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金鑾殿大門前的時候,歐陽浩抬了抬頭,挺了挺胸。
縱然殿中站了許多文武百官,這個中也不乏心思通透之人,可歐陽浩知道,聰明的人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發(fā)表意見,而愚蠢的人,他們更加不會。
因為他們都怕死,怕死在暴怒的歐陽公手中。
或許也只有像陳國見這樣的愚忠之臣,才會甘愿冒死進言吧,對歐陽浩來說,這一類的人非??尚?,雖說心懷天下,卻又要在無能為力中拼命掙扎,乃至最后……
為此付出性命。
可越是這樣的情況,歐陽浩就會感到越加開心,因為現(xiàn)在的歐陽公,距離“圣明賢德”這四個字,已經(jīng)越來越遠了。
自從入住金鑾殿后,帝國所有事務(wù)均由歐陽公一人做主,雖然這本就是君王的權(quán)力,但歐陽公做的這個主,卻是專橫獨權(quán)的。
就算貴為六部尚書,他們也只不過是充當默默無聲的執(zhí)行者而已,平日里根本就沒有提意見的權(quán)力,所有的事情不管對錯,歐陽公的話就是最后的決定。
當然,歐陽浩是唯一可以說上兩句話的人,唯一的一個。
就在剛剛,歐陽公發(fā)布一系列命令的時候,其實歐陽浩就已經(jīng)明白,歐陽公心中的打算,不過就是想要借此機會排除異己,還有就是心中那最后的一份羈絆而已。
紫荊帝國數(shù)百萬大軍,哪怕是在歐陽公當權(quán)的情況下,也難免會有軍隊將領(lǐng)心懷異想,之所以不叛,是因為他們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而心中又有顧慮罷了。
與其浪費時間重整軍隊,把這些隱藏的暗刺一根一根的拔出來,倒不如把這些人集結(jié)起來,作為先鋒部隊派出去與草原大軍拼個你死我活。
一來可以徹底打散軍隊建制,讓他們再也成不了氣候,二來還可以借此消耗草原軍隊的實力,而最終統(tǒng)治這座大陸的,也將會是歐陽家的嫡系大軍。
至于最后的那一份羈絆……
曾經(jīng)的汗王,現(xiàn)在的汗帝,在戈力結(jié)合三族之力,暗中與歐陽家勾結(jié),企圖策動草原政變的時候,汗帝是不知道的嗎?
不,他當然是知道的。
但汗帝手中沒有實質(zhì)的證據(jù),所以他也只能一忍再忍,難道僅憑無證之說,他就要發(fā)動科隆索部的力量,與戈力等人斗個你死我活嗎?
還有曾經(jīng)的張彥幾人。
哪怕他們是早已心知歐陽公的陰謀,可沒有發(fā)生的事情,終究也只能算是推測,難道張彥就能憑借自己的推測,聯(lián)合各路諸侯強行對帝國發(fā)動兵變嗎?
當然不能。
如今的歐陽公也是一樣,北疆雖有百萬已各自散去的鎮(zhèn)北軍,他們也有極大的可能會在張家重新豎起戰(zhàn)旗的時候再次站到張家身后,可那也只是可能而已。
難道歐陽公現(xiàn)在就要下令軍隊把他們?nèi)孔コ鰜?,然后再全部斬殺掉嗎?那可是百萬人啊。
所以,歐陽浩非常清楚歐陽公心里的想法和顧慮,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感到更加開心。
朝中無人敢在歐陽公面前說話,唯獨他能,就算日后歐陽公登基稱帝,而歐陽覆也名正言順的當上太子,哪怕是下一任皇帝,但那又如何?
下一任歐陽家的族長,這才是歐陽浩心中真正覬覦的位置。
被帝國數(shù)百萬大軍拼過的草原大軍,還能剩下什么力量?當歐陽家嫡系軍隊徹底掌控大陸的時候,也只有歐陽家的那一塊族長令牌,才可以對抗皇帝所下的圣旨。
而此時,這一塊族長令牌,就在歐陽浩懷中。
他不敢反叛歐陽公,但不代表他就不敢反抗歐陽覆,已經(jīng)半個身子躺進棺材里的歐陽公,還能站在金龍軟椅前多久?
