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排水力鉆床
王恭廠的搬遷可不是一件小事,首先要先一個黃道吉日,還要進行上梁、暖宅等等風(fēng)俗習(xí)慣,沒個小半年時間,王恭廠搬不走。
朱舜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只是帶著王恭廠里的工匠們把那三十臺水力鉆床擺放在永定河的河邊,在外面筑造了一圈土墻,搭建了一些臨時住的棚子,就算完事了。
朱舜這幾天搬遷王恭廠的時候,東林黨和晉商也都沒閑著,上一次黃姓商人被坑的褲子都給當(dāng)了,不甘心的他找上了自己的族兄。
晉商的八大豪商之一,也是八大漢奸之一的黃永發(fā)。
黃姓商人在宗族內(nèi)可以說是僅次于黃永發(fā)的大商賈,黃永發(fā)沒能想到自己的這個族弟,竟然折在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身上。
不死心的黃姓商人準(zhǔn)備把山西老家的紡紗作坊押給黃永發(fā),讓他借給自己一筆錢,再開一次賭局,連本帶利的全部賺回來。
一座四進的府邸內(nèi),黃永發(fā)手里也拿著一個斗彩雞缸杯,他手里的這個可不是黃姓商人手里的仿品,黃永發(fā)手里的斗彩雞缸杯是正宗的成化年間所造的真品。
斗彩雞缸杯是大明成化皇帝的御用酒杯,也是官窯瓷器在成化年間的一種巔峰之作,本來成品就少,又是皇帝的御用之物,流傳到民間的就更少了。
成化皇帝去世以后,不管是官窯,還是汝窯這樣的名窯,再也燒制不出這種巔峰之作,每次仿制的斗彩雞缸杯總是差強人意的少點意思。
成化斗彩雞缸杯也就成了絕品,六部尚書都不見得會有一個,黃永發(fā)能有一個真品,可見他的財力和人脈。
黃永發(fā)放下手里的斗彩雞缸杯,聽完族弟說的話,點了點頭:“聽說你的宅子店鋪全部都賣了,這兩天就在府上住下吧,賭局的事情另說。”
黃永發(fā)不會因為一個人的空口白話,就拿出那么多的錢開設(shè)賭局,他要先查探清楚了再說。
朱舜剛在永定河河岸邊上筑造了一圈土墻,黃永發(fā)通過各個方面的人脈,對于鳥銃的制造步驟進行了一個詳細(xì)的了解,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朱舜絕對不可能在一個月以后交付一千支鳥銃。
這么好的一個賺大錢的機會,大漢奸黃永發(fā)哪里肯讓給別人,也沒給已經(jīng)破落的族弟打招呼,自己在京城里開設(shè)了一個賭局。
交付的鳥銃不足一百,一賠三。
交付的鳥銃剛好一百,一賠一。
交付的鳥銃超過一百,一賠二。
交付的鳥銃達到一千,一賠五。
一賠十是不可能了,明顯風(fēng)險大于收益,八大晉商之一的黃永發(fā)不會干出這等蠢事,也只有頭腦發(fā)熱的族弟才會這么混賬。
族弟被人坑的賣光了京城所有的家產(chǎn),早就在黃永發(fā)的預(yù)料之中,無外乎八個字。
德不配位,必有災(zāi)殃。
賭局開設(shè)好了,京城里的官僚鄉(xiāng)紳們又開始下注了,上一次的賭局,朱舜把東林黨的底層成員坑慘了,到現(xiàn)在每天只能喝白粥過日。
這一次明顯是一個白送錢的機會,那些東林黨底層成員,紛紛寫信給老家。
讓老家的親戚朋友全部把家產(chǎn)押出去,跟著自己賺錢,到時候東林黨底層成員只抽取一成的收益。
