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雙絲網(wǎng),中有千千結(jié)
我估摸著這人有病,懶得聽他廢話,我在這兒待了這么久,也不知道許清漣那邊怎么樣了,他雖習(xí)了術(shù)法,但憑著習(xí)醫(yī)之人的良善,肯定不會真動手殺了他們。
許清漣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殊不知這醫(yī)術(shù)可醫(yī)病,哪能醫(yī)得了人心。
待我回到賣河燈的小鋪前,街上空無一人,整條街上一片狼藉,唯獨(dú)那盞兔子河燈完好無損地掛在小鋪上方。
“阿鳶……”
我在原地逗留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決定離去,許清漣生死未卜,我得去找他。
不料將整條街都找遍了還是未見他的影子。我照著出來的路一路找回去,直到回到客棧還是不見他的身影。
客棧里熄了燈,不見一絲燭光,就連剛才回來的途中都未見一戶人家亮燈,整座城都陷在一片黑暗里。
難道......
客棧大門緊鎖,我敲了好久也沒人應(yīng)門,里面倒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響,那我就放心了,剛才那場暗殺引起不小轟動,故而他們才如此惶恐。
我對著大門踹了幾腳也沒有踹開,抬頭看見我房間的燈亮著,我記得出門時我是熄了燈的,整座客棧也只有我房里的燈是亮著的,難道是許清漣回來了?
叫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開門,所幸我房里的窗戶是開著的,足尖點(diǎn)地飛身進(jìn)屋,許清漣送我那盞花燈亮著,房間雜亂無章,靈均也不見了,果然有人來過了。
屋里空無一人,桌上放了一紙條,書道——“欲救此人,明日子時,玉影樓,溫華錄,過時不候。”
“欺人太甚?!?p> 我氣極,一捏訣,紙條在手中化為一縷青煙。
為了一本書,屠三城,殺萬人,竟還昭告天下說是百姓染了疫病,為防止疫情擴(kuò)散逼不得已才屠城,朝廷野心昭昭,偏偏還對外做出一副深明大義的偽態(tài)來,也不嫌自己惡心。
好在溫華錄還在我手中,他們暫時不敢對許清漣做出什么事。不過溫華錄是斷然不能給他們的,若真給了,不說大仇難報(bào),這天下怕也是真的會生靈涂炭,現(xiàn)下最要緊的事就是找到許清漣的下落將他救出,只是柴桑城這么大,我又往何處去尋他。
我是真的動過一走了之的想法,但一想到他次次護(hù)我我就狠不下心了,我本就虧欠于他,他要是死了我不就成了兇手之一了嗎?我手上如何能染上無辜之人的鮮血。
正想著,一聲輕笑傳來,我渾身一震,手里頓時捏訣向著聲源打去,那人一個抽身躍上屋頂,躲過那道術(shù)法。
我立刻追了出去,卻見那人慵懶的坐在屋頂上,絲毫沒有慌亂的樣子,像是故意等我前來。
那身青衣過于眼熟,再定眼一看,竟然是剛才救我的那個男子。
他勾起唇角,眼尾上挑,語氣里帶著慵懶的味道:“阿枝,我們又見面了。”
我看著他,冷言道:“殿下深夜到訪,想必是有要事,何必拐彎抹角?!?p> 對于我猜到他的身份一事他似乎并不訝異,只淺淺一笑:“都說洛家二小姐自小聰慧過人,看來所言不虛。”
我眸光一冷,閃身便已掐住他的脖子:“你認(rèn)得我?”
哪怕他的命此刻就在我手中他也鎮(zhèn)定得很,沉聲道:“你不必知道這些,你只需要知道,現(xiàn)在只有我可以幫你救他。”
“條件?!蔽宜砷_他,后退了幾步,面對著他站定。
我當(dāng)然不傻,這世上哪來天上掉餡餅的美事,若真掉了,那也是有毒的。這事本就是朝廷惹出來的,他堂堂大宸三皇子,不幫朝廷抓捕我就罷了,哪會堂而皇之的幫我一個陌生人,洛府二小姐這個虛名,七年前或許還有些用處,現(xiàn)在嘛,只會讓我死得更徹底。
至于我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的,這還多虧了他腰間那枚玉佩。
洛府經(jīng)商,乃長安第一商戶,我自小見多了各式珠翠寶玉,自然分得清玉質(zhì)的好壞。他身上那塊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整體通透無暇,色澤溫潤,實(shí)乃玉中上品。
更何況那塊玉石我再熟悉不過,阿爹西游至鄜時以高價購回這塊玉,玉石上有鳳凰于飛的紋路,栩栩如生,阿爹愛不釋手,回長安后就邀眾多好友前來觀賞,京城名流無不稱嘆,自此這塊玉就成了阿爹心頭的至寶。
當(dāng)時阿姐正當(dāng)獲盛寵,風(fēng)頭一時無兩,洛府也風(fēng)光無限,阿爹收購鳳紋玉的消息不脛而走,宮中開始盛傳洛貴妃將要代替皇后之位的傳言。
阿爹擔(dān)心阿姐會因這塊玉而被有心之人利用,然而對這塊玉又實(shí)在喜愛得緊,于是就在庫中挑選了許多珍寶送到宮里去以表忠心,唯獨(dú)留下了這塊玉。
后來洛府被滿門抄斬,府中眾多寶物無一例外地進(jìn)了國庫,其中便有這塊鳳紋玉。
好像世間所有人都是這樣,沒得到之前想方設(shè)法地得到,得到之后把玩幾天就失了興致,自然也不會太珍惜了。
后來聽聞這塊玉被當(dāng)今陛下一分為四,制成了四枚玉佩,分別給了太子蕭景明,二皇子蕭景深,三皇子蕭景榮,五公主靜嘉。
然二皇子蕭景深四年前因抗旨拒婚而被流放邊疆,歸來之日遙遙無期。
而對太子來說,當(dāng)今陛下年事已高,這江山唾手可得,沒道理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得罪仙教和朝廷。
這么一排除,就只剩下三皇子蕭景榮了。
他揉了揉脖子,不緊不慢地說:“我先前就說過了,以身相許?!?p>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答應(yīng)?”
“你沒理由拒絕,這是保住溫華錄的唯一辦法,你想想江無塵,你就不想救他?”
我死命地盯著他,背后躥起一陣涼意。
他到底是誰?怎么會知道我這么多事?
覺察到我探究的目光,他只是輕揚(yáng)起唇角,眼里是輕佻的笑:“你可想好了,他們可等不了那么久。”
“何時成婚?”
我終于還是妥協(xié),他說得對,我沒辦法把許清漣變成第二個江無塵。
“不急,你應(yīng)了便好,時間一到,我自然會來找你。”他站起身,朝我走過來,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頜,“洛二小姐,今日之事還望保密,否則,大家都得死,你的仇也別想報(bào)了。救許清漣的事就交給我,你去靈淵寺等我,明日子時之前,我定將人帶回來?!?p> “我還有個條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