三年?五年?還是十年?這對歐陽浩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相反,他還希望歐陽公能多活幾年。
因為只要歐陽公還活著的一天,他就會自動自覺的用盡生命里最后的余光,來徹底整合這片大陸,而當歐陽公把完整的政權(quán)交到歐陽覆手上的時候……
真正坐享其成的,那就不一定是歐陽覆那個蠢貨了。
所以在這之前,歐陽浩要盡可能的在歐陽家的嫡系大軍中發(fā)展忠心于自己的勢力,然后在歐陽公面前永遠都表現(xiàn)出一副大才堪用,一切只為歐陽家的忠心樣子。
然后,坐等歐陽公駕鶴歸西。
輕輕的撫摸著腰間的劍柄,歐陽浩用眼角的余光回看了一眼金鑾殿內(nèi)的情況,群臣依然保持著低頭的樣子,而歐陽公早已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金鑾軟椅,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對了,歐陽浩突然想起,歐陽公還囑咐過他,要他看好一個人,他當然知道那個人是誰,玄震城城守,身穿五彩孔雀服的魯凡。
群臣之中,歐陽浩最不了解的,就是魯凡這個人,他甚至都沒有見過這個神秘的玄震城的城守大人,而朝堂之中,更是沒人提起過魯凡這個名字。
:“不知道,我能不能與這個城守大人,交個朋友呢?”歐陽浩輕笑著搖了搖頭,再次撇了一眼身后的金鑾殿后,歐陽浩頭也不回的走下了高高的石階。
整個大草原因為帝國的成立而開始變得忙碌,而中原大陸上的氣氛,也因為歐陽公的幾道命令而變得越來越緊張。
無數(shù)的普通民眾掏出了畢生積蓄,涌上街頭購買著各種生活物資,富人的院子里更是送進了一車又一車的生活必須品,然后再被裝成一箱又一箱的藏進地庫里。
戰(zhàn)爭就要開始了,這一場戰(zhàn)爭,可不再是往常的那種小打小鬧,而是真正的兩國大戰(zhàn),局勢到底會怎樣發(fā)展,現(xiàn)在還是未知之數(shù)。
但所有的物資必定會因此而價格飆升,提前準備好,外面就算打翻天了,至少也要保證自己這一家人別餓死在戰(zhàn)爭里。
只要軍隊不拆了自家的門板,那么關(guān)上大門,日子依舊過得逍遙快活,反正不管誰勝誰敗,歷史上也從沒出現(xiàn)過屠城那樣的事情。
等著吧,一切都會皆有定數(shù)的。
而軍隊這邊,各級官員皆嚴格遵從歐陽公的命令,數(shù)百萬大軍被分別派往東西兩地,就連鎮(zhèn)守各大城市的城防軍,也都只留下勉強維持秩序的人手。
至于其余的人,則一律加入一線部隊,聽后統(tǒng)一的作戰(zhàn)調(diào)遣。
遠在北疆的蕩北大將軍韋天申,他手中拿著剛剛從軍部送來的命令,沉默了。
自張哲母子被強行劫走后,韋天申下令封閉北疆,嚴查北疆各地,可不管他再怎么查,也沒有查到任何一絲有用的線索。
而歐陽公對他的這次失職也是沒有任何表示,就好像是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過的一樣,可韋天申知道,歐陽公不是不追究,而是放棄了。
是的,從軍部這次傳來的命令中就可以確認,歐陽公放棄了韋天申,放棄了駐守北疆的百萬大軍,也放棄了北疆這片土地。
歐陽公在東西兩地都加派了大軍駐守,唯獨是北疆,歐陽公不但沒有增派一兵一卒,軍部的命令中更是再次強調(diào),若北疆有失,他韋天申可就地自盡謝罪。
不是責(zé)罰,卻又是最狠的責(zé)罰。
若韋天申心生怨恨,主動打開北疆大門放草原大軍進來,從此加入張家麾下,那他韋家一門,必定會被歐陽公處以極刑,但凡是與韋家有些關(guān)系的,也絕對脫不了干系。
可如果留下來死守,那又要怎樣守呢?
北疆本就是張家的地盤,張家在這里可算是根深蒂固,而且深得民心,只要張家旗號重現(xiàn),別說是那些已經(jīng)散去的鎮(zhèn)北軍,怕是北疆的普通民眾就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
反正韋天申現(xiàn)在的處境就是,出去也是死,回去也是死,就算留下來,憑借張家對北疆各地的熟悉,還怕他們打不進來嗎,所以留下來,最終也是死。
差別就只在于,死自己,韋家活,又或者是,自己活,韋家滅,面對這樣的一個選擇,韋天申,還能怎么辦?
:“傳令下去,集結(jié)大軍,死守三大要塞,北疆地域從今天開始,全部實行宵禁,違紀者,不論身份,殺無赦?!表f天申的語氣非常嚴厲,但又異常的平靜。
身后站著的數(shù)名將領(lǐng),他們都是韋天申手下最忠心的幾位,此時此刻,他們心中有著與韋天申同樣的感受,因為他們都面臨著與韋天申同樣的選擇。
沒有勸說,也沒有憤怒,家人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他們沒有選擇,也不用選擇,可他們還能選擇用什么樣的方式去執(zhí)行這個命令,可至于是什么方式……
那就或許只有真正開戰(zhàn)后才知道了。
與此同時,在草原的奇扎拉山脈中,大隊的士兵正排著整齊的隊伍走在渺無人煙的荒地上,這些士兵的隊伍中還有著數(shù)百輛被黑布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特制馬車。
領(lǐng)頭的幾位,正是已經(jīng)久未露面的耗子,玥云,冷風(fēng),大猴和小猴,他們已經(jīng)接到玥宸派人送來的消息,戰(zhàn)爭即將開始,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他們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兩年。
即便身后的隊伍根本就不可能走的太快,可此時的玥云和耗子幾人,卻已歸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