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舉止輕浮,以色惑人。
馬車沿著外郊的小路小步快行著。
此處雖相隔洛城的城門不遠(yuǎn),景色卻是極好的。各種花草樹木沐浴著陽光恣意的生長著。沿路兩旁栽的桃樹早早的開了花,馬車行經(jīng)過帶起的微風(fēng)吹散花瓣,隨著正午的陽光一并飄落進(jìn)半開的車窗。
江肇看著對面的姑娘,姑娘半張臉也迎著陽光,笑盈盈的對著他,有花瓣輕輕擦過她的側(cè)臉,似乎有些癢,她小小的瞇了一下眼睛,對著自己說,“我還有個小名叫“阿史”,大將軍不嫌棄可以這般叫我?!?p> 有些過于明麗了。
江肇想……
之前說不定是自己輕敵了,果然是皇后派來的人,惹人注目的功夫倒也算及格。
薛史完全沒料到在這短短的一句話時間里,自己在江肇心里的危險程度已經(jīng)從之前的E-變到了B+。
要是知道,估計薛史現(xiàn)在已經(jīng)懊悔的仰天長嘯了——“何德何能居然還可以在江大魔王心里排個“勉強算是對手”的名號”
江肇拿著小冊的手慢慢握緊,直視著薛史開口,“既然已經(jīng)成了婚,確實不能過于生疏了,我有個表字叫做“之遠(yuǎn)”,阿史也可以這般叫我?!?p> 總的來說江肇禮尚往來的功夫真是半點差錯也挑不出來。
如今兩個人都交換了表字,薛史覺得和江肇的關(guān)系更近了一點,心里極為高興,想著成為江肇手下小弟的目標(biāo)總算是向前跨了一步,一聲“之遠(yuǎn)”叫的那叫一個心花怒放,要是有尾巴的話,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翹上了天。
舉止輕浮,以色惑人。
江肇在心里默默記了一筆:看著不甚聰明的樣子,若是拿捏的妥當(dāng),倒也不失為一把反插進(jìn)皇后那里的好刀。
江肇身子微微前傾,“怎么,叫我的表字阿史很開心?”
薛史想也沒想回道,“我從小聽將軍的故事長大,將軍在我心里是全魏朝最英勇的大英雄,因為太激動了,所以喜不自禁。”
對于薛史這只21世紀(jì)優(yōu)秀社畜而言,面對領(lǐng)導(dǎo)自然而然吹出清新不做作的彩虹屁,幾乎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面對薛史灼灼的目光,江肇的身體不可察覺的僵硬了一下。
……從小聽他的故事長大。
自己怎么算也沒有這么老吧?
薛史瞧著江肇表情不對,以為自己這一頓奉承還差點火候,連問道,“之遠(yuǎn)不相信?”
江肇看著面前這個滿臉寫著真誠的小姑娘,一向不形于色的俊美臉上,露出了幾分為難的表情。
沒辦法,薛史路子太野了,有點控不住。
薛史見江肇沒有回答,果然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話。
這可是表忠心的好機會,薛史暗暗的高興,一定要乘此機會委婉而不失誠摯的向江肇表達(dá)——我特別了解您的英勇事跡!并且被您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的潛臺詞。
薛史向后撤回身子,掰著手指頭向江肇數(shù)著,“這般說吧,之遠(yuǎn)從軍開始的每一件事我都爛熟于心,倒背如流,不信你隨意出題考我一考?”
江肇神色微變,若如她所說那般對自己的經(jīng)歷了如指掌,那便一定也曉得……
看薛史的樣子不像是作假,所以這是在威脅自己?
如此這般,那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意思。
只是她是從何而知此事?皇后那邊不像是知道的樣子,若是知道,早就對自己避如蛇蝎,將自己生吞活剝了。難不成,是魏倫那邊的人?
不管如何,此人都是留不得的……
江肇斂起笑意,目光幽深的盯著薛史。
可憐薛史全無察覺,自顧自伸出手指一件一件的數(shù)著,認(rèn)真問道,“之遠(yuǎn)想聽“鎮(zhèn)遠(yuǎn)將軍夜下射虎”的故事,還是想聽“鎮(zhèn)遠(yuǎn)將軍舉鼎千斤”的故事,亦或者……亦或者是最有名的那個“不想當(dāng)將軍的伙夫不是好軍師”的故事?”薛史越說越興奮,忍不住跟著向江肇推薦說,“這三個都是我最喜歡的,別的……別的雖然我也能講,但總沒有這三個說的精彩?!?p> 江肇面上一陣白一陣青,平復(fù)了好久勉強擠出一句,“你說的了如指掌就是指這些空穴奇談?”
薛史尚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只看見江肇低著頭,以為他這是遇見粉絲的愛豆一貫謙虛害羞,想了一想,不勝嬌羞的點了點頭,小聲的“嗯”了一句,自認(rèn)為將那種死忠粉遇見自家本命時的害羞勁演的爐火純青。
江肇忍了忍,再忍了忍,終于還是憋不住多嘴問了句,“你這些……你這些莫名其妙的故事都是從哪里看來得?”
薛史聽著江肇語氣有些生硬,一時摸不著頭腦,只好如實回道,“大部分是從《鎮(zhèn)遠(yuǎn)將軍正傳》里看見的,《別傳》里也有,就是更新的慢了些,如今柳河坊那家書局才連載到第七十二回?!?p> 頓了頓,看著江肇依舊沒表示,薛史有些不安的用手指絞著自己的衣帶,沉默了一會兒,憋紅著臉老老實實繼續(xù)坦白說,“秘……秘史也看過一些……”說完趕緊看了一眼江肇的臉色,欲蓋彌彰的掩飾說,“坊間的那些個秘史都沒什么意思,來來回回就那幾個內(nèi)容,我……我不大愛看的,只實在無聊了才翻翻?!?p> 江肇克制再克制,總算沒有再問出“那幾個內(nèi)容是什么內(nèi)容”的蠢問題。
能把這樣的人當(dāng)作底牌安插在自己身邊,不得不說,皇后是個人才。
江肇故作云淡風(fēng)輕的拿起茶盞,心平氣和的喝了一小口,處變不驚的放下。
對面的薛史眼神躲閃的看著江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江肇最看不慣薛史這幅慫包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訓(xùn)到,“有什么想問的就說?!?p> 薛史瞬間喜笑顏開,小心又忐忑的問道,“我其實一直有一事不明,只是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江肇,“說!”
薛史默了默,極小聲的問道,“將……不,之遠(yuǎn)大晚上出去射老虎做什么?”
江肇放茶盞的手微不可見的抖了抖,道,“軍隊夜巡?!?p> “哦~”薛史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端坐了一會兒,又想起什么的追問到,“那……那個千斤鼎真的那么重嗎?之遠(yuǎn)真是天生神力??!”
江肇不耐回道,“什么千斤鼎,江南那一帶違法私造,我抽查的時候輕輕一碰就碎了,也不知道是怎么鑄出來的。”
竟然是這樣嗎?薛史心里感慨了一下。
“那……那個不想當(dāng)……”
“閉嘴!”江肇終于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