說咯~”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哄笑在士兵中響起來。

  “陛下,和您意見分歧的是朋友,還是您喜歡的姑娘呀?”

  “陛下也喜歡姑娘嗎?”

  “哈哈哈哈——”

  士兵們并無惡意地揶揄著他們的女皇,對許多貴族領主來說這樣的行為不成體統(tǒng),但對這位女皇來說則沒有關系。

  因為過去幾年以來,女皇也是這樣揶揄他們的。

  “當然啦,我們帝國的女孩每個都那么可愛,怎么能不讓我喜歡呢?”鈴蘭坦率地大聲說道,“而且不止女孩,男孩我也喜歡。住在城里的人,住在鄉(xiāng)下的人;在工坊工作的人,在農場工作的人;靠陸路為生的人,靠海路為生的人;留在家里的人,還有跟著我一起出來的你們,我全都喜歡,不得了的喜歡!”

  “噢噢——”

  “我們也都喜歡陛下,不得了的喜歡?。 ?p>  士兵們跟著起哄道。

  不過隨著歡呼聲消散,一個士兵突然問:“陛下,聽說這一次敵人的國王親自出動了,是真的嗎?”

  “怎么,害怕了嗎?”鈴蘭反問。

  “沒有,”那個士兵笑著答道,“我只是想知道,要是我俘虜了他,能得到什么樣的獎勵呢?”

  “一個納西索斯銀幣?!扁徧m馬上回答。

  “什么?只有一個銀幣嗎?”士兵大叫道,“我還以為能有一座城堡呢!”

  “因為那個老家伙,也就值那么點錢了呀?!?p>  “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哄笑。

  這時,一組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向鈴蘭所在的地方而來。一開始還有說有笑的士兵,在聽到了馬蹄聲,看到了來者之后,都紛紛嚴肅起來。

  那是幾個紅衣軍官,而其中領頭者正是這支軍隊的最高領袖——納西索斯第二近衛(wèi)軍軍長石楠。

  “陛下,陛下?”石楠看到了跟隨女皇身邊的克洛瓦衛(wèi)隊,卻沒有發(fā)現(xiàn)女皇本人。他一邊用目光四處搜尋,一邊試著喊道。

  聽到石楠的聲音,鈴蘭馬上從馬車上爬了起來。

  “噢,陛下,”石楠這才看到鈴蘭,他騎馬靠近過來說,“元帥已經帶著先頭部隊抵達康尼河河畔,請您前往指揮部討論下一步事宜。”

  “我可等到了?!扁徧m飛快地將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同時向一旁的克洛瓦衛(wèi)兵做了個手勢,那個衛(wèi)兵立刻把鈴蘭的戰(zhàn)馬帶了過來。

  不等她身下的馬車停下,鈴蘭就一下子翻上了馬背,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馬鞍上。這靈巧的身手簡直就像久經沙場的克洛瓦東方老兵一樣,一旁的紅衣士兵們都忍不住發(fā)出了贊嘆聲。

  “走吧!”鈴蘭一聲令下,她和石楠還有克洛瓦衛(wèi)隊的衛(wèi)兵們立刻出發(fā),脫離行軍隊伍閃電般沖了出去。

  不過剛跑了一小段距離,鈴蘭不知為何又把速度放慢了。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過頭來對士兵們大聲喊道:“誰要是能俘虜北國國王,我把康尼河北岸一半的城堡都封給他!而且我將親自為他斟上一杯上索朗林西亞的紅茶!”

  “噢噢——”

  在一片歡呼聲中,鈴蘭再次縱馬,向北方加速奔去。

  康尼河木堡。

  這里原本只是一座偏遠河畔的小城堡,位于一個小山坡上,城墻和主樓都是用木材建成。這里最早只是一些北方小貴族出行的駐地,在第二次帝國戰(zhàn)爭之后,北國勢力越過海峽,控制了康尼河北岸,和南岸的帝國形成隔河對峙的態(tài)勢。從那之后,木堡就成為了一個軍事重地,經過一次又一次改造和加固,現(xiàn)在已經是一座規(guī)模巨大、交通發(fā)達的軍營要塞。

