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惱羞成怒的超市老板剛要舉著刀沖出門外時,又是一張十元錢,‘啪’得一聲,不偏不倚地貼在了他的腦門中央,瞬時,超市老板就定格在了自己的超市門口,一動不動了。
整個情景,就好像是僵尸電影里道長伏魔的鏡頭。
此時,小欠已經(jīng)聽到了隱隱的救護車的聲音,所以,她也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終于,小欠的火車開動了,她看著滿車廂朝氣蓬勃的學(xué)生們,剛才的不愉快一下子就一掃而空了。
這還是小欠第一次坐火車呢!所以,她看著車廂里的每一個地方,都感覺到無比的新奇,買車票的時候還算幸運,小欠坐在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她一會兒看看窗外后撤的風(fēng)景,一會兒看看不停扭動著的車廂,竟開心的哼起了小曲兒。
途中,火車??吭诹艘粋€區(qū)間站點,陸陸續(xù)續(xù)地下了一批人,小欠的那一節(jié)車廂頓時顯得空曠了一些,此時,有不少的乘客都是獨自坐了兩三個座位,有的甚至趁機躺了下來,把座位當(dāng)成了臥鋪,呼呼地睡了起來。
其實,這種情況也很正常,因為火車的座位空間相對來說比較小,同時,有不少人是坐了很久的長途車,難免腿腳發(fā)麻,腰酸背痛,所以,大家趁人少的時候讓自己放松一會兒,也是無可厚非的。
此時,車小欠也是出于好奇,找了一個沒人坐的位置,學(xué)著別人躺了下來,但是,她可是滿身的精氣神,一點也睡不著,所以,她躺了一會,就開始覺得沒什么意思了,于是,小欠又站了起來,不住地在各個車廂里來回地逡巡著,只見她一會兒和這個聊兩句,一會兒和那個聊兩句,自始至終,一刻也不讓自己消停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火車再次??吭诹酥型镜哪骋粋€站點兒,這次,上來的人居多,下去的人較少,如此一來,差不多填補了第一次下車的人數(shù)。
大家都陸續(xù)地按著車票的指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原來躺著閉目養(yǎng)神,或者躺著睡著了的人們,也都紛紛地起來了,因為他們要把位置讓給新上車的乘客們,于是,車廂內(nèi)再次變得人聲鼎沸起來,火車也再次慢慢地啟動了。
盡管車廂內(nèi)亂糟糟的,可還是有一個粗鄙的聲音突然占據(jù)了壓倒性的優(yōu)勢,整個車廂瞬間都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焦在了同一個地方。
原來,這一聲殺豬似的怪叫,來自于一個身體豐滿的中年婦女,只見她大叫了一聲之后,用手指著一個學(xué)生模樣的小姑娘,繼續(xù)斥責(zé)道:
“那旁邊不是還有一個座位么?你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兒啊,坐哪兒到不了地方啊,真是的,非得坐在這里啊?”
“阿姨,可是我的車票上,顯示的就是這個座位啊,我只是想坐在我的座位上?!?p> 面對著眼前霸道而強勢的女人,小姑娘怯生生地說著,從她樸實的衣著和羞澀的性格上來判斷,很明顯,這是一個來自小城鎮(zhèn)的姑娘,平時應(yīng)該沒怎么出過遠(yuǎn)門,恐怕也是因為考上了外地大學(xué)的緣故,才第一次坐上火車吧。
“你叫誰阿姨呢?你這小孩兒會不會說話啊!我有那么老么?怎么說話呢你!我告訴過你了,旁邊那里有個座位,可你就是不去坐,哎!不管了,懶得理你,你愛坐不坐,真是的,坐個破火車都不讓人省心,我警告你啊,我這可還沒有睡好呢,不許你再打擾我了,煩不煩啊!”
說著,中年胖女人再次噗嗤一聲,躺了下去,用自己肥大的身軀占住了整排的座位,然后,她拿起一張報紙,蓋在了自己滾圓的大腦袋上。
此時,女孩兒的雙眼已經(jīng)泛起了一層晶瑩的淚花,差點就要掉出來了,面對胖女人的恐嚇,她雖然更加膽怯了,但是,她并沒有放棄為自己爭取應(yīng)得的權(quán)利,她還在卑怯地,試探地堅持著。
“阿……大姐,我媽……我媽說,坐火車跟做汽車不一樣,車票是幾號座,就要座幾號座,要不然,我媽說……”
“有完沒完!有完沒完!你在這嘮叨什么呢?什么你媽你媽你媽的,跟念經(jīng)似的,要念找你媽念去,我可不是你媽,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啊,離我遠(yuǎn)點,聽見了沒?”
