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章·二十三 黎明

　　比格諾斯失魂落魄的在斷壁殘垣中徘徊，直到一個聲音傳入他的耳畔。

　　“救救我……”

　　細(xì)微的童音從街邊傳來。

　　比格諾斯向街邊看去。倒塌的房屋將一名女童壓在下面。

　　“大哥哥。救救我……”

　　女童哭泣著向他伸出小小的手臂。

　　比格諾斯趕忙跑到墻邊，跪了下來。這名女童身上滿是巨石，很難想象她是如何活到現(xiàn)在的。

　　他開始挖，用手一塊一塊刨開磚石，直到皮開肉綻。

　　在使出吃奶的力氣移開一根壓在女童身上的房梁后，他愣住了。

　　女童的下半身已經(jīng)爛如肉糕。

　　無論怎樣，也救不活了。

　　他停下了手，一種難言的憂郁。

　　他無言的看著小女孩，可感到身上重量減輕的小女孩卻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大哥哥，謝謝你?！?p>　　比格諾斯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硬是擠出一個笑容。便又開始刨了起來，雖然他知道，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大哥哥，你是個英雄，就像我爺爺一樣?！毙∨⒗^續(xù)夸獎道。

　　“你爺爺？”自知搶救無效的比格諾斯決意陪小女孩走完她人生的最后一程。

　　“媽媽總說……爺爺是個英雄……他會保護(hù)我們的……可今天，他沒有來……”

　　比格諾斯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空咽了一下干涸的喉嚨，“你爺爺在救其他人……我看到你爺爺……戰(zhàn)斗得很英勇。”

　　“真的？那我也要勇敢?！?p>　　“你……很……勇敢……”比格諾斯使勁吸了一下鼻子，讓自己不哭出來。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小女孩卻說出了實(shí)情，“不哭不哭，大哥哥，你也要勇敢?！?p>　　“嗯……我會的……”比格諾斯放聲哭了起來。

　　“別哭啊，大哥哥。媽媽說，好哭的人會被怪物叼走的。就是因為我好哭，才招來了怪物?！迸参康?。

　　“怪物？”比格諾斯一邊啜泣一邊聞著。

　　“對啊，跑進(jìn)了我家后院里。爸爸媽媽為了不讓我被叼走，叫我趕快跑。”

　　“后院里可能有人還活著！”比格諾斯想著，他往后望望，又看了看廢墟下的小女孩，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邊仍舊刨開壓著女孩的碎石，一邊用無限溫柔的聲音問道：“?，勇敢的小姑娘，你能再自己堅持一會兒么？我去后面幫助你的爸爸媽媽……”

　　“真的么？大哥哥？”小女孩有氣無力的說的。

　　“我保證……我保證！”比格諾斯哽咽的保證著。

　　“好的，大哥哥。我也保證我會勇敢，但我好困啊……我要睡一會了……”

　　“嗯。等你睡醒了，一切就都過去了。你的爸爸媽媽就會回到你的身邊。”比格諾斯不再刨著碎石，只是走去抱起小女孩的上半身，“你的爺爺也會回來?！?p>　　他知道，這個時刻來臨了。

　　“吶，大哥哥。我們說好了哦，你也要勇敢！”

　　比格諾斯一愣。

　　他想哭，卻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淚。

　　只能在嘴里不停地喊著，可女童還是咽氣了。

　　“哇?。。。。。。。。?！”

　　又一個人在自己懷中斷了氣，比格諾斯用血肉模糊的雙手捂住自己的面龐。

　　暖流從他的臉頰上滾落，染紅了這個世界。

　　到底是淚，還是血？

　　隨后，他張開臂膀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大吼，仿佛要將心中所有壓抑的悲傷與痛苦都發(fā)泄出來一般。然而聽到的卻只有：

