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瑪爾南部,西海岸,天帷巨獸,樹精叢林。
“去吧?!辩晡鬏p輕地將一窩蟲卵放置在樹精叢林的泥土上。
天帷巨獸就是一片移動的西海岸,很大,也很狹小。GBL教百年生息,足跡早已遍布全境,建筑物一路修到天帷巨獸邊緣。
泥地縮減,叢林這樣的復(fù)雜生態(tài)系統(tǒng)也跟著縮減。不過GBL教沒想過將天帷巨獸上的土著居民們趕盡殺絕,于是才有今天珀西發(fā)揮的余地。
圓溜溜的蟲卵一到土面就像散落一地的水珠,各自東西南北滾去。
樹精叢林泥土松軟,溫度適中,戮蠱蟲卵會自尋場地孵化。換到石板地面就不行了,埋不進(jìn)去。
戮蠱,即以前的巨蟲努格爾。傳統(tǒng)的繁育方式是成蟲懷卵而不排,借助腹中溫暖的環(huán)境讓蟲卵過渡到幼蟲,再從腔器中吐出來,或進(jìn)食腔,或排泄腔。成長至幼蟲階段的戮蠱就有了一定的抗寒能力,能夠頑強生存于悲鳴洞穴濕冷環(huán)境。
樹精叢林溫度比悲鳴洞穴高多了,將蟲卵置于泥地上,可以起到同樣效果。
蟲王帶不上來,蟲卵卻可以。
“隊長?!?p> “來了?!?p> 白白的圓圓的蟲卵大半都埋進(jìn)了土里,玻西聽見隊友召喚,轉(zhuǎn)身去了。
……
“樹精叢林茂密繁盛,古木參天,樹枝連起來連陽光都能遮蔽。開佩爾隊長準(zhǔn)備從什么地方入手探索?”珀西回來后,怒風(fēng)隊與新加入的歐姆隊已經(jīng)碰頭,兩位隊長正站在一起等他。
“你問我算是問……錯了人了?!遍_佩爾開玩笑道。“歐姆他們經(jīng)常出入?yún)擦?,是這方面的專家。你得問問他們?!?p> 對上惡名昭著的夜魘隊長的視線,歐姆還有點發(fā)怵。
“開佩爾閣下謬贊了。我隊只是多跑過幾趟森林地貌,不是什么專家?!?p> “去過的人比沒去過的人有發(fā)言權(quán),去得多的人比去得少的人有發(fā)言權(quán)。歐姆隊長不要謙虛,你比起我倆確實是專家?!辩晡鲾[擺手。
“珀西閣下抬舉,抬舉。”歐姆誠惶誠恐道。這個人怎么還會說人好話了?
“歐姆,你太拘謹(jǐn)了。”開佩爾把手放到歐姆肩上?!扮晡麝犻L又不是鬼神,你有什么見解直接說就是了。”
他不是鬼神,誰是鬼神?歐姆腹誹道。不過開佩爾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確實沒必要那么謹(jǐn)小慎微。
“嗯……探索天帷巨獸,就離不開GBL教。神殿外圍被帝國掃清后,就看不到一個GBL教徒了。我認(rèn)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穿過樹精叢林找到有GBL教建筑群所在,他們會出沒于彼處的可能性極高?!?p> “問題就在于如何穿過?樹精叢林之大,大到迷亂人心的地步,有不少隊伍走來走去發(fā)現(xiàn)在原地轉(zhuǎn)圈?!?p> “這個不是問題。據(jù)我隊經(jīng)驗,叢林與建筑毗鄰的地界,如果建筑群夠大,那么叢林干濕度變異會非常明顯?!睔W姆隨手拔下一片葉子。
珀西和怒風(fēng)湊上去看。啥都看不出來。
“叢林與建筑毗鄰的地界,從廣域上來看,越接近建筑的地方越干燥,越深入?yún)擦值牡胤皆綕駶?。盡管天帷巨獸范圍內(nèi)都是相似的林帶,干濕度在植物上的反映十分細(xì)微,但仍然有跡可循。”
“那該怎么看?”開佩爾問道。
“這就是我隊的機密了。”歐姆不好意思的說道。面對兩位大佬,他其實有些猶豫該不該這么說,不過還是說了。
信息不對稱,是一個冒險隊伍安身立命之寶。
“可是GBL教建筑星羅棋布,參差而設(shè)。干濕度恐怕會有很大變化吧?”