  如今,這里更是成為了帝國北方遠征軍的總指揮部。

  站在城堡主樓之上,便可以看到整座要塞的繁華氣象:近處是一個個進出城門的信使,絡繹往來的輜重商隊;遠處是沿著河岸駐扎的軍隊,軍隊上方飄揚著一面又一面鳳凰和雄鷹的旗幟。

  而主樓的大廳里,今天更是聚集了幾乎整個納西索斯遠征軍最主要的軍官們。他們當中一部分是代代世襲而成為軍官的貴族,一部分則是依靠戰(zhàn)功提拔為軍官的平民。這些軍官坐在大廳中,看著他們的最高指揮官,遠征軍元帥,北方公爵——木犀。

  “由于康尼河本身的地形原因,現(xiàn)在第四軍駐扎的位置相對突出,很可能是敵人主要突破的地方,因此位于第四軍上游側翼的第三軍必須承擔起支撐第四軍防御的任務。同時,下游的第六軍和第七軍……”

  木犀站在一個臨時搭建的講臺上,用自己的大劍在墻上巨大的地圖上指點比劃著。這本來是一個很奇怪的動作,但搭配上他高大魁梧的身形,這柄大劍使用起來就如同音樂家手中的指揮棒一樣輕巧簡單。

  正當軍官們全都聚精會神地聽著木犀元帥講解部署時,一組客人從大廳正門走了進來。領頭的人是女皇鈴蘭,跟在身后的是第二近衛(wèi)軍軍長石楠,再往后則是克洛瓦衛(wèi)隊的東方少年們。

  看到鈴蘭進門,在座的所有軍官立刻起身,向女皇敬禮,而鈴蘭也立刻予以回禮。

  “請繼續(xù),元帥先生?!扁徧m對講臺上的木犀說,然后和石楠一起走到第一排為他們留空的兩個位置上坐了下來。

  “同時,下游的第六軍和第七軍要留有準備攻擊的預備隊,如果第四軍遭受攻擊壓力過大,就從敵人主力的側翼渡河,發(fā)動攻擊迫使敵人回防?!蹦鞠^續(xù)說,“總之,我們的任務就是堅守康尼河一線,不能放敵人一兵一卒過河。以上就是各個部隊的部署計劃,你們看看還有沒有什么建議和意見?!?p>  “元帥先生,”剛坐下的石楠開口了,“我們第二近衛(wèi)軍在地圖上只標示了駐扎地點,并沒有劃定防區(qū),請問我們是否有另外的任務呢?”

  “是的,”木犀說,“第二近衛(wèi)軍是我們全軍的總預備隊,也是最重要的機動部隊,只有在最危急的關頭,或者在最后的大反擊中才會投入戰(zhàn)斗。”

  這時,鈴蘭舉起手來,就像會議中向上級請示發(fā)言的下級一樣。

  “陛下,請說?!蹦鞠R上說道。

  “大反擊?元帥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們的核心戰(zhàn)略就是防守,然后等待機會反擊嗎?”鈴蘭站起身來提問,“我們是不是沒有先發(fā)制人的可能?”

  “是的陛下,這是目前最適合我們的戰(zhàn)略。根據(jù)我們的偵查——敵人的軍營規(guī)模以及我們情報人員的反饋,北國此次調動的軍隊大約在二十三萬左右,而我們遠征軍只有十九萬人……”

  “二……二十三萬人……”

  “天,天吶,這我們能……”

  木犀的話才說到一半,下面的部分軍官就開始竊竊私語。

  不過,站在第一排的鈴蘭立刻說:“明白了,請元帥先生繼續(xù)說吧?!?p>  鈴蘭這么一開口,身后那些軍官馬上就安靜下來。

  “北國的軍事實力我們大家心里都清楚,絕對不是其他異教國家能相提并論的。第二次帝國戰(zhàn)爭冬季戰(zhàn)役,北國用八萬主力軍擊潰了我們二十多萬聯(lián)軍,這場教訓想必今天還深深刻印在在座各位的心中?!蹦鞠^續(xù)說,“所以從地區(qū)戰(zhàn)略上分析,如今敵強我弱,穩(wěn)固防御才是最安全的策略。而從全局戰(zhàn)略上分析,利利安一線帝國正逐步取得勝利,與圣卡納王國的主力決戰(zhàn)也越來越近。等決戰(zhàn)過后,利利安主力得以脫身回援納西索斯,自然就能打破康尼河對峙的困局?!?p>  木犀的話語,和他手中大劍的動作一樣沉穩(wěn)老練。作為一個唯一曾經和北國交過手,并取得勝利的納西索斯將領,沒有任何東西比他的話更有說服力。