　　風(fēng)聲。

　　火聲。

　　倒塌聲。

　　逃亡聲。

　　撕咬聲。

　　呼救聲。

　　他將頭埋在女孩小小的身體上深深的哭泣。

　　他抱著那女童地踏過傾倒的房屋，宛若抱著自己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

　　走進(jìn)后院。

　　那里又有兩具被啃咬的只剩一半的尸體。

　　比格諾斯走過去，輕輕地將女童放在兩具尸體之間。

　　不知為何，在那已低落到麻木的心中，他竟有一點(diǎn)兒的羨慕。

　　內(nèi)心的大堤再一次崩塌。

　　只是沒有洪水供他宣泄。

　　他癱坐在地上。

　　哭不出來。

　　他從沒想過，事情會發(fā)展到如今這個場面，更想也不敢想會死這么多的人。

　　他想不明白。

　　但女童稚嫩的話語回響在他耳畔。

　　“救救我……”

　　“我很勇敢……”

　　“你也要勇敢……”

　　不知又過了多久。

　　比格諾斯笑了。

　　聽不出是痛苦還是悲傷，是憤怒還是憎恨。

　　旁人聽來只覺得凄涼。

　　比格諾斯穿過了這個小屋的后院，木質(zhì)的圍墻已經(jīng)燃燒殆盡，只剩一地灰燼。

　　他走著，看見一名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巡夜人暈倒在了地上，他滿臉都是煙灰，看不出到底是誰。

　　而在那巡夜人的前方，一個臉上長著干枯手臂的影獸從屋子里跳了出來，它的那只手上，好像還拽著一個正在滴血的圓圓的東西。

　　巡夜人的頭動了一下，他好似清醒了過來，可也許是受傷太重了，他的頭抬起了又垂到了地上。

　　見此情景，影獸望了望比格諾斯，它把手中拿著的圓球往遠(yuǎn)處一拋，試探性的前進(jìn)了兩步。

　　而比格諾斯也看了看那影獸，他伸出一只手，指向影獸背后的方向，叫這只影獸滾遠(yuǎn)點(diǎn)。

　　也許是這影獸沒有那么強(qiáng)大，也許是加斯在其中起了作用，亦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

　　那影獸不再向前，只是跟著比格諾斯，像撒了歡的狗一樣，歡快的在周邊跳躍著。

　　而此時，城鎮(zhèn)大廳那邊也傳來了戰(zhàn)斗的聲音，那是曾經(jīng)審判比格諾斯的地方，比格諾斯走了過去，這只影獸也跟在他身邊。

　　一人一獸。

　　只給巡夜人留下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

　　不多時，比格諾斯便到達(dá)了城鎮(zhèn)大廳。

　　如今，大廳前的廣場已經(jīng)被影獸填滿，在一圈又一圈影獸的中間，有一只小隊在苦苦堅持。

　　比格諾斯粗略的估計了下影獸的數(shù)目，得有四五百頭，哦不，現(xiàn)在又多了一頭。

　　那緊跟著比格諾斯的影獸也加入了圍攻的隊伍。

　　這些影獸奇形怪狀，但相似的是，它們身上都長著與動物不相符的兇器。

　　有的是長矛、有的是長顎、有的是毒牙、有的是觸手。

　　被圍攻的小隊哪里招架得住，已經(jīng)有兩人被影獸的兇器刺穿，血流如注。而剩下的三人手持著不知從哪里找到的鋼盾勉力支撐。

　　比格諾斯知道后面會發(fā)生什么。

　　幾秒間。

　　蜂擁而上的影獸長長的口器刺穿了瀕死的兩人，將他們掛在了半空中。

　　另外有兩人被影蝠抱住了臉。

　　還有一人不慎踩入火中。

　　比格諾斯看著它們發(fā)生，又看著它們平息。

　　無力感席卷著他。

　　他的耳朵幻聽了，一些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

　　“小姑娘你被他騙了?！?p>　　“他和十大最惡是一伙的！吊死他！”

　　“為我的孩子償命來！”

　　“十大最惡的門徒！”

　　“拷問他！”

