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經(jīng)停了,庭院的枝椏上堆了一層厚重的雪,幾片紅梅落在了雪地上,宛若畫里的幾點朱砂。
宮鈺靜靜地看著銅鏡里的自己,鏡中的人面色有些蒼白,那雙眼眸里的沉色也顯得極其淡薄。她的烏發(fā)垂落在了錦衣上。但她沒有梳妝,她的手里拿著昨天的那個斗笠。
“疏影,我們走吧,元晞公主歸京是盛京里的大事情,我們也理應不能錯過的?!?p> 李疏影像影子一樣地站在雪地里,他看著宮鈺重新戴上了斗笠。
“殿下,那駙馬呢?”
依照禮節(jié)來講,駙馬應當是去迎接公主的。以前,她卻是不允許謝韞去迎接她的,她極其厭惡他以駙馬的身份出現(xiàn)在世人眼前。在她心里,他終歸不是她的夫君。
“謝韞不會去的?!彼皇莻阮^看著庭院里那枝抖落了些許雪的紅梅,輕輕地說:“今日公主歸京,他去了,也只會徒增變數(shù),他是個聰明人,他能想到今日公主歸京會發(fā)生一些事情。”
那么,今日公主歸京會發(fā)生什么呢?總歸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因為盛京里,想要元晞公主失去圣寵的人太多了。
次日。
那是一輛極其華貴的馬車在青龍大街上緩緩行駛,淺青色的車簾上鑲嵌著數(shù)粒明珠,拉車的是四匹上佳的玉花驄。這些奢華之處無不彰顯著這輛馬車主人的身份——當今圣上和皇后唯一的女兒,元晞公主。
“元晞公主歸京了——”
“已經(jīng)有七年了吧,元晞公主終于回來了?!币黄凡枥蠞h道。
“元晞公主今年愿意回來,只怕是已經(jīng)打開了那個心結了。”一賣藕粉的嘆道。對于七年前的那樁慘事,便是盛京的老百姓也略有耳聞。
“公主能愿意回京便是我盛京百姓之福呀,想當年,我家兒子差點餓死在路邊,也只有公主的侍衛(wèi)途經(jīng)時,才給我了一錠銀子,公主可謂是菩薩心腸啊?!币毁u花的女子道。
顯然,元晞公主在百姓之中聲譽很高。
然而就在這時,那四匹玉花驄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嘶——”馬蹄蹬起,這四匹馬有如泰山壓頂之勢,開始瘋了一般地在青龍大街上奔騰起來。
那駕車的馬夫臉色煞白,他抓住韁繩的手劇烈地顫抖著,馬車旁的侍衛(wèi)被這一意外撞得東倒西歪,他們手足無措地站著,欲動武又唯恐傷到了公主。
——傷到了公主,這項上人頭便保不住了,救不到公主卻還可以將罪責推給車夫。
斗笠下的宮鈺仔細打量著這四匹玉花驄,緊接著,她的視線就轉移到了那個拉著韁繩的車夫身上,她淡淡地吩咐道:“疏影,我要活捉那個車夫?!?p> 這個車夫,有很大的問題,她看到了車夫的褐色的衣袖上呈現(xiàn)出了部分極其深沉的色彩,像是被墨水浸透了一樣。若不是觀察得細微,這絕對能夠讓人誤以為是袖子的陰影。
這是一種被水浸透未干的痕跡,那么浸染了袖子的水究竟是什么呢?
宮鈺想,這應該是一種可以誘使玉花驄發(fā)狂的藥水。
李疏影沒有抽出腰間的劍,他只是足尖輕點,便穩(wěn)穩(wěn)地立在了馬背上,他右手彎成了弓狀,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就控制住了這個車夫,可就在這時,那個車夫卻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那青龍大街上竟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身著華服的孩子!
那個孩子呆呆地看著那四匹迎面而來的玉花驄,仿佛失去了逃走的意識。
李疏影此時要再去救這個孩子定然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宮鈺嘆了口氣,她似乎有些猜出這個幕后之人的想法了,她身形微移,俯下身抱住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害怕得渾身發(fā)抖,他緊緊地攥著宮鈺的衣裳,抬頭看見了宮鈺斗笠下的臉。
可令人意外的是,那個孩子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恐懼的神情,他反而笑了起來,他道:“姐姐,謝謝你,謝謝你將命送給了我。”
宮鈺只覺得胸口一痛,那個孩子的袖子里竟然藏了一把刀子,現(xiàn)在,他將刀子刺在了她胸口。
這是一個連環(huán)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