“所以才要從廣域來看?!?p> “我們身在局部,如何看廣域……”
“機密。”
“機密?!?p> 三人相視一笑。
一番談話下來,發(fā)現(xiàn)對方不像傳聞那樣恐怖,歐姆放松許多,甚至有些為夜魘隊長受流言誹謗而打抱不平。
“我聽說,與一名冒險家分別三日之后,就不能用三日之前的眼光對待他了。”珀西笑了笑,對歐姆隊長的疑惑并不在意。
“事情不應(yīng)該托太久,開佩爾隊長?”
“好,出發(fā)?!遍_佩爾點了點頭。
三只小隊一共二十人。歐姆隊五人(加上博肯),怒風(fēng)隊九人,珀西隊六人。
二十個人分散進(jìn)入?yún)擦植凰闶裁?,聚集起來目?biāo)就較大了。連帶搜索范圍也大大變廣。
三隊都是一線隊伍,即便以前沒有過配合,合作起來也是熟門熟路。
有歐姆隊指引方向,三隊斥候游俠分成三股,前面的探路,側(cè)面的警戒。戰(zhàn)職人員逡巡在第二層,遇木開木,遇水淌水,最里邊的則是法職者與后勤人員。
一個傳統(tǒng)冒險分工就這樣完成了。
當(dāng)然偶有例外,比如某些教團出來的圣騎士,雖然也是法職者,卻喜歡穿著板甲拿著巨兵跟戰(zhàn)士們混在一塊。
虛假的奶、真實的奶.jpg
言歸正傳??焖傩羞M(jìn)沒有持續(xù)多久,聯(lián)合隊伍就遇見了帝國軍一樣的困境。
——層出不窮的怪物來了。
“敵襲——”開佩爾隊斥候凄厲地叫道。
該斥候負(fù)責(zé)西側(cè)警戒。聽聲音,不僅僅是遇襲了,甚至可能受了重傷。
“鐵人、娜娜、珀西隊的小個子。你們跟我走,其余人原地警戒,聽從珀西隊長命令。另外叫撒出去的斥候收縮范圍,不要走太遠(yuǎn)?!北煌婆e為聯(lián)合隊伍首領(lǐng)的開佩爾顯示出了他的價值。
沉著、冷靜。
開佩爾與鐵人兩個兩米多高的大漢,舉著巨斧巨鐮,像是推土機一樣犁斷前進(jìn)路上的一切阻攔物。灌木、異花、藤蔓,統(tǒng)統(tǒng)擋不住一揮一掃。
“附魔:銳化?!?p> “附魔:炎上?!?p> 魔法師娜娜念動咒語,巨斧巨鐮在附魔加持下變得更加不可阻擋。
“可惡?!?p> 另一邊,怒風(fēng)隊斥候。
強韌的藤蔓纏住他的腳掌,一路延伸直到大腿。怒風(fēng)斥候進(jìn)退兩難。
他不小心崴了腳,本來想稍作休息。因為得知帝國軍被看起來像是普通樹木的怪物攻擊,特意與那些古木保持了距離,沒想到在空地上還是中了招。
準(zhǔn)確來說不是空地。叢林中枯枝爛葉堆積,許多藤蔓沿地而生。斥候不過在上邊呆了一小會兒,就被藤蔓纏道腳上,越纏越深。
一邊用刀剔砍藤蔓,一邊緊緊盯著周圍靜謐的大樹。
叢林古木枝干虬結(jié),雄渾厚重,每根都至少有四五人合抱那般粗。
它們安靜非常,像是從遠(yuǎn)古走來的精靈,悠悠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往事。很難讓人將它們與殺人如麻的怪物聯(lián)系起來。
但斥候卻是看過的。他到過帝國的營地,一灘灘的爛肉都曾是鮮活的生命,全都是樹精的杰作。
忽然,斥候猛地向后看。
靜悄悄的,什么都沒發(fā)生。。
他回過頭來,心臟一窒。
“那東西是不是比剛才近了些?”斥候緊張地盯著不遠(yuǎn)處的一株粗壯古木,不敢確定。
一愣神的時間,腿上的藤蔓又卷土重來。如果不保持切割,這些東西要不了多久就會鎖住他全身。
好在藤蔓速度不快,斥候奮力剔砍,又將它壓制到小腿肚附近。
!