　　“燒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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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次毫無目的游蕩了起來。

　　巨樹仍然在默默地燃燒著，影獸繼續(xù)著他們的屠戮。

　　比格諾斯走著，哭著，落荒而逃的鎮(zhèn)民在火影中搖曳，殘肢斷臂散落各處，如夏日的雜草。

　　這又怎么樣呢？

　　無所謂了。

　　都無所謂了。

　　從心驚肉跳到麻木不仁。

　　比格諾斯漫無目的的游蕩著，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死去。

　　有人赤裸著在街上奔跑，背上趴著一只影獸，好似抱對的野狗；有人身上著了火，卻將自己的小孩樓在懷中，最終一同化為灰燼；還有人抱著比格的大腿，以為抓住了救命稻草，卻被趕來的影獸刺穿。

　　比格諾斯知道，他無能為力。

　　竄出的火苗烤焦了他的衣衫，嗆人焦煙熏黑了他的面龐。

　　腦子漸漸變得遲緩起來，好像是生銹的機(jī)器。

　　走啊。

　　走啊。

　　不覺中，他進(jìn)入了一片黑暗，這里黯淡無光，有些像靈魂之海。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這片虛無中傳來。

　　“比格諾斯！”

　　“格雷里克！”比格諾斯瞬間回過神來，在那一片黑暗中，他看見格雷里克拿著盾牌與小斧正在和影獸搏斗。

　　格雷里克已快招架不住。

　　而那影獸面上的鐮刀寒光逼人。

　　一閃間，影獸貫穿了格雷里克的小腿。

　　“比格諾斯，幫幫我！”格雷里克跪著向他求救。

　　比格諾斯在這一片虛無中四處張望，想要尋找到一把趁手的武器。

　　“盾牌、頭盔、鐵甲。”

　　影獸舉起了高高的鐮刀。

　　“利劍、斧子、長矛?！?p>　　鐮刀貫穿了小臂。

　　“木棍、石頭、樹枝。”

　　撕心裂肺的慘叫。

　　“沒有，什么都沒有?！?p>　　拳頭，還有拳頭！

　　比格諾斯掄起拳頭，猛撲向正在實(shí)施暴行的影獸。

　　他踏空兩步，穿過了那本就不存在的身軀，格雷里克也隨之消失。

　　不多時，還是在這一片黑暗中，男人哭泣聲從他背后傳來。

　　比格諾斯回過頭，格雷里克正捂著臉，跪在地上哭泣。他身上的傷口讓人觸目驚心。

　　比格諾斯急忙轉(zhuǎn)身想將他扶起。

　　可格雷里克卻放開雙手，顯現(xiàn)滿臉的血紅眼睛。

　　那些眼睛一眨一眨的，流著血淚問他：“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比格諾斯向后退了兩步。

　　格雷里克的臉上眼睛也飄散開來，漸漸地填滿了整個空間，“為什么死的不是你？”他的聲音一直回蕩。

　　受到驚嚇的比格諾斯后退連連，摔倒在地上。

　　格雷里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這無邊黑暗中的一道光，將周圍的一切都驅(qū)散掉。

　　一個人影從光中走出。

　　“拉娜！”比格諾斯叫了出來。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拉娜，還是身穿白紗上衣與藍(lán)白相間的格子短裙。

　　碎步婀娜，她走到比格諾斯近旁。

　　拉娜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盯著比格諾斯。

　　她笑著，絢若春半桃花，嘴角卻是含情脈脈。

　　比格諾斯的父母也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拍著他的肩旁，好像在安慰他，也像在支持他。

　　一家人再次團(tuán)聚在一起。

　　“吶，比格?！崩鹊穆曇籼鹑缃?，比格諾斯沉醉其中，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拉娜伸出纖纖玉手，撫摸著比格諾斯的臉頰。

