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上官鴻飛這般好,皇兄怎地不讓水柔儀去和親?長樂都已經知道了,皇兄還打算瞞到幾時?
要不是為了替她求取盛皇室的寶物安息香,皇兄也不會忍心讓長樂去和親。
既是為她求的安息香,便讓她去和親好了!”長樂公主不依不饒。
“啪!”南宮皓月聽后,瞳孔微張,抬手甩了長樂一巴掌,厲聲叱道:“放肆!這和親,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此事半分不由你,除非你死了!”
“長樂公主!”躲在殿內的水柔儀見長樂挨了打,連忙趕上前要扶起她。
“都是你害的!”長樂挨了打,本自傷心難過,又見了水柔儀,氣不打一處來,惱怒地推搡了她一下。
“長樂!”南宮皓月鐵青著臉,警告了一句。
長樂公主驚懼地低下頭,不敢言語,喉中一陣哽咽。
“柔兒,你不要聽信她的鬼話?!蹦蠈m皓月將水柔儀從地上扶起,替她理了理略顯凌亂的鬢發(fā),又將她流云髻上的碧玉瓚鳳釵扶了扶。
“是不是鬼話,難道皇兄不清楚?”長樂公主委屈地哭道,見皇兄雙唇緊抿,似要發(fā)作,她連忙跪在地上請罪,“皇兄,長樂知罪?!?p> 南宮皓月一甩廣袖,抬步就走。
水柔儀將長樂公主扶起,百般哄勸,這才將她拉到殿內。
長樂公主頂著黃連臉,哀哀戚戚地抽泣個不停,一方胭脂紅繡荔枝紋帕濡濕了大半。
水柔儀將長樂公主拽到一張黑檀木鏨福壽紋椅子上坐下,椅子上鋪著妃子笑色龍鳳呈祥紋厚棉墊。
見她玉手寒涼,水柔儀忙命宮婢將四處雕花窗戶并大殿正門闔上,將一旁的蝙蝠云紋檀木桌上的金蓮花掐絲琺瑯手爐塞到長樂公主的懷中,又命人在椅下安了個五環(huán)福壽祿圓扁的黃銅腳爐。
大殿正中立著一個迎風鶴唳黃銅暖爐,爐內燃著百合香屑,云霧裊繞,地龍燒得十分暖和,玉石板磚上鋪著石青色厚絨毯。
水柔儀忙前忙后,指揮著宮人挪東挪西,生恐凍著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猶自吞聲泣淚,兩眼紅紅的,見水柔儀殷勤至極,她怒氣稍消,不住地拿眼偷瞄她。
只見她衣著華麗,衣上罥以銀泥,飾以明珰,綴以七寶。腰間束以四指寬的辟塵蒼佩流蘇絳。
長樂公主越瞧,心越喜,臉上已不似方才那般懊惱了。
水柔儀嬌喘吁吁地坐到長樂公主身旁鋪有厚棉墊的直背交椅上:“長樂公主,和親當真是因我而起?”說著,語帶歉然,聲若蠅蚊。
長樂公主怒火稍熄,聽得水柔儀提起和親之事,心頭立即蹭蹭冒火:“怎地不是因為你?
那些日子,你夜夜噩夢纏身,皇兄幾次蒞臨太醫(yī)院興師問罪,奈何太醫(yī)院眾人無能,始終研制不出良藥。
皇兄大怒,下令要將整個太醫(yī)院的人全部處死。
這時,有一位太醫(yī)回稟說,昔年他在盛朝游歷時,曾聽的說,盛皇室有一寶物,喚作安息香,能起到安神斂思的神效,只可惜,制香的手藝已失傳,只剩些許。
皇兄聽后,立即派遣天使去求取,可恨那盛皇以和親為條件才肯將安息香送上。
為了讓你能安枕,皇兄未曾與我商議,一口應下了這門親事。你說是不是因為你?”
“公主,我------”水柔儀愧疚不已,不知該如何道歉,作勢就要跪倒在地。
“嫂嫂,你快起來!我------我,哎呀,我也不是真的要怪你!”見水柔儀要給自己行禮,長樂公主連忙拉起了她。
“嫂嫂,求你跟皇兄求情,讓他收回旨意,我不想去和親------而且,父皇在世時曾允諾我自擇夫婿,在宮外把公主府都給我建好了,皇兄不能違抗父皇的旨意。”
“公主,可是有意中人?是誰?”水柔儀不安道。
長樂公主未語先笑,桃瓣似的臉頰上暈紅一片,她點了點頭:“是御史大夫李恒的長子李演?!?p> “怎么會是他?”水柔儀聽到這個名字,心頭一顫。
一年前,她還在水府住著,有一次,她隨如雪夫人等人一起去庵里還愿,偶然見到李演在廂房里強奸姑子,她看不過,便闖進去大罵了他一頓。
這樣荒淫無道之人怎能配得上長樂公主!
“公主難道不知他已經與戶部侍郎的小女兒訂了親?”水柔儀唇角抽搐。
“演郎已告訴我了。那是他父親逼迫他的,他根本就不愛那戶部侍郎家的小姐。
他說------他說,他會求他父親推掉那門婚事,向皇兄求娶我?!遍L樂公主掩口而笑,臉頰緋紅。
“他家既有心求取公主,必定會向你皇兄上奏請旨,我與你皇兄日日在一處,怎地從未聽過你皇兄提起此事?
公主莫要被他給騙------”水柔儀一陣擔憂,不安地看著長樂公主。
“水柔儀,你好沒意思!難不成只有你能遇上皇兄這樣的癡情男子,旁人就不配是嗎?”長樂公主聽不得旁人說自己的心上人的壞話,不待水柔儀說完,就搶白道。
“公主------公主-----你該不會有了身孕?”當水柔儀握著長樂公主的手時,赫然發(fā)現她的小腹微凸,而四肢卻一如往昔纖細。
長樂公主聽后,臉色驟然漲紅一片,用兩只手捂住了大半個臉頰。
“好公主,你怎生這般糊涂!”水柔儀拉住長樂公主的手,疾言厲色道。
“嫂嫂,事已至此,你要幫我!”長樂公主跪在地上,拽著水柔儀的手含淚求道。
“我------我?guī)筒涣四?!”水柔儀甩開長樂公主的手,語氣堅決。
“嫂嫂,只有你能幫我!”長樂公主哀求道。
“我今日來時已跟演郎商量好了,如果皇兄改變主意便罷,不然,我今晚便跟他一起逃出都城。
演郎說,盛朝鎮(zhèn)北王三日前已親率八千迎親人馬駐扎在郊外。
皇兄已下令,在盛朝迎親隊伍離開前,都城戒嚴,大小官吏沒有皇兄的手令不得出入都城。
好嫂嫂,眼下,只有你能拿到皇兄的令牌了?!?p> “公主,此舉不妥!你皇兄不讓官吏出城,必有他的打算,我怎能------”水柔儀一向不過問朝政,但聽了長樂公主的話,她隱隱覺得此事定然內有乾坤。
“嫂嫂,你今日若不幫我,我就從那城樓上跳下去!”長樂公主板著身體,目光篤定。
水柔儀搖了搖長樂公主的肩膀,恨恨地說道:“長樂,你好糊涂!”
“嫂嫂,你,你,你------愿意幫我?我的好嫂嫂!”見水柔儀應了下來,長樂公主喜不自勝。
崇德殿內。
“吳德喜,那日是誰將求救的紙條放在朕的御案上的?”南宮皓月問道。
“陛下,老奴細細地盤查過,那日最可疑的人是御茶處的蘭馨?!眳堑孪卜A道。
“據御茶處的小宮女招供,蘭馨性格怪癖,不喜出門,在盛朝鎮(zhèn)北王來我朝的那段時日,那蘭馨卻一反常態(tài),頻頻借故出宮。
老奴查了宮門的出入記錄,那小宮女所言非虛。
當日,陛下在杏雨閣召見邊塞將領暗中議事,那蘭馨卻端著茶去了崇德殿內。
若不是老奴發(fā)現陛下親手畫的丹青摔落在地,老奴也不會想著進去拾撿,更不會發(fā)現那張紙條,想來是蘭馨刻意為之?!?p> “上官鴻飛竟然將眼線插到了朕的眼前,可恨!”南宮皓月怒道,“當日,朕就疑心,在寢殿里點上安息香對柔兒毫無效用的事本是機密之事,他上官鴻飛如何得知?竟那么快送來了書信!”
“陛下,現下是否要召回宇文將軍?”吳德喜小心問道。
“離了他宇文家,朕就不能應對?”南宮皓月掃了吳德喜一眼,“派人去告訴王樂,讓他好生盯著。”
“是?!眳堑孪不胤A道,卻未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南宮皓月問道。
“老奴無意間得知,近一個月來,長樂公主與御史大夫李恒的長子李演來往密切,那李公子時常出入宮外的公主府。”
南宮皓月劍眉微皺:“暫且不管這些,先盯緊上官鴻飛,還要嚴防都城官吏出入皇城,以防生亂?!?p> “是。”吳德喜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