  “那么,您的意思是,我們十九萬人都要在這里過冬了?”鈴蘭問。

  “是的,陛下?!蹦鞠卮?,“如果敵人不主動出擊,那我們就只能等待?!?p>  鈴蘭點了點頭,木犀的回答似乎并不能讓她滿意,但她還是說道:“明白了,一切聽從元帥先生的命令?!?p>  “元帥先生,”這時,坐在后排的一個軍官站了起來,向木犀敬禮,“您說當年北國八萬人就打敗了我們二十多萬人,那今天北國出動了二十三萬人,我們反而只有十九萬人,這點兵力又如何能夠抵擋呢?”

  “你沒有注意到么,我們人數(shù)雖然有所減少,但軍隊素質豈是當年那支聯(lián)軍能夠相比?”木犀笑了笑說,“現(xiàn)在聚集在這里的有納西索斯最優(yōu)秀的封建征召部隊,有陛下從南水雇傭的強大雇傭兵和千鎮(zhèn)帶來的山地軍團,有享譽世界的‘紅衣兵團’,還有我們新組建,全部采用新式裝備和新式訓練的納西索斯常備軍。這樣一支部隊,可不會再那樣輕易地輸給區(qū)區(qū)一個北國!”

  說這番話的時候,木犀的臉上,洋溢著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驕傲的自信。

  會議結束不久之后,帝國軍就全部進入了預定的戰(zhàn)略位置。鈴蘭并沒有進駐木堡,她將自己的住所選在木堡西南方的一處莊園,和自己的納西索斯第二近衛(wèi)軍待在一起。她的隨身行李和她一起進駐莊園的一個新房間之后,這里比起納西索斯空空如也的皇宮,儼然更像她的新家。

  “陛下,山茶隊長回來了?!?p>  當克洛瓦衛(wèi)兵這樣報告時,鈴蘭“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手里的東西隨便往桌上一丟,然后就往門口跑。山茶那邊還沒有來得及進房間,鈴蘭反而先沖了出去,結果在門口轉角處兩人差點撞在了一起。

  “快,快告訴我,情況怎么樣了?”

  不等山茶反應過來,鈴蘭就抓住山茶的衣服一邊往房間里走一邊問。

  “我……陛下……”山茶一下子懵住了,好幾秒都沒能組織出一句話來。直到被鈴蘭連拖帶拽帶到房間里的辦公桌前,他才終于緩過神來。

  山茶站定,先向有段時間沒有見面的女皇陛下敬了個禮。

  不過鈴蘭對這個舉動皺了皺眉頭,敷衍般地迅速回了個禮。

  “對不起陛下,我沒能見到款冬大總督。”山茶說。

  這一下,愣住的人就變成了鈴蘭。

  “我前往拜訪時……大總督先生正在利利安南線指揮作戰(zhàn),他表示拒絕接見一切客人?!鄙讲枵f著,從包裹里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鈴蘭,“不過,這里有大總督先生的信件,他交代一定要我親自交給您?!?p>  與其說是“接”,不如說鈴蘭是直接從山茶手里把信“搶”了過來。信封上雖然有封泥,但是什么印章都沒有,只有一行字。

  鈴蘭親啟

  她熟悉這個筆跡,這毫無疑問是款冬親筆寫下的字。

  “嘿嘿嘿嘿……”鈴蘭掩飾不住開心的表情笑了起來。

  自從她回到納西索斯之后,帝國女皇和利利安大總督便陷入了幾個月的“失聯(lián)”狀態(tài)。來往于納西索斯和利利安之間的公文雖然愈發(fā)增多,女皇和大總督之間的交流卻完全沒有。而私人方面,作為“鈴蘭”和“款冬”兩人之間的信件聯(lián)系,早在曼陀羅處死千鎮(zhèn)貴族、鈴蘭戴上千鎮(zhèn)王冠的時候,就由款冬單方面斷絕了。