　　兩人相視。

　　火焰。

　　從心底也從拉娜的背后燃起。

　　比格諾斯的父母走過了比格諾斯，在他眼前一步一步的走入火焰中。

　　“不！不！”比格諾斯驚恐的叫道。

　　看到如此驚恐的比格諾斯，拉娜伸出自己的食指，放在了比格諾斯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說話。

　　在看見比格諾斯安靜后，她抬起食指，在比格諾斯面前輕輕搖動，表達(dá)出一個否定的意思。

　　她收起了手臂，轉(zhuǎn)身和比格諾斯的父母一起，向那團(tuán)火焰穩(wěn)步走去。

　　只是在她步入那火焰的同時，回過首來，芳唇吐出似水如歌的呢喃軟語。

　　“你要好好活下去?！?p>　　比格諾斯連滾帶爬地?fù)湎蚰菆F(tuán)火焰，他想抓住拉娜，可是越往前，火焰卻離他越遠(yuǎn)。

　　他使勁的伸長手臂，腋下撕裂般的疼痛，但只要能靠近一點(diǎn)兒那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光點(diǎn)，他不在乎。

　　“拉娜?。　?p>　　光點(diǎn)消失了。

　　瞪眼。

　　撕心裂肺。

　　俯首。

　　痛哭流涕。

　　就在他俯首時，一聲聲“有罪”開始回蕩在這虛無的空間。

　　“有罪！”

　　“有罪！”

　　比格諾斯抬起頭來。

　　卻看見面前是一座高不見頂?shù)男信_。

　　亞門內(nèi)爾和奧萊拉的聲音從上面?zhèn)鱽怼?p>　　巨大的倒三角錐吊墜掛在那審判臺之上，如同巨大的鐘擺，一下一下的搖晃。

　　“有罪！”

　　“有罪！”

　　法槌陣陣，敲出的是事件中的漣漪。

　　宣判聲聲，鏈接的是記憶間的隔閡。

　　小女孩出現(xiàn)了。

　　“大哥哥，你要勇敢?！?p>　　加斯出現(xiàn)了。

　　“如果你沒有更好的辦法，那么我就是你最后的選擇，這些人是你殺的?。　?p>　　比格諾斯痛苦的捶胸頓足。

　　“是我害死了你們！”

　　“有罪！”

　　“有罪！”

　　黑暗中，奧萊拉嘴中一邊念著：“有罪?！?，一邊走出，站在審判臺旁邊。

　　他一把抱起那小女孩，耐人尋味的向比格諾斯笑了起來。

　　“大哥哥，我爺爺是個英雄?！?p>　　“他……”比格諾斯錘著空無一物的地面，嗚咽著，“戰(zhàn)斗的……很英勇?！?p>　　“有罪！”

　　“大哥哥?！苯新暲锾N(yùn)含著奧萊拉慘烈的死狀與小女孩的啼哭。

　　“有罪！”

　　“十大最惡的門徒?！边@是無數(shù)群眾的憤怒。

　　“有罪！”

　　“不要相信他！”這是加斯的驚嘆。

　　“有罪”

　　“不……不是這樣的?！边@是比格諾斯無力的辯解。

　　比格諾斯狠勁揉著自己的頭發(fā)。

　　“有罪！”

　　“這些人有誰是無辜的？”質(zhì)問聲。

　　“不……不……”比格諾斯喘著粗氣。

　　“有罪！”

　　“你瘋了么？！”這是比格諾斯自己的質(zhì)問。

　　“有罪！”

　　昏暗的地牢。

　　“有罪！”

　　傾塌的屋檐。

　　“有罪！”

　　丟失的招牌。

　　“有罪！”

　　被砸壞的房門。

　　“有罪！”

　　“你到底做了什么？”

　　“有罪！”

　　“為什么就變成這樣子了呢？”

　　“有罪！”

　　“大哥哥，救救我！”

　　“有罪！”

　　“救救我！”

　　“有罪！”

　　“救救我！”

　　“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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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景飛速的變換，“有罪”聲不絕于耳。

