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往事如夢
眾人聽得驚心動魄,心有余悸。唐天峰問道:“楓林谷武林大會到現(xiàn)在三十多年了,好多事都已塵封,江湖現(xiàn)在都是傳聞,聽說當(dāng)時來了一個魔頭,濫殺無辜,唐盟主帶領(lǐng)群雄合力才把他制服,難道這個魔頭指的就是曲前輩不成?”
張霄漢憤憤不平道:“有些事情就是以訛傳訛,耳食之言,不過大師哥瘋魔卻是真的,當(dāng)時打死那么多各門各派的人,我和師弟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大師哥暈厥之后,各門各派的人才趕來,見狀都?xì)鈩輿皼胺且獨⒘舜髱煾鐬樗麄兊拈T人報仇,還是唐曉風(fēng)認(rèn)定大師哥練功走火入魔,身不由己,江湖中本就刀頭舔血,哪有不傷亡?他拿出許多銀子給死者善后,讓各派不要冤冤相報,到此為止,還親自送我們師兄弟離開楓林谷,當(dāng)時唐曉風(fēng)已經(jīng)有了盟主之威,又滿身正氣,無人敢不從。”
西門小橋問道:“三師叔,你們師兄弟三人離開楓林谷后怎么又分開的呢?”
張霄漢嘆口氣道:“當(dāng)時以為是大師哥練功走火入魔,離開楓林谷后始終神志不清,師弟中了陰風(fēng)掌侵襲,傷勢極重,二人情況很是不妙,我一心帶著他二人離開是非之地,回家療傷,哪成想,被大師哥打死的人的親朋非要把他置于死地,對于唐曉風(fēng)的勸解陽奉陰違,等武林大會推選唐曉風(fēng)當(dāng)上武林盟主后,背著唐盟主聯(lián)合起來尋找我們,師弟傷勢恢復(fù)很快,那個時候就知道重陽功自我恢復(fù)能力強(qiáng)大,但我們還得照顧隨時可能發(fā)瘋的大師哥,各派人多勢眾,不分晝夜襲擊我們,還用弓弩毒煙烈火種種卑劣手段,不堪其憂,只能東躲XZ,終究不是辦法,最后逃到海邊,找一漁船,索性出海去吧,大海茫茫,不信他們還能追我們到海外去?!?p> 西門小橋問道:“當(dāng)時已經(jīng)選出武林盟主,既然盟主下令不能為難你們,那么這些人怎么敢不聽盟主的話呢?如果都是這樣,選這個武林盟主還有什么用呢?”
張霄漢苦笑一聲道:“傻侄女,有些事情是說不清楚的,就比如咱們的大明皇帝想怎么樣,底下的人就會怎么樣嗎?那些門派表面遵從盟主命令,私底下擅作主張,也是沒辦法的,就是因為這個,師弟想討個公道,讓我陪著大師哥在海上漂泊一段日子,他要返回楓林谷,找到義兄也就是盟主唐曉風(fēng),給我們師兄弟討個公道,然后再來接我們回去,當(dāng)時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了。”
劉長風(fēng)連連點頭:“這些事情必須讓盟主知道,更何況張老俠師弟是唐盟主的結(jié)義兄弟,理應(yīng)如此?!?p> 張霄漢接著說:“海上險惡,大師哥情況愈發(fā)不妙,渾身一會如冰塊一般、一會如炭火一樣,也不知能不能活下去,師弟抱著一塊木板返回陸地,雖然他水性不錯,畢竟不同于江河湖泊,我百般勸阻,師弟心意已決,臨分別,他把從小帶在身上的一對銅鎖,交給我其中一個,說世事無常,就算這輩子不能再相見,就讓我們的后人拿銅鎖相認(rèn),若都是男的就讓他們結(jié)為兄弟,是女的結(jié)為姊妹?!闭f到這,看看聆雨和月公子猶豫一下道:“再續(xù)我們兄弟緣分?!睆堮鲇陱牟弊由先∠乱粭l紅繩系著的銅鎖,拿在手里道:“爹說的就是這個銅鎖吧?”
