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同回到了客棧,隨傅修筠一起來到他的房間,坐在了桌邊。
傅修筠為三人斟好茶,瞧見三人臉上迫不及待的詢問之色,正了正神,幽幽開口道,“不瞞各位,小弟我這次勉強上榜了,排到九百多名了。”
這話一出口,其余三人具是一驚,緊接著紛紛露出羨慕的表情,要知道他們是一個考中的都沒有。
正當王原起身要恭賀,傅修筠率先打斷他,“別急著說其它的,我先跟你們說說那名榜的問題吧?!?p> 三人猛地想起他之前在說過的話,依舊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聽此只能是再次平靜下倆,等待傅修筠開口解釋。
“你們可能不清楚,但是我剛才是特意查看過過考榜前面的幾名士子了,幾乎全部都是京城人士,而且其中有三四個我知道背景,都是朝廷大官的兒子,第三十名還是蔡州知府的兒子,學識根本沒多好,之前就是靠關系得的蔡州鄉(xiāng)試解元?!?p> 傅修筠瞧見幾人靜下來,喝了一口茶,方才繼續(xù)說明情況。
這些話又是讓幾人再度震驚,久久回味,劉毅匯試探道,“聽傅兄意思,你是說這會試排名有人特意用權利作假了?”
傅修筠見三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俯身小聲否認,“不不不,小弟我可沒說名單有人造假,我只能根據前面的幾人背景推測最前面的排名可能有水分摻雜,至于全部的名單真實情況如何,我就不清楚了?!?p> 點到為止方可,他這實際上是自保罷了,免得被別人聽了出去獲罪。
雖然傅修筠跌口否認,但是三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把原因朝那方面想了,只是會試排名全部被奸臣作假這件事情,聽起來太過于駭人聽聞。
科舉自從太宗年實施起來,經歷了百年時間才徹底打破世家門閥壟斷官場的局面,現在這副情況,似乎是新興的官僚集團要開始把持國政了,寒門子弟再次被人拒之在外。
不過會試錄取足足有一千人,要說這一千人里面有多少人是被人水分錄取,還是一個謎題,光憑傅修筠這些話并不能確定。
劉毅匯思索一番,又才小聲開口,“我看這件事情十有八九了,不然我們這一行兩個平頭解元怎么可能連一個貢生都考不上的,我看這事情指不定就是那宰相參合進來了?!?p> 他性子多少有些大大咧咧,此時是語出驚人,半句話是直接把主考官杜纴給懷疑上了,
其他人聽得一驚,心里已經是暗自替他捏了把汗。
“劉兄還是小心為好,這話在京城可不能亂說,”江浩宇頗為嚴肅的告誡,又看向傅修筠,“如果傅兄所說為真的話,我們該如何是好?那些官員徇私枉法,若是依舊無憂無慮地在朝為官,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我們要不要將消息散發(fā)出去,就此引發(fā)圣上或其他官員的關注,好替那些受害的士子還個真相大白?!?p> 江浩宇是個嫉惡如仇的主,得知可能存在的徇私情況,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才能給天下讀書人一個交代。
“不行,這不可取,我們也只是憑空猜測而已,這樣做萬一被官府抓取定罪就麻煩了,還是找到充足的證據再說?!?p> 王原當即開口反對,如果真被人擠掉了貢生的位置,他心里自然生氣,也不甘心。
但是就他們四個草根士子來說,現在朝政黑暗,實在是沒有力量和那些奸臣扳手腕,只能找更好的辦法或者干脆忍氣吞聲靠自己僅有的功名往上爬了。
江浩宇狠狠地往桌子讓拍了一通,咒罵,“真是可惡,現在這樣想要再次參加會試考取更高的功名只能等四年后了,或者直接讓朝廷安排一些小官做做熬資歷?!?p> 做小官需要從不入流的九品官做起,等到達一定位置,指不定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他們幾個都是自認為飽腹學識的,十有八九不會就此低頭。
王原將目光再次投向傅修筠,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來。
為什么傅修筠能中榜的?
他們一行四個人都是寒門,按傅修筠的猜測和說法,為什么只有三個落榜的,他自己為何中了貢生?難不成是極少數運氣好的寒門士子?
越想越不對,忍不住開口,“話說回來,如果真是有奸臣當道,那傅賢弟這次會試運氣是當真不錯了?!?p> 處于沉思中的其他兩人一聽這話,又是一愣,驚異的眼光投向了傅修筠。
傅修筠自然明白三人的懷疑,解釋道,“不瞞諸位,家父現在正好任襄州同知,應當和京中有些關系,可能是那些人想要賣家父一個面子也不一定,呵呵...”
說到最后,自己也是有些尷尬的笑笑。
這解釋倒是合情的,再者他們也見識過傅修筠的才學,人家拿著個名次是真材實料的,只是比他們多拼了一個爹。
眾人都是沉默下去,靜靜地喝著茶水。
劉毅匯見眾人臉上皆是惋惜不甘,終于是勸慰,“諸位不必如此,怎么說王賢弟與江賢弟也是解元郎身份,就算對科考失至極,過些年朝庭安排官位也是七品知縣起步;而傅賢弟中了貢生,就更是好福氣了。”
傅修筠見他一臉輕松神色,有些疑惑,“話是這么說,但是劉兄你自己接下來怎么辦?莫非要等朝廷安排?”
劉毅匯鄉(xiāng)試不是解元,正常情況,只能等過些年繼續(xù)科考或者朝廷安排主簿之類的小官了。
“呸,那九品芝麻官我才不會當,”劉毅匯罵了一句,有些嫌棄的開口,“我倒是沒跟各位說過,我之前根本就沒打算當官,畢竟我早就看明白了這如今的世道不好當官,雖說讀了很多書了,但一直都是發(fā)狠以后要經商賺錢的?!?p> 這話讓剩下幾個都是微愣,沒想到好好的一行舉人中間還會有一個“假讀書人存在”。
劉毅匯滔滔不絕地敘述,“只不過啊,我爹自打我小時候就逼著我要我努力當大官光宗耀祖罷了,我這參加科舉也是勉為其難罷了,現在好了,會試考官徇私,我也只能到此為止了,我爹肯定不會讓我去當一個小芝麻官的,倒不如經商賺大錢爽快。再者老哥我年紀也不小了,指不定年底還就能娶妻了?!?p> 要說鼎朝商人地位不算太低,但確實也是有士農工商的等級存在,唯一可賀的是科舉首創(chuàng)新開,自太宗以來所有人都被允許參加。
劉杰貴自然是認為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有些天賦,想著也好考個舉,指不定年紀輕輕做個知縣。
但現在這情況從主簿縣丞做起,希望長久渺茫,不如繼承家業(yè)劃算。
劉毅匯這番話算是表達自己沒有為官的心思,要自此退出科考仕途了。三人唏噓一番,對他的決定,也不好阻攔。
生活的洪流讓人窒息,我們卻在缺氧的環(huán)境中肆意成長。-----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