　　直至。

　　黑暗中傳來陣陣腳步聲。

　　亞門內(nèi)爾拿著吊墜從黑暗中走出。

　　“對這個決定你有意見么？”

　　這是亞門內(nèi)爾的公正。

　　“不！有罪的是你，是你們！！”比格諾斯撕心裂肺的大喊。

　　大喊過后，是令人窒息的平靜。

　　比格諾斯覺得喘不過氣來，以及心如刀絞的疼痛。

　　而加斯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比格諾斯的背后。

　　他蹲下來，拍著比格諾斯的肩膀。

　　“加斯……”比格諾斯啜泣著，“悲傷在物理層面上也是如此的疼痛么？”

　　“不，”加斯回答道，“那不是悲傷?！?p>　　“那這種感覺是什么？”

　　“是仇恨(Hatred)?！?p>　　“是對陰謀的仇恨，對不公的仇恨，也許還有其他什么。最重要的是，對自己的恨？”加斯站起來，走到比格諾斯面前，“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一如當(dāng)年的我。可我們卻沒有力量去踐行我們的善良，只能任憑自我的小船在命運(yùn)的大河里浮浮沉沉?！?p>　　“在被亞門內(nèi)爾陷害后，我不知道我的未婚妻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我的親人又在何方。在我心里，他們還活著。但在他們心里，也許我已經(jīng)死了吧?！?p>　　加斯語氣低沉的嘆了口氣，拿出一種和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聊天的語氣問道：

　　“為了你自己，請勇敢。為了那些愛你的人，活下去。哪怕再困難也永遠(yuǎn)要記住，不要放棄。因為縱使你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戰(zhàn)斗了，命運(yùn)也會竭盡所能的逼你戰(zhàn)斗下去?！?p>　　“命運(yùn)？”

　　“命運(yùn)啊，是不可避免的東西，是魚兒生存的河流，是漁夫布下的漁網(wǎng)，是情侶看見的星星，是遮住星星的云朵，是下落的月亮，但更多時候是一定會升起的太陽，哪怕你根本不想它升起。”

　　“很殘酷，也很真實(shí)。（It`s cruel， but it`s true.）”

　　“在人生漫漫旅途中，必然會有種種磨難。那些平安與危險共同組成了命運(yùn)。在命運(yùn)來敲門前，你可能錦衣玉食，也可能是一貧如洗。但無論怎樣，這些都不屬于你。當(dāng)命運(yùn)還沒來臨時，無知者總會嘲笑那些篤信者。可當(dāng)命運(yùn)無情的踢開你的大門，打碎你的美夢時，又有多少人會學(xué)會接受它？”

　　“失去的東西，從未屬于過你。而要得到的，無論如何都會得到。所以接受吧，你命運(yùn)的長河（The river of Fate）已被仇恨（Hatred）冠名（The river of Hate）?！?p>　　“我們無法跳出命運(yùn)的河流，但我們可以選擇前進(jìn)的方向。既然命運(yùn)沒有讓我們的小船沉下去，那么我們就揮舞起復(fù)仇（Revenge）的槳。若命運(yùn)逼我們隨波逐流，我們就偏要逆流而上！”

　　“所以從今往后，請不要在能選擇主動的時候選擇被動，得寸進(jìn)尺是人類的本性。你自以為是的善良會會讓他人在你頭上飛揚(yáng)跋扈，到頭來還會被反笑為的愚蠢?！?p>　　“不要把無用原諒掛在嘴邊，不要將虛假慈悲放在心頭，收起你無能的狂怒，壓抑你匆匆的懶散，蓄勢待發(fā)的你要先學(xué)會蟄伏，而痛苦……將成為我們復(fù)仇的進(jìn)行曲。”

　　“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這條發(fā)臭的河流，源頭到底有什么。”