還沒等女孩兒說完,這個暴躁的潑婦騰地一下便從座椅上立了起來,粗魯?shù)卮驍嗔怂揪筒贿B續(xù)的話語,最后,女人還抬起胳膊推了女孩兒一把,示意她離自己遠(yuǎn)一點,可是由于自己身大力強,出手就有些重了,再加上女孩兒身體單薄,也沒有什么防備,一下子就跌坐地上。
女孩兒這么一跌倒,不但碰倒了自己的行李箱,就連她左手中一直緊攥著的塑料袋,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幾個煮雞蛋爭相從袋子里面破碎不堪地滾了出來,有的滾到了別人的腳下,有的滾到了座椅的下面,看不到了。
看著摔倒的女孩兒,那個胖女人不但絲毫沒有愧意,反而再次不管不顧地躺了下去,嘴里還嘟嘟囔囔地罵著什么。
女孩兒的淚珠突突地掉在了地上,她傷心極了,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第一次離開家,就被殘酷的生活狠狠地咬了一口,可她并沒有大聲哭鬧,只是擦了擦模糊了視線的淚水,就趕緊趴在地上去撿散落在各處的雞蛋了。
這些雞蛋,是女孩兒的媽媽起早給她煮的,現(xiàn)在還有些余溫呢,平民百姓的家里,給不了出門在外的兒女太多好的東西,煮雞蛋常常是他們能想到的,也能拿得出來的。
這時,終于有一個面相儒雅,戴著一個圓眼鏡的老先生看不下去了,氣憤地對著癱在座位上的女人說道:
“你這位女同志,也未免太過霸道了吧,你占了人家小姑娘的座位不說,怎么還出手傷人呢?”
這位老人本想憑著自己的這把年歲,為女孩兒說幾句公道話,他以為,那個女人再不講理,也不至于跟自己一個老年人叫叫嚷嚷吧,可是,他卻嚴(yán)重高估了這個潑婦的素質(zhì),什么尊老愛幼,禮義廉恥,早就被這個女人當(dāng)成累贅和笑話,丟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見她再次從座位上挺起身來,擰著眉,瞪著眼,呲牙咧嘴地對著那個老年人破口大罵起來,勁頭兒比剛才欺負(fù)女孩兒時大多了。
“老棺材瓤兒,你是從哪蹦出來的,該死不死爛眼兒臭,礙天礙地也礙不著你半根毛兒??!還顯著你能了,在這兒豬鼻子插大蔥,你裝什么象?。课揖婺?,你要是還想再多活幾年,就別惹你老娘,呸!多管閑事?!?p> 文質(zhì)彬彬的老先生,一看就是位本分的知識分子,哪里聽過這種污言穢語?。≈睔獾盟麥喩戆l(fā)抖,滿臉通紅,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俗話說得好,有底線的永遠(yuǎn)干不過沒底線的,這就是典型的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亂拳打死老師傅啊。
潑婦看到老頭兒被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更加不可一世了,竟然用得勝的目光向四周的人群巡視了一圈兒,好像是在問:還有誰敢找老娘的不痛快,敢多管閑事,我全都罵死你們!
大家雖然都心生氣憤,但是,誰也都不想引火上身,平白無故地被這個潑婦罵上一頓,空惹一身臟,于是,整個車廂仿佛都被鎮(zhèn)壓在了這個潑婦的邪惡氣場之下。
那個女孩兒看到一個素不相識的老爺爺為了幫自己說話,反倒被侮辱成了這個樣子,頓時感到了一陣自責(zé),她趕緊來到那個老先生的面前,不住地安慰道:
“爺爺,您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我坐在別的地方就行了,謝謝您?!闭f完,女孩兒給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然后,她又來到那個潑婦面前,對她說:
“不是我非得跟你爭這個靠窗的座位,只是這個位置能看到車站的大門,我媽媽一定還站在那里呢,這是我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離開家,第一次離開我媽媽,她的身體不好,我只是想再往那個方向多看一會兒,不過,現(xiàn)在火車也走遠(yuǎn)了,再也看不到了,所以,你就坐在這里吧,我去別的座位就行了?!?p> 說完,女孩兒又擦了擦眼淚,提著自己的行李往后面走去,坐在了一個不靠窗的空位子上。
大家本來都是暗氣暗憋的,可是聽了女孩兒這番悲傷的話語后,每個人都變得忍無可忍了,別看此時女孩兒已經(jīng)同意了調(diào)換座位,可是大家反而不干了,紛紛指責(zé)起那個潑婦來。
都說千夫所指,無病自死,可令眾人都沒想到的是,這個潑婦不但沒有死,戰(zhàn)斗力反而是遇強則強起來,大有舌戰(zhàn)群雄之意,只見她放開了大嗓門,像個機關(guān)槍一樣,對著四周的人群不停地掃射,一會兒的功夫,就把大家都打得落花流水。
此時,這個潑婦好像也罵出了狀態(tài),罵出了興致,竟然眼神發(fā)光,唾沫橫飛起來,整個火車似乎都要被她罵翻了,初次坐火車的女孩兒被這個場面嚇壞了,她本來覺得火車好長好長,車廂好大好大,可是這一刻,她覺得這個空間實在是太小太壓抑了,從此,火車便給她的內(nèi)心蒙上了一層永恒的陰影。
就在場面即將要失控的時候,一陣哨聲響起,乘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