  這是時隔了將近一年的,款冬私人名義的信件。

  不過,還沒來得及完全拆開信封,鈴蘭的表情又變了。顯然她已經猜到信件中并不會有多少讓她滿意快樂的內容,而且比起私人的信件,現(xiàn)在的她更需要的是作為利利安大總督的官方表態(tài)。

  拆開信封后,鈴蘭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一張紙,只有短短幾行字。

  尊敬的鈴蘭陛下:

  我或許不能再支持您了,但作為利利安大總督,我不會背叛帝國。

  另外,目前帝國時局混亂,北境戰(zhàn)事請謹慎行事。

  北境冬季寒冷,請保重身體,望陛下健康。

  款冬

  “不支持我,但是不會背叛帝國?這是什么意思?”

  鈴蘭跌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著手里的信紙。

  山茶本來似乎還想接著說什么,但顯然他被鈴蘭的神情嚇到了,不敢再說下去。

  過了好久好久,鈴蘭才重新站起來,她把信紙整平,裝回到信封里,然后走到辦公桌旁邊的一個小行李包前蹲下,把信放了進去。這個小行李包里裝著的是當年她離開利利安之后所有來自款冬的信件。

  “我知道了,還有別的消息嗎?”

  然后鈴蘭這樣說道。

  “陛下……還有一件事?!鄙讲柽@才開口,“我在利利安城的時候,見到了正在代理部分大總督職責的郁金香先生,他也有一封信要交給您?!?p>  鈴蘭站起身,然后走回到椅子上坐下,看都沒看山茶一眼,說:“給我。”

  山茶將又一封信遞了過去,但鈴蘭什么反應什么動作都沒有,他只好放在女皇面前的辦公桌上。

  信封鼓鼓的,封面和封泥上都蓋著利利弗羅瑞家的花瓣圖章。

  過了好一會兒,鈴蘭才伸出手,拿過這封信并將它拆開來。

  尊敬的女皇陛下:

  現(xiàn)帝國時局混亂,敵友不明,我處預感風暴將至。

  北境戰(zhàn)事拖久不利,請速戰(zhàn)速決。

  利利弗羅瑞的郁金香

  郁金香的來信比款冬的更簡短,其中關于帝國局勢混亂的判斷完全相同,關于北境戰(zhàn)事的建議卻完全相反。

  信封除了寫著正文的一張信紙之外,還有一小疊各類文件,這正是信封厚實的原因。鈴蘭先是愣了好幾秒,然后連忙將這些文件拆開。

  這些文件里有海燕王國正在采購儲備軍需物資的賬目,有近期四下拜訪款冬大總督的納西索斯貴族名單,還有突然變頻繁的從帝國各地前往利利安的信使的報告。

  “只有這些嗎……只有這些嗎?”鈴蘭猛地抬頭,盯著山茶問道,“他還說了什么!”

  “沒,沒有了,陛下……”山茶看到鈴蘭煞白的臉色,自己也不由得慌了神。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鈴蘭露出這種表情。

  鈴蘭瞪大藍色的眼睛,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雙手撐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去木堡。”

  女皇說道。

  到處都是忙亂的腳步聲,無論是軍官、士兵,還是雇傭或征召的隨軍人員,都仿佛已經亂作一團。只有主樓中央的統(tǒng)帥部里,仍保持著井井有條的秩序。

  身形巨大的木犀站在大廳中央,一動不動地看著掛在墻上的大地圖。周圍非常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連忙碌來往的人員都不自覺地將自己的腳步聲壓到最低。最引人注意的聲音反而是鉛筆的沙沙聲——木犀元帥的隨從作戰(zhàn)參謀,少年蘆葦正在桌面繪制著另一張小地圖。

  可能因為太過投入,一直盯著地圖的木犀一直沒察覺到房間里進來了兩個人,他的部下紛紛起身敬禮的行為也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無意間轉過身,他才發(fā)現(xiàn)帝國女皇早已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陛下?!蹦鞠R上敬禮,不等木犀的動作做完,鈴蘭迅速給予回禮。