　　奈克洛·梅·加斯不再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比格諾斯。

　　直到不甘的痛苦最終溺斃了他最后一絲理性。

　　加斯站起身，走到了比格諾斯前方。

　　“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加斯扶起了比格諾斯。

　　“亞門內(nèi)爾！”比格諾斯緊緊地盯著加斯的眼睛。

　　“你需要力量?！奔铀股斐隽耸帧?p>　　“加斯！”比格諾斯緊緊地握住。

　　“我需要自由。”加斯的另一只手也握了上來。

　　“幫我！”兩人四手現(xiàn)如今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我們都需要復(fù)仇！”兩人一同喊了出來。

　　“如果曾經(jīng)的你生活在一片光明中，那么如今長夜已至?！奔铀购V定的說到，“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現(xiàn)在一起摸黑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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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日地堡頂端。

　　艾斯艾弗講到這里，頓了一下，他沒有繼續(xù)把故事講下去，而是和比格諾斯閑聊了開來。

　　“你知道么，種一棵樹遠(yuǎn)比想想的要艱辛。很多人認(rèn)為，只要種下種子，按時的澆水施肥，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p>　　“但我卻不這么認(rèn)為?！?p>　　“植物的生長需要陽光雨露，將一粒種子隨意的插在土里，它不見得就會發(fā)芽，發(fā)芽了不見得就能成長，成長了不見的就是筆挺，筆挺了不見的就能高大，高大了不見得就能古老。在它成長的過程中，會遇到風(fēng)吹雨打，會有蟲叮怪疾，但毫無疑問的是，所有的種子都需要陽光雨露。種一棵樹如此，養(yǎng)一個人亦然?！?p>　　講到這里，他面癱一般的臉上居然露出笑瞇瞇的表情，有些猥瑣的盯著比格諾斯，問道：“你喜歡陽光么？”

　　比格諾斯默聲不答。

　　艾斯艾弗好似很失望，他眼瞼下垂，頭也低了下來，如嘆氣一般的出聲道：“我這輩子播撒了無數(shù)的種子。有的成了人，有的還是樹。意外的是，陰影中的種子雖然長的扭曲，但它們有時比在陽光下的種子長得還要更快些?！?p>　　“因為在陰影下的種子，只有長得更快，長的更扭曲，才能看到光。”

　　末日地堡上空翻滾的黑云中傳出一聲霹靂響，耀眼的雷光將艾斯艾弗的面色映照的慘白，無根的風(fēng)兒帶著一些秋天的哀愁席卷過平臺。

　　少頃。

　　風(fēng)雷聲依舊，只是一切轟鳴聲和面前的這位中年人的訴說相比，都太過渺小。

　　“自那以后你和那個人又聊了很久吧。他讓你來末日地堡救他，畢竟他逃不出去。這也是為什么，如今你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艾斯艾弗瞟了一眼比格諾斯手中拿著的幽的長劍。

　　“在我們繼續(xù)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p>　　“一個無辜的人與一群有罪的人。救一邊，”艾斯艾弗那死魚般的目光微微有些變化，但仍是難以見底的深淵，“當(dāng)年的你到底選擇的是哪邊呢？”

　　“都要去救?！?p>　　“結(jié)果呢？”

　　“都沒有救?！?p>　　“那現(xiàn)在怎么選呢？”

　　“都不用救?！?p>　　“為什么呢？”

　　“不需要救?！?p>　　艾斯艾弗的嘴角微微揚(yáng)起。

　　“殺人和誅心哪一個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了？”

　　“都是死了?！?p>　　比格諾斯好像聽見了艾斯艾弗的笑聲，與極其細(xì)微的話語：“死人確實(shí)不需要救贖。”

　　“那么，最后一個問題，黎明會到來么？”

　　“也可能會來，也可能不會?！北雀裰Z斯繃著臉，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艾斯艾弗。

　　“呵呵呵呵呵?！币魂嚵钊嗣倾と坏睦湫陌拱サ淖炜p中震顫而出，他的鬢角漸漸變白，看起來老了五六歲，“那我們繼續(x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