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柔儀呆若木雞,直勾勾地望著花樓里進(jìn)出的歡客。
春寒料峭,夜涼如水,刺骨的寒風(fēng)穿透水柔儀身上單薄的春衫,無盡的寒意在她全身游走。
“小姐,宇文將軍出來了!”不知過了多久,阿顏喊了一句。
宇文成肅已喝的酩酊大醉,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兩名花樓女子攙扶著他走了出來。
水柔儀搶上前,用力推開了那兩個(gè)女子,怔怔地看著宇文成肅脖頸上的胭脂印,淚盈于睫。
“你是誰?。俊蹦莾苫桥訉⑺醿x推倒在地,嘁嘁喳喳地嚷了起來。
阿顏見狀,連忙將小姐攙扶了起來。
“哪里來的漢子,敢在大爺面前耍橫!大爺看你是活膩歪了!”宇文成肅兩只手分別拽了一名花樓女子到懷中,叱罵了水柔儀幾聲后,便搖晃著向前走去。
“成------成肅-----”水柔儀喉中哽咽,眼眶中蓄滿的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了下來。
“大爺?shù)拿忠彩悄憬械模俊庇钗某擅C轉(zhuǎn)過身瞪了一眼水柔儀一眼。
“是------是------我------”水柔儀泣不成聲,皓齒緊緊咬著嘴唇,滲出一絲鮮血。她掙開阿顏的手,抬手簪落,一頭青絲垂落在肩上。
“你------你怎么來呢?”宇文成肅清了清喉嚨,眼神躲閃。
“你怎么沒去州府衙門找我?你怎么能出現(xiàn)在這兒?”宇文成肅推開懷中的花樓女子,上前揉了揉水柔儀的秀發(fā),就像往常那般。
“別------別碰我!”水柔儀打開宇文成肅的手,眼眸含怨。
“小娘子,男人在外偷歡,本是稀松常事,奴家勸您還是看開些吧!”兩花樓女子不屑地看著水柔儀,掩口而笑,“也就是將軍,旁人誰瞧得上您這副尊榮!”
“住嘴!我家小姐豈是爾等低賤女子能評頭論足的!你們?nèi)ザ汲谴蚵牬蚵?,誰人不知我家小姐國色------”阿顏聽了兩花女的嘲笑,心中氣惱,上手就是兩巴掌。
“賤婢,這哪有你說話的份!”兩花樓女子被打后,向宇文成肅撒嬌哭訴,不待阿顏把話說完,宇文成肅抬手就打了阿顏一記耳光。
“啪!”見阿顏被打,水柔儀隨即扇了宇文成肅一巴掌。
“賤人,就你這德性,竟妄想做我宇文府的少夫人?你給我家端茶倒水都不配!”宇文成肅惱羞成怒,叱罵了一聲。
“你!”水柔儀指著宇文成肅,泣不成聲,又是一巴掌打了過去。
“放肆!”被激怒的宇文成肅雙拳緊握,只欲揮拳過去。
“還你!”水柔儀從懷中掏出并蒂蓮花簪遞給了宇文成肅,手指骨節(jié)發(fā)青,微微顫抖。
“我宇文成肅送出去的東西豈會(huì)再收回?又不是什么當(dāng)緊的東西!”宇文成肅大手一揮,便冷漠地推開了水柔儀的手。
水柔儀一個(gè)趔趄,并蒂蓮花簪摔在了地上,一朵蓮瓣碎成了三片。
水柔儀怔怔地看著地上的并蒂蓮花簪,雙眼微閉,終于,她一咬牙,拉著阿顏的手離開了。
“將軍,這簪子丟了怪可惜的?!币换桥诱Z音嬌俏。
“你若喜歡,就歸你了?!庇钗某擅C大笑道。
水柔儀胸口憋悶,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來,耳朵里只覺“嗡嗡”作響。
宇文成肅散漫的笑聲從背后傳來,令她心中一陣陣刺痛。
她停下腳步,渾身抽搐起來,呆立半晌后,她突然轉(zhuǎn)過身,利箭一般飛撲過去,從后緊緊地抱住了宇文成肅的腰身。
那冰涼的鎧甲緊挨著她的臉頰,金屬的寒涼刺的她臉頰生疼。饒是這樣,她也未曾松手,只是越發(fā)用力地?fù)碜∷?p> 宇文成肅身子一軟,險(xiǎn)些站立不住。那兩花樓女子?jì)舌林?,一左一右地推搡著水柔儀。
水柔儀低聲啜泣,全然不顧那兩花樓女子的冷嘲熱諷。
“起開!”宇文成肅咆哮了一聲,鋒利的目光刺向了那兩個(gè)花樓女子。
那兩花樓女子被嚇得一哆嗦,怯怯地退到了一邊。
“我不要------我不要------成肅哥哥------阿嬤死了,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水柔儀將頭埋在宇文成肅的背上,哭的聲嘶力竭,她手上的勁越來越大,只恨不得自己此刻變成那副鎧甲緊緊地貼在宇文成肅的身上。
宇文成肅眼眶發(fā)紅,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躍著。他身子綿軟,又是一個(gè)趔趄,險(xiǎn)些摔倒。
過了片刻,他長長地吁了口氣,掰開了水柔儀的手,轉(zhuǎn)過身來,冷冷地笑出了聲:“你竟這般不知羞恥!枉為大家閨------”
宇文成肅話未說完,突然,水柔儀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宇文成肅僵硬地立在地上,身子又是一陣綿軟,向水柔儀直直地傾倒過去。
水柔儀拼盡全身的力氣支撐著那股巨大的力量,兩手緊緊地勾住了宇文成肅的脖頸,聽著宇文成肅那急劇跳躍的心跳聲,她的心也跟著跳躍起來。
宇文成肅愣了好一會(huì)兒,突然環(huán)抱住了水柔儀那柔軟的腰肢,將她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恨不得要將她揉進(jìn)自己的血肉里。
他貪婪地索取她口中的那縷香甜,口中喘著粗重的氣息。
兩人擁吻在一起,仿佛這世間只有他們。
“啪”突然,水柔儀用力推開宇文成肅探向自己胸口的手,重重地扇了他一耳光,“你------你當(dāng)我是什么?”
“方才是你自己送上門來,這會(huì)兒扭捏些什么?”宇文成肅摸了摸臉頰,吹了口氣,斜眼覷著水柔儀。
水柔儀粉臉立時(shí)漲紅,釘了宇文成肅一眼后,頭也不會(huì)地走了,剛走了沒幾步,便拉上阿顏快步跑開了。
客棧內(nèi)。
從瓊花閣回來后,水柔儀臉色鐵青,從隨身行李中翻出了一個(gè)首飾盒,一咬牙,將一整盒珠寶首飾扔到了窗外的大街上,重重地摔下了窗葉。
“小姐”阿顏喚了一聲,見小姐毫無反應(yīng),心中害怕,抱著她大哭起來。
水柔儀全身冰冷,呆呆地坐著,始終一言不發(fā)。
“小姐,你若是心中難過,就哭出來吧!別把自己個(gè)兒憋壞了。”阿顏勸道。
水柔儀仿佛木頭人一樣,任由阿顏搖晃,突然,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客棧外。
在黑黝黝的大街上,宇文成肅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街邊的一棵合歡樹下。
他仰著頭,直直地望向那間還亮著油燈的房間,懷里抱著那個(gè)被水柔儀摔得七零八落的首飾盒,一站就是一宿,直到天色將明,他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