  但鈴蘭的臉色卻不像她的動作那樣干凈利落,向來愛說話的她,現(xiàn)在也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

  木犀感覺到了什么,馬上說:“陛下,請跟我來?!?p>  說完,木犀便帶著鈴蘭和她的隨從山茶走上樓梯。在沿著樓梯旋轉了好幾個彎之后,他們來到了位于統(tǒng)帥部樓上的一個小房間里。這是元帥本人的居室,里面的布置干凈而簡樸。

  “木犀先生,請看一下這個。”鈴蘭剛踏入房間就開口說,同時將兩個信封交到了木犀手里。

  這正是分別從款冬和郁金香處帶來的信件。

  木犀看到兩個信封,第一反應是楞了一下。然后才按照鈴蘭的要求,從信封里拿出信件開始閱讀。

  由于內容簡短,他很快就看完了。

  “陛下是在擔心利利安那邊的情況嗎?”木犀問。

  鈴蘭點了點頭。

  “我想并不需要過于擔心?!蹦鞠f,“盡管款冬先生有很多與您意見分歧的地方,但至少這封信證明了他仍然是您堅強的后盾,他肯定只是遇到了一些特殊的困難。而郁金香先生更是您新政策的擁護者,一定會全力支持您的?!?p>  這番話并沒有讓鈴蘭臉上的愁云解開,鈴蘭只是慢慢轉了個身,將視線移向了窗外。

  這里的高度正好可以跨過城墻,眺望到木堡的北方。

  遠處蜿蜒的康尼河,幾座浮橋架在河面上。一隊又一隊士兵排著緊湊的隊伍,飛快地踏過浮橋,向北岸挺進。

  而在北岸,地平線所在的遠方,正升起一股股硝煙,正傳來大炮帶來的震響。

  “不僅僅是利利安,南水公國曾經支持過我的貴族們,千鎮(zhèn)王國正代替我攝政的煙堇先生和他的騎士們,從他們那里我都聽到了反對的聲音。海燕王國雖然表面上已聲明回歸帝國,但至今還沒有正式交換官員和使者。納西索斯就更不用說了,我不得不把曼珠沙華先生和第一近衛(wèi)軍留在納西索斯城,以穩(wěn)定后方的局勢。而我自己,為了獲得更高的威望以穩(wěn)定帝國,不得不親自參與到北方這場對外戰(zhàn)爭中來……”鈴蘭一口氣說了很多,然后在這里稍稍停頓了一下,問,“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急了?”

  木犀正要開口,可是又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他看到了鈴蘭的表情。

  他還記得,曾經有一個小女孩和他女兒吵架了,然后來到他這里,請教與朋友吵架后和好的辦法。今天,那個小女孩就站在他面前,雖然她的身份、地位已經遠不是當初科比,但那雙眼睛、那張臉上透出的表情,仍然和當初有幾分相像。

  木犀知道,自己向來是孩子們喜歡的對象,但從來不是個合格的老師。

  當初那個小女孩的煩惱,最后也是她依靠自己的努力解決的。

  于是,木犀沉默了,他放心地轉過身,和比自己矮小許多的鈴蘭站在一起,靜靜地看著北方。

  許久之后,鈴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算了,比起這個,我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想問您。”然后鈴蘭話鋒一轉,抬起頭將視線移到木犀臉上來,“為什么部隊在調動,我卻毫不知情?為什么部隊正在渡河北進,為什么在北岸會有炮聲,我和我的第二近衛(wèi)軍卻沒收到任何關于作戰(zhàn)計劃的報告?元帥先生,能否告訴我我們的軍隊到底在做什么?”

  “當然可以,陛下,”木犀不慌不忙地回答,“這是由我統(tǒng)帥部制定的作戰(zhàn)計劃,以第一、第六、第七軍為主力,其他部隊作為支援,強渡康尼河向敵方發(fā)動攻擊。大約兩小時前,我們先頭部隊控制了北岸灘頭,并成功架起浮橋。一個半小時前,我主力在北岸與敵人接戰(zhàn),根據(jù)最新的情報,我方已獲得了一些戰(zhàn)果?!?p>  “但是在之前的作戰(zhàn)會議上,您不是這么說的?!扁徧m說,“您說我們要防守為主,避免主動出擊?!?p>  木犀說:“這是臨時改變的計劃?!?p>  鈴蘭露出些許不滿的神情,說:“這么重要的軍事行動,不先知會我就直接下令嗎?”

