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纏絲盤龍手

　　黃子虛伸出雙指夾住修羅刃尖，西門小橋運用柔云手勁力，修羅刃紋絲不動，黃子虛功力深不可測，西門小橋知道毫無傷他可能，悲憤異常道：“我殺不了你，情愿死在你的手中，就當(dāng)你從來沒有救過我?！?p>　　黃子虛微微一笑：“我怎么會有傷害賢妹的念頭呢？端王對我雖然有師徒情義，我黃子虛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誰真誰假、誰對誰錯還是分得清楚，朝廷有人非議端王，實際是‘行高于人，眾必非之’，端王素來就對江湖人士敬重，為了響應(yīng)朝廷，自己出巨資接待武林各派豪杰，怎么又成了端王的罪過？朝廷防范韃靼如毒蛇猛獸，大軍屯與邊境，軍費耗資巨大，一分一毫都是出于百姓，連年興兵死的都是大明子民，若能和韃靼議和，實是兩國蒼生百姓之福，未必不可，當(dāng)然，若是有人里通外國，勾結(jié)韃靼意圖顛覆我大明江山，端王是皇家嫡系，又怎么會去勾結(jié)他們，引狼入室呢？”

　　西門小橋聽黃子虛說的也不無道理，暗自思量難道自己想錯了？也覺得哪里不對，卻無言反駁，不禁羞愧，松手收回斷刃道：“也許你說的有道理，我知你絕非尋常人，勞你從濟南跟我到長江邊救了我，其中不會是你說的那么簡單，我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若你不殺我，我便離去，江湖路遠(yuǎn)，再不相見?！