月公子仔細(xì)一看,臉色微變,自己身上也帶的和張聆雨一樣的銅鎖,暗道:“天下哪有這樣巧合的事情?自打記事,銅鎖就戴在身上,怎么會和傳授自己重陽功的瘋叔叔有關(guān)系呢?自己從小被義父收養(yǎng),怎么從來沒聽他說過和瘋叔叔相關(guān)的事情呢?其中究竟隱藏了什么呢?”
“這正是你四叔送給爹爹,不成想,一語成讖,我們師兄弟多年不能相見?!睆埾鰸h接過女兒手中的銅鎖,睹物思人,眼里泛起淚光接著道:“你哥哥當(dāng)年親眼目睹滅門慘狀,精神受到重創(chuàng),不能記得他的出生日,爹爹撿那時候,你親生父母在你的衣服里留著你的生辰八字,我把你的生辰八字藏在這銅鎖里面,日后你會用得著?!闭f完,手指輕點幾下,觸動機(jī)關(guān),銅鎖居然出現(xiàn)一個暗孔,里面隱約有物,銅鎖制作精巧,令人嘖嘖稱贊。
月公子不禁癡迷,不由得也取出身上帶著的銅拿在手上,學(xué)著張霄漢,卻怎么也打不開。眾人看的真切,兩個銅鎖分明一模一樣。
張霄漢喜出望外,說一聲:“我就說嘛,公子是重陽功的傳人,眉毛鼻子都有明師弟的影子,我料定就是他的孩子,這把銅鎖就是證據(jù)。”
月公子搖搖頭道:“這把鎖我從小就戴在身上,是誰給我的真記不得,可能和聆雨姑娘的銅鎖巧合出自同一個制鎖師傅吧,我見過許多次瘋叔叔,如果我就是他的兒子,他怎么從來不和我說起?我義父也該告訴我啊,其中必有誤會?!痹鹿幼焐喜怀姓J(rèn),心里想起以往瘋叔叔看自己的表情,真的像極父親一樣慈愛,種種跡象,瘋叔叔必是和自己有很大關(guān)系,只不過瘋叔叔已死,再無對證。
“公子可否讓老漢看看你的銅鎖?”月公子把銅鎖遞過來,張霄漢接住,也是一樣動作,就把銅鎖打開,然后遞回去道:“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事情,公子可以看看里面所藏之物再說?!?p> 月公子第一次發(fā)現(xiàn)銅鎖里面還藏有東西,也許是自己身世也說不準(zhǔn),顫著手慢慢把里面的東西掏出來,是薄如蟬翼的兩塊白色絲綢,第一塊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小楷,筆法流水行云,字跡清秀,顯然出自女子之手,開頭寫道:“明月,生于丁未年……”月公子心中波瀾不已,暗思這么多年,義父只是說自己是撿來的孤兒,始終心有疑慮,難道這白綢寫的就是自己的生辰八字,自己就叫明月?是瘋叔叔明君羨的兒子?字跡娟秀,難道出自自己生身母親之手?哪我的母親是誰呢?月公子喜憂參半,喜的是找到自己身世線索,憂的是義父為什么從不對自己說起?再往下看,寫到:“百日時服用西域神花和千年天山雪蓮……”月公子不解,不由得念出聲來,張霄漢笑道:“天山雪蓮名貴補(bǔ)藥自不必說,這西域神花才是難得,相傳對內(nèi)功修煉是無上神品,不用說吃它,就是見到都不容易。”唐天峰和劉長風(fēng)也都只是聽說過“西域神花”的神奇,不知何物。
第二塊白綢赫然寫著“重陽功心法”幾個字,張聆雨在旁邊驚道:“這就是‘重陽功心法’?”眾人都是一怔,唐天峰插話道:“這是月公子自己的事情,我們不便去看。”江湖中最忌諱偷看別人的武功秘密,眾人都閃開避嫌,月公子感激的點點頭,自從練習(xí)重陽功,都是由瘋叔叔口授,第一次見到文字記錄的“重陽功心法”,大概瀏覽一下,和瘋叔叔傳授的大同小異,偶有運氣方式不同,可能和瘋叔叔神志不清有關(guān),月公子突然間恍然大悟,融會困惑自己多年的練功問題。
張聆雨望著月公子,替他既高興又傷心,高興的是他找到自己的身世,傷心的是他從小沒有在親生父母身邊。
其他人都聽得離奇,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只有一旁的柳生不聲不響,心有所思,神情暗淡,可能對于失去內(nèi)力心有不甘吧。
這時,唐天峰忽然嗅到一股淡淡清香,不是附近花草的香氣,是一種非常熟悉的味道,便站起身來自顧走出門外,尋著香氣過去,走到墻角剛想叫,只覺肩膀有人輕輕拍了一下,懷中一沉,唐天峰知道是誰了,自然心有靈犀,過了片刻之后走了回來。
西門小橋問道:“唐大哥去哪了?”
