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恩男爵大人，摩伽陀已全部調(diào)試完畢，隨時可以出發(fā)?！迸畡κ恳簧砣盅b，留著干練的短發(fā)，她頭發(fā)粉紅，看上去是天生的。
摩伽陀是一種飛行道具，依賴暗精靈提供技術(shù)。
“雷尼，團部里以職務(wù)相稱，不用把外邊那一套封爵名謂帶到這里面來?！避婈犈懦蓢烂芊疥?，像是一支銳利的長矛，為首的年輕人站在矛尖，輕松從容，年齡看上去比女劍士還要年輕些。
他是挺輕松的，摩伽陀技術(shù)帝國覬覦已久，這次借助大事件調(diào)查之名學(xué)到了大半。
皇帝陛下肯定會為此高興的。
“是，團長。”雷尼點頭道，“冒險家那邊尚未完全列裝摩伽陀，我們是否等他們？”
“不等了。就說我們先期派往天帷巨獸的斥候失去聯(lián)絡(luò)了。”巴恩摩挲著實木摩伽陀，魔力微微流淌的觸覺傳達到掌心。
這么沉的木頭竟然能自己飛起來，還能載人，真是神奇的造物呢。巴恩心中驚嘆。
“可我們并沒有……”
“我說有，那就有了。”巴恩打斷了雷尼不合時宜的話語。“雷尼，我們是帝國軍人，拿出一點帝國軍人應(yīng)該有的氣勢，好么？”
“是，團長?！崩啄岬拖骂^。
“下去吧，等會會有人來給你命令?！卑投髡f道。
雷尼退下。
“海德?！?p> “屬下在。”
“該你了?！?p> “是?！?p> 一直跟在巴恩身后的副團長海德站了出來，轉(zhuǎn)身面對千挑萬選出來的帝國精英們，他們將作為先鋒部隊進行初探索。
海潮一波波打在礁石岸上，副團長海德正努力調(diào)動起士兵們的情緒，等到一切事宜都宣講完畢，副團長海德請示巴恩下達開拔命令。
“出發(fā)！”巴恩聲音洪亮。
利刃出竅，劍氣分波斷浪。士兵高呼萬勝，聲徹云霄。
……
摩伽陀體積不小，數(shù)十上百個魚貫而起，連成一道亮麗風(fēng)景線。西海岸所有人都看得見這壯觀一幕。
以往有GBL教徒或大陸商人乘坐摩伽陀往來于天帷巨獸，不過十幾個而已，不曾有今日這么大規(guī)模。無論老西海岸人還是新來的客人們都嘖嘖稱奇。
路邊酒館內(nèi)，一名商人將頭縮回來，與他的同伴交談道：“聽說這次是帝國與聯(lián)盟的聯(lián)合行動，怎么不見冒險家飛上去？全是清一色的帝國軍人?！?p> 這里視野極好，從窗外看去剛好看得清摩伽陀上面的人，是以他有此一問。
同伴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密使博肯坐在一旁，一邊聽他們講話一邊喝酒。屋內(nèi)盡是這樣的談?wù)摚糸e暇無事，來聽這些走南闖北的人吹牛打屁頗能長見識。
不過他不是閑來消遣的，他在等人。
等暗線情報。
“有肯多先生的信！誰是肯多先生？”一名小信使闖進屋內(nèi)，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博肯舉起手，眾人看他是個平平無奇的中年商客，紛紛移開了目光，繼續(xù)自娛自樂。
小信使穿過酒館錯綜復(fù)雜的地形，將信交予博肯。
“一枚帝國鐵，勞駕?！毙⌒攀咕瞎?。
博肯點了點頭，給了點小費便將他打發(fā)走了。
沒有什么隱秘之處，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暗號，一封信，一個一枚帝國鐵就能專門跑次腿的信使，一次機密情報傳遞就這么完成了。