斥候又猛地抬頭。
靜悄悄地,什么都發(fā)生。
然而……
“更近了!”
絕不會是自己看錯,那一株古木之前還有二十步遠(yuǎn),現(xiàn)在最多十五步!
他收回匕首,取出手弩。
不管它是不是怪物,不管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眼,先干掉它不會有錯!
手弩輕便易攜,無須用腳上弦。肉痛地取出一只火附魔箭矢,搭在弩槽之上。
這可不是臨時附魔。為保證急用時能用,他采購的箭矢都是附魔師刻印上去,每一支都是數(shù)十金幣,還不可回收!
普通人家,一年用度也就能買不到百支,休說百支,半百都不一定買得起!
但此時為了活命,顧不了那么多。
嗖嗖幾箭過去,前方古木開始爆燃,一動不動。
“不是?”斥候疑惑到。
他娘的,白費我?guī)装賶K金幣!斥候低下頭專心割起藤蔓。
忽然,一股風(fēng)聲響起。
壯漢揮舞起拳頭粗的棍棒,就會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出現(xiàn)在耳中的,比壯漢揮舞棍棒大上數(shù)十倍!
“不好,是背后!”
電光火石之間,斥候急急向一旁滾落。
“啊——”
慘叫聲響起,雙腿已經(jīng)癟了下去,骨頭筋肉都碎得稀爛。
“敵襲——敵襲——”
雙腿已廢,再去慢慢割藤蔓已經(jīng)沒有意義,也沒有時間。斥候強忍疼痛,抽出短劍,給自己來了個截肢手術(shù)!
鮮血汩汩流出。隨手撿起散落一地的火屬性箭矢,貼近皮肉,燒得滋滋坐響得同時止住了血。斥候連滾帶爬逃出樹精怪物的攻擊范圍。
樹精行動緩慢,然而受了重傷的斥候又快得到哪里去?
更糟糕的,那只中了火焰箭的古木竟然也活動起來,先前一動不動竟然只是偽裝出來的!
隨著燃燒樹精的活動,更多的古木也開始蠢蠢欲動。算上方才攻擊他的這只,這片區(qū)域竟然有七八只樹精怪物。
簡直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呃……”斥候剛剛拉開距離,樹根就卷了過來。
樹根像是巨蟒一樣將他纏住,一點也不像蠢笨的植物做得出來的動作。
雙腿截肢,失血嚴(yán)重。斥候被這么一纏一緊,幾乎喪失反抗能力。大腦也開始缺氧起來。
“鼴鼠!”
熟悉的聲音將斥候從彌留之際拉了回來。
“隊長……”
開佩爾緊趕慢趕,總算是在隊員瀕臨死亡之前趕到現(xiàn)場。
四周樹精形成合圍,緩慢而沉重地朝這邊蠕動。這些活過來的樹木,正面依稀看得出人臉模樣,神情極為夸張,像是宗教畫中扭曲的地獄惡魔。
“隊長!”魔法師娜娜焦急地看著被捏在半空的斥候鼴鼠。
“區(qū)區(qū)幾只樹精?!遍_佩爾手握巨斧,毫無退縮之意。
隊員生命垂危,隊長豈有不救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