  “這是一次偷襲,為了達成突然性,我必須嚴格封鎖消息?!蹦鞠忉屨f,“就連參與攻擊的三支主力部隊,也是在攻擊前一個小時才收到命令。您的身邊必然是敵方情報重點工作地區(qū),情況也必然最為復雜,我當然不能泄露半點計劃?!?p>  “那您就不怕自己的部隊沒有做好進攻準備嗎?”鈴蘭問。

  “不怕,因為這樣一來敵人也沒有做好防御的進攻準備。”木犀說,“這就是戰(zhàn)場,我們在準備,敵人也在準備,機會稍縱即逝,神明不會給任何人猶豫的時間?!?p>  這個回答,鈴蘭看上去似乎挺滿意。

  這時,塔樓的樓梯口處響起了腳步聲。鈴蘭的隨從,衛(wèi)隊長山茶出現(xiàn)在了那里,跟在他身后的是穿著納西索斯新軍裝的蘆葦。

  看到這兩個昔日大草原上的好朋友,鈴蘭微微笑了笑。

  “女皇陛下,元帥先生?!碧J葦走上前來,敬了個禮,“敵人已經開始全線后撤了,按照先期制定的計劃,我們已經讓所有部隊全線壓上,進駐康尼河北岸的新防區(qū)。”

  “很好,繼續(xù)按照計劃進行?!蹦鞠f。

  蘆葦正要轉身離開,鈴蘭卻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參謀先生?!?p>  聽到女皇這樣稱呼自己,蘆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站定再次向鈴蘭敬了個禮。

  “請吩咐,陛下?!?p>  “我問你,之前在會議上的時候,統(tǒng)帥部說過北國此役出動了二十三萬人的大軍,我們即便全軍壓上也不過是十九萬人?!扁徧m說,“我并不真認為我們的軍隊戰(zhàn)斗力能比能征善戰(zhàn)的北國軍隊高出多少,而你們怎么敢制定這樣大膽的渡河進攻計劃?”

  “陛下,北國軍隊并沒有二十三萬人,那只是對方虛張聲勢用的欺騙情報?!碧J葦流利地回答,“根據(jù)我們重新整理的情報判斷,北國在康尼河一線的軍隊人數(shù)大約在八到十一萬之間,即便有后續(xù)部隊,也還滯留在北國本土,沒有渡過海峽。”

  “胡說?!扁徧m一邊說,一邊轉過身,抬著頭看向身邊高大的木犀,“其實你們早就摸清了敵人的兵力。之前統(tǒng)帥部召開的會議也不過是你們計劃的一環(huán),那套說辭只是為了麻痹敵人,以及驅使部下全力備戰(zhàn)的手段。我說得沒有錯吧,元帥先生?”

  木犀低頭與鈴蘭相視了一會兒,然后這個飽經風霜的軍人和年輕的女孩一同笑了起來。

  “我可不記得您以前就是這么狡猾的人。”鈴蘭說。

  “當然不是了,”木犀解釋道,“只有穿上軍裝時才是這樣。”

  鈴蘭笑得更開心了。

  “好了,陛下,我們統(tǒng)帥部很快就要隨部隊遷過康尼河,您和近衛(wèi)軍也請一同北上?!蹦鞠f,臉色重新變得嚴肅起來,“接下來,真正的戰(zhàn)斗才要開始。北國,是我們直到最后一刻都絕對不能輕視的敵人?!?p>  鈴蘭也把笑容收了起來,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和第二近衛(wèi)軍都隨時聽從您的調遣,元帥先生。”

  然后,鈴蘭和木犀面對面,再次相互敬了個禮。

  “能在納西索斯找到您,能把一切都交給您,真是太好了,”鈴蘭說,“這一定是神明對我這些年努力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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