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山。
早已經(jīng)恢復了的藍昀之衣著女子裝束,安安靜靜地坐在云亭中,每日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夢回山山主蕭云閑曰:“此為修身養(yǎng)性?!?p> 藍昀之對此不敢茍同,明明就是自己的特殊嗜好,喜愛將長相英俊的小哥哥扮成清秀女子,要不是受傷經(jīng)脈鎖了,不能動武,他豈能任由蕭云閑擺布。
只能生無可戀地看著遠方,眉宇間透露著望不穿的愁緒,青絲如墨洋洋灑灑隨風劃過淺淺微紅的雙唇。
若得驚鴻一瞥,半生羈絆不斷。
“好一副美人望夫圖呀,瞧瞧那哀怨的眼神,我這小心肝也是噗通噗通地跳呢?!?p> 說話的男子男子背著一把古琴從山下悠閑自在地踱步而來,嘴角含笑,調(diào)侃著在云停在中端坐嫻靜的佳人。這人便是夢回山山主蕭云初,走到佳人前,收到的卻是冰如劍光的眼神,仿佛要將此人刺得體無完膚。
“哎喲,不要這樣看著人家?!?p> 佳人只是緊緊盯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來人似被看得發(fā)毛,忙道:“咳咳...,云染呀,來,快給藍公子解穴,看看,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身后一名侍女走上前為藍昀之解開穴道。
“藍公子見諒啊,都是下人不懂事。”
說完,蕭云初將不棄放在石桌上,在藍昀之前坐下。
被解開穴道的人剛要動手,便聽到,“昀之啊,你現(xiàn)在內(nèi)力被封,連個侍女都打不過,還是不要動手了吧,坐下,咱們好久沒有一起喝一杯了?!?p> 藍昀之憤憤不已,又覺對方說得不錯,只能賭氣坐下。
“蕭云閑,別以為我不知道,明明就是你吩咐點了我的穴道,還這樣惺惺作態(tài),哼?!?p> 蕭云閑道:“我這不是怕你自尋短見嘛,再說,每日與這山間美景作伴,悠閑自在,你還不樂意了。你瞅瞅墨離泫沒日沒夜地忙著公務,都累成冰山臉了?!?p> 人家明明就一直是那副模樣,好嗎?這兩兄弟,真是一樣。
“阿泫如何了,仔細想想,確實是我太沖動了,他那兒心里也不好受吧?!?p> 蕭云閑收起玩世不恭的樣子,道:“阿泫查到,信是千顏變樓影所寫,想不到,他除了能易容成他人,還能模仿字跡,目的就是為了調(diào)虎離山,引你出去,離間你和阿泫,讓你們反目成仇,瓦解他的兵力。”
藍昀之目光漸漸染上了殺氣,一夕之間,整個蕭北侯府葬身于大火之中,父母親友都不在了,一句道別都來不及說,尸骨無存。
蒼白的雙唇微微顫抖,緊握的拳頭將掌心掐出了血。
“我父母的骨灰能找到嗎?”隱忍著滿腔悲痛,藍昀之還是問出了口。
“火勢太大,無法辨認,阿泫將侯府所有的骨灰都送來,我在夢回山尋了一處清幽之地,將他們?nèi)堪苍嵩谝黄稹!?p> “在...在...哪...哪里,快...快帶我去?!?p> 不顧踩著裙角摔倒在地的自己,藍昀之急切地拉著蕭云閑央求。
蕭云閑道:“你別急,我?guī)闳??!?p> 墓地修建得很壯觀,依山傍水,很是輝煌,可是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藍昀之拖著雙腳一步一步地走向墓碑。
砰一聲跪下,“爹,娘,你們還好嗎?是兒子不孝這么久才來看你們?!?p> 千言萬語此刻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任由淚水滂沱。
錚~錚~,琴音凄清渺渺,在空谷中回蕩,哀轉(zhuǎn)久絕,忽地琴音一轉(zhuǎn),再次響起的是深沉而不失激昂的音調(diào),亦揚亦挫,歌頌著蕭北侯戎馬一生,萬人敬仰的盛況。