博肯打開來，他座位靠墻，用身體稍微遮掩，其他人便看不到信上內(nèi)容。
“帝國摩伽陀建造提前完成，一期探索中無冒險家參與，聯(lián)盟非常不滿?！?p> “現(xiàn)有大商入場，加速聯(lián)盟方摩伽陀建設(shè)工作，預(yù)計一兩日內(nèi)也能開始大規(guī)模登入天帷巨獸?！?p> 博肯卷了信紙，收在兜里。
不存在閱完即毀的說法，你在酒館燒東西？店主人不打死你才怪。
帝國、聯(lián)盟、公國……
作為老情報人員，博肯對三方勢力非常清楚。
帝國是絕對強勢方，上下同欲，很難從內(nèi)部分裂。
公國嫡系也能達到這一點，一致性很強。
聯(lián)盟則不同，他畢竟不是個國家，只是一個松散的自發(fā)同盟，內(nèi)部傾向性很混亂。
作為公國秘密人員，要如何在這一次事件中為公國謀取更大的利益？
博肯打開信中信，繼續(xù)閱讀。
是帝國與聯(lián)盟人員名冊。
他略略看了，帝國派來了鐵狼騎士團是眾所周知的，情報中也表示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額外的帝國力量。聯(lián)盟的信息則豐富得多。
由于組織的松散性，冒險家們?nèi)砸孕￡牎⒐珪男问叫凶?。這就導(dǎo)致了一個問題，有哪些隊伍參與到此次事件，有哪些隊伍沒有參與？
聯(lián)盟官面人員的權(quán)力是很弱的，也沒什么左右局勢的力量。
要利用冒險家與帝國的矛盾，必須要在這些作為聯(lián)盟的基本也是骨干單元之中串聯(lián)。
這樣，有哪些隊伍來，有哪些隊伍沒有來就很重要了。
“老板?！辈┛险泻粢宦?，將錢放到桌上離去。
穿過人聲鼎沸，博肯經(jīng)過一處靜默的小巷。
小巷穿來動物的嘶叫聲，兩只貓正聯(lián)合起來，與一條大狗對峙。
博肯看了一眼，快步前往安全屋。
帝國吞并公國，就必須消滅冒險家。
冒險家要自保，就必須支持公國。
公國要自保，就必須依仗冒險家。
一般人眼中三方勢力的關(guān)系就是這樣的，一條大狗要吃貓，單獨的貓是抵抗不住的，必須兩只貓聯(lián)合起來。然而完全沒有這么簡單。
比如說，看起來親如兄弟的公國與聯(lián)盟，也是有矛盾的。
冒險家作為自由主義分子，一切來自官方的束縛都會傷害到他們的本質(zhì)利益。
公國無主權(quán)狀態(tài)越穩(wěn)定，冒險家就過得越舒服。
而顯然，作為一個國家，無主權(quán)狀態(tài)不僅僅是臉面上可恥，更是利益上大大有損的。
冒險家不要束縛要自由，公國要加強權(quán)力統(tǒng)合資源，這就是他倆的矛盾。
同樣，看起來勢同水火的公國與帝國，也有他們的共同利益。
反冒險家就是它們的共同利益。
帝國反冒險家，才可以吞并公國。
公國反冒險家，才可以實質(zhì)上收回地方治權(quán)。
就連帝國跟冒險家之間，也是有能達成一致的地方的。
盡管帝國崛起后對國內(nèi)冒險家舉起了屠刀，要么進入官方體系，要么被屠殺殆盡。帝國的大清洗也是聯(lián)盟建立的一大原因之一。
不過，聯(lián)盟與帝國在現(xiàn)階段并非死敵。
維持公國無主權(quán)狀態(tài)，就是它們的共同利益。
公國越是無主權(quán)，帝國就越是能從中博取大量沒良心的利益，冒險家也是這樣。