劉長風(fēng)正色道:“男人去方便一下也得和你說?西門姑娘管的太長了吧。”西門小橋滿臉羞紅,唐天峰朝著劉長風(fēng)和張霄漢等人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后意味深長的道:“張老伯,接著說說你們師兄弟分開后怎么了呢?”
張霄漢嘆口氣道:“我和師弟分開,直到如今就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以為今生是不會見到他了,重陽功也要從此失傳,直到見到月公子,才知道重陽功還有傳人,師弟也應(yīng)該還在人間,還見到了二師哥的女兒,心中甚是歡喜,就沖他倆我也得再出江湖不是?”
西門小橋聽的心潮澎湃,暗想父親還可能不知道他的師兄弟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吧,又問道:“三師叔,那你又是怎么從海上回來的?大師伯后來怎么樣了?現(xiàn)在在哪呢?”
“你們是見不到你們的大師伯了,他早葬身大海了?!睆埾鰸h不由得老淚縱橫接著說道:“為了躲避追殺,我?guī)е髱煾绾I掀矗膊恢肋^了多久,反正四周茫茫,全是海水,看不見一絲陸地,所幸船上食物淡水充足,可以清靜些日子,有一天海上狂風(fēng)大作、波浪滔天,大師哥瘋魔徒然發(fā)作,把我從船上打落大海,他又擊打大船,把油燈打翻,引起大火,我中他一掌,封閉穴道,眼睜睜看著大火把船吞沒,卻不能相救,蒼天無眼,大師哥就這樣葬身海底了,我在海上漂泊許久,來到一處荒島,在那如野人般茹毛飲血過了數(shù)年,天可憐見,后來遇到過往海盜,打服他們,這才有幸重新返回中原,可憐大師哥尸骨無存,每每想起,心如刀割,只能年年寒食中元給他多燒紙錢,想起往事,真如夢中一般?!?p> 眾人聞聽唏噓不已,張霄漢說的輕描淡寫,當(dāng)時的經(jīng)歷絕對兇險萬分,海上浩渺無際、風(fēng)云變幻,能不能活下來都未知,要不然和明君羨分手就如同生離死別一樣,到底明君羨見到唐曉風(fēng)沒有?唐曉風(fēng)會怎么處置這件事?難以猜測。
在眾人聯(lián)想時張霄漢又道:“我回到中土,就再也沒有打聽到師弟下落,也不知道他從大?;氐街性瓫]有,有心去找唐曉風(fēng)盟主,聽說這多年好多嫉妒他盟主位置的人尋他麻煩不斷,也有后起之秀去谷中找他比試武藝,好揚(yáng)名立萬,楓林谷成了是非之地,唐曉風(fēng)盟主本意是以德服人,不想以武結(jié)仇,但江湖人心不古,你越是大度,他們越是得寸進(jìn)尺,只好深居簡出,甚至離開了楓林谷,其實原委也有人猜測是唐盟主太過仁慈,不愿風(fēng)云劍染血,太過仁慈就難以豎威,不能號令江湖,令行禁止,過于仁慈對于壞人就是軟弱,這或許就是唐曉風(fēng)盟主唯一的弱點了。”張霄漢眼神充滿敬重的看看柳生又道:“當(dāng)時還擔(dān)心壞人利用他的弱點陷害了他,現(xiàn)在看來是瞎操心了,后來我輾轉(zhuǎn)回到家才知道父母多年不見我,早已相繼下世,恨自己雖為人子不如無,正好又遇到韃靼進(jìn)犯京師周邊,朝廷不出一兵,百姓慘遭涂炭,我心灰意冷,帶著成兒和雨兒來到李家村,一住多年直到現(xiàn)在,恍若做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