藍昀之似乎看到了馬背上威風凜凜的男子,朝他笑:“昀之,別哭,站起來,做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活下去?!?p> 蕭云閑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昀之,振作起來,找出真兇,為侯爺,夫人報仇雪恨?!?p> “阿泫在等著你,大家都在等著你,從今以后,我們就是你的家人?!?p> 終于,藍昀之痛痛快快哭出來了,他一直不敢想,不敢面對,他的家沒有了,再沒有疼愛他了,天下之大,沒人留一盞燈給他,所以那一刻他心灰意冷,只想就這么去了。
可是墨離泫將他送到夢回山,他連死的權力都沒有,一心求死的他在聽到墨離泫送來的消息時,死都成為一種奢侈,若他死了,誰來報仇,茫茫人海中,就真沒有誰記住自己的爹娘。
夢回居里,藍昀之換上了男裝,臉色依舊慘白,坐在桌邊,凌云守護在一旁。
“怎么不好好休息,就是怕你這幅樣子,才一直沒敢告訴你?!?p> 蕭云閑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大步跨了進來,見人坐在桌邊六神無主的樣子,忍不住輕聲斥責。
“云閑,阿泫怎么說?!?p> 蕭云閑勸道:“你先好好修養(yǎng),喝了這碗藥,等你的傷好了再說?!?p> “不行,我現(xiàn)在就要知道,不然我自己去問墨離泫?!?p> 藍昀之向來固執(zhí)。
“好,阿泫說這事關系到丞相秋梧落,你別急,這是若真是他所為,即便他是丞相,阿泫亦會親手處置?!?p> 他按住了藍昀之快要跳起來的身子,遞過藥,強迫著他喝了。
“若是與墨天夜有關呢?”
藍昀之二話不說,一口喝掉碗里的藥。
云染接過碗,退了出去。
蕭云閑道:“昀之,相信阿泫?!?p> “他此刻應該從何夕國回來了。”
藍昀之悶悶道:“他去何夕國做甚?”
“隨著墨天夜去恭賀何夕國新帝登基?!?p> 這短短數(shù)月,他失去了家,何夕國換了皇帝,果真是世事無常。
藍昀之嘲諷一笑,道:“這墨天夜是有多防著這個弟弟,一刻也不容阿泫離開他的視線啊??尚Π鶑膩硪膊辉谝膺@個位置?!?p> “是啊,阿泫本就是先皇與皇后嫡子,繼承帝位名正言順,而他不過是先皇醉酒寵幸的一名宮女之子,自是比不過阿泫尊貴,只是不知先皇后來為何傳位于墨天夜,接著語凝公主失蹤,阿泫被送來夢回山,眾人皆道是墨天夜為穩(wěn)固皇位所為。”
嘆了一口氣,蕭云閑繼續(xù)道:“如今,阿泫回來,短短三年便戰(zhàn)功赫赫,深受百姓愛戴,不少大臣自是擁護阿泫,他擔心實屬正常?!?p> “哼,陰險小人,皆拜他所賜,要不是墨天夜想除了阿泫,派他鎮(zhèn)守邊疆…咳咳,現(xiàn)在倒是忌憚了。”藍昀之極度不滿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好生修養(yǎng)幾日,待阿泫回到錦川,我們就該去與他匯合了”
蕭云閑為藍昀之撫順了氣,便起身要走。
“云閑,謝謝你,還有替我跟阿泫說聲道歉?!?p> 蕭云閑回過頭道:“你真是,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情誼堪比手足,還有,要道歉自己去說,我不當傳話的?!?p>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藍昀之閉上了眼。
一直沉默寡言的凌云,開口道:“世子,王爺從來就沒怪您,王爺說若不是他蕭北候府也不會遭此大難,一切結(jié)束之后定會跟您贖罪?!?p> “阿泫他,這事,當時是我沖動了,胡亂說的話。罷了,見到他,我自會向他解釋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