“別敲了別敲了，什么人？”
“拉皮條的老斯坦叫我過來的?！?p> 門打開了，一個妖艷的豐腴老鴇倚在門口。“進來吧?！?p> 砰地一聲，門關(guān)上了。
“這老表子找過她幾次都不接咱們的客，裝啥清高呢?！币慌缘钠蜇こ灾缘降臓€紅瓜，陪了一聲，口水連通瓜籽一起噴出來。
他的流浪漢兄弟也不滿得很，紛紛附和幾聲。
不過他們可不敢去招惹，這老鴇在他們流寓到這里之前就在接客了，根深蒂固，什么人都認識。
“客人是想要那一種套餐？”貼墻根的乞丐聽見老鴇那膩死人的聲音。
“來套8844的?！毙聛淼目腿顺谅暤馈?p> “嗯，啊，客人別急嗎。咱們到里屋去?！彪u叫讓乞丐們熱血沸騰，不過隨著一陣關(guān)門的吱啞聲，聲音就聽不見了。
“就這？聽得真不過癮?！甭爥Ω钠蜇な切聛淼模猹q未盡地從位置離開。
“8848是個什么東西？”吃瓜乞丐問道。
“誰知道呢，誒，來了來了?！庇衅蜇ふ泻舻?。
鐵門都攔不住的尖叫聲一波波穿出來，眾乞丐骨頭都酥了，伴著此起彼伏的女高音，他們很快達到了人生的高潮。這是他們無聊生活唯一的慰藉了。
偶有經(jīng)過的路人看這里一片骯臟的景象，都像踩到狗屎一樣捂著鼻子嫌棄地離開，除非有特殊癖好，不然沒人會違背自己生理上的排斥靠近他們。
屋內(nèi)。博肯和老鴇都端端正正坐著，事兒沒辦，聲音卻是真叫出來的，不過不是他倆，是一個留聲裝置。
“8848可不便宜?！?p> “9527可以支付?！?p> “……”
“這里確實是個好地方。”博肯肯定了同僚的選擇。
同僚笑道：“來這里的人什么層次的都有，方便打聽消息?！?p> “信讓我來找你?！?p> “情報都在這兒呢?！?p> 同僚指了指她的嗓子，修長的脖頸有無限誘惑，顯示出她年輕時的美麗。
“前不久聯(lián)盟偷偷遣人乘摩伽陀上去過，目擊到一名見人就攻擊的女瘋子，根據(jù)其描述，可以確認，‘寶庫’就在上邊?！?p> 怪不得聯(lián)盟這么不滿帝國先行，原來他們才是違約的一方。
“還有其他人知道這個消息么？”
“根據(jù)條例已上報過一次，除此之外就只有你我。那名聯(lián)盟人員傳下消息之后就失去音訊，沒有再回到陸地。”
“那名聯(lián)盟人員是我們的人？”
“是，托爾斯?金?！?p> “偉大的戰(zhàn)士?！辈┛吓e起桌上的酒杯。情報人員往往只有在犧牲之后才會被同僚們知悉，甚至犧牲之后也不會有人知情。
“敬托爾斯?！?p> “敬托爾斯?！?p> 博肯飲完酒，又斟滿了一杯。
“女王萬歲?！?p> “女王萬歲?！?p> 兩人相互交換了部分情報。同僚站起身來，送他離開。
“小斯卡迪殿下……女王大人還好么？”博肯正要從里屋出去，同僚忽然問道。
博肯停住腳步，“很好。女王大人很精神，就跟金幣上一樣美麗?！?p> 同僚低聲歡喜道：“那就好，那就好?！?p> 博肯走了，他不知道這位年華不再的女性同僚有什么過去，與斯卡迪女王有什么關(guān)系，不知道她的情感是例行公事還是真情流露。情報交換結(jié)束了，他就必須離開。
從西海岸的海風(fēng)到赫頓瑪爾的浮華，從北部廣袤的斯頓雪域到南部暗無天日的阿法利亞，無數(shù)同樣的人為了貝爾瑪爾這個古老國度的復(fù)興默默無聞地潛伏著。
他們兩個，只是其中之一，不比誰更特殊，不值得更多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