不是他們不想親自下注,實在是沒錢了,家里的產(chǎn)業(yè)在上一次的賭局里就輸了個精光,現(xiàn)在只能讓家里的親戚朋友掏錢了。
等過了這一個月,他們不僅能再次吃上肉,在老家的地位還會大大的提高,過年回家,誰見了他們都要笑瞇瞇的請他們喝酒。
畢竟帶著親戚朋友們致富了嘛。
東林黨中層成員可就好多了,上一次只是把家里的現(xiàn)銀給輸了,想著這一次連本帶利全部賺回來,就把家里的田地祖產(chǎn)押了出去,借貸了很大一筆錢。
崽賣爺田,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家里人聽說他們要借錢去參與一場賭局,差點沒給氣死。
但是當(dāng)家人們聽說這個賭局,竟然是要在一個月以后交付一千支鳥銃,氣消了不說,還嫌棄他們太小氣,應(yīng)該把祖宅都押出去才對。
東林黨的六部尚書和左右侍郎就不要說了,這些個高層成員,全部下了血本,一定要把上次輸?shù)腻X賺回來。
不算其他公卿大臣下的注,單是東林黨成員從底層到高層掏出來的錢,就已經(jīng)高達一百五十多萬兩,可見東林黨成員這些年貪了多少錢。
這些東林黨成員為了賺取更高的利潤,還都是押注了一賠五的交付不足一百,為了能讓自己贏錢,這些東林黨成員開始給朱舜使絆子了。
當(dāng)初第一個發(fā)現(xiàn)朱舜白癡到自己掏錢買材料的黃姓小吏,說到根上,還是黃姓晉商的遠(yuǎn)房親戚。
黃姓小吏正準(zhǔn)備找自己的這個親戚借貸一筆錢,在這場賭局里狠狠的賺上一筆,一位吏部驗封司的主事找上了黃姓小吏。
雖然只是吏部的一名小小主事,卻也是從六品的大官了,黃姓小吏趕緊拿出家里最好的茶葉,招待這位上官。
驗封司主事喝了一口清茶,傳達了上面的指令:“回去告訴王恭廠的貼廠和僉書,這一個月全部消極怠工,不能為朱舜做事?!?p> “另外告訴他們,誰能勸說一名匠頭撂挑子不干了,賞銀十兩?!?p> 黃姓小吏小心的問了一句:“一個十兩?”
驗封司主事點了點頭,放下手里的茶杯,邁步離開了這里。
王恭廠的水力鉆床剛剛搭建好,朱舜正準(zhǔn)備開工,王恭廠的小吏們果然是出幺蛾子了,全部在舊公廨里面磨洋工。
這幫子私自販賣軍火的蛀蟲,朱舜早晚都是要收拾的,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們給一起收拾了,就隨他們?nèi)チ恕?p> 朱舜把這件事暫時擱置,準(zhǔn)備安排人手開工了,又見到了一位怎么想不到的人物,皇帝身邊的大紅人王承恩。
王承恩走進簡陋的新王恭廠,坐在棚子里喝了一口茶,就瞧見朱舜走過來了:“咱家這次來就是想問掌廠一句話,真的有把握在一個月以內(nèi)交付一千鳥銃?!?p> 朱舜知道自己只是用嘴說,說的再是天花亂墜,王承恩這個人精也不會相信:“王公公請跟我過來?!?p> 朱舜把王承恩帶到永定河河邊,也不廢話,親自操縱一臺水力鉆床,開始鉆槍膛。
王承恩就在這里干等了一天,不過他一點也不無聊,親眼見證了一個奇跡。
一天就鉆好了一根槍膛,剩下的只需要把槍膛、槍托、火簾片、擊發(fā)錘等等,組裝在一起,一支鳥銃就成型了。
王承恩站在永定河河岸邊,望著一排整整齊齊的水力鉆床,激動的頭皮都開始發(fā)麻了。
深吸一口氣,鄭重說道:“朱先生,請你帶著一臺這個東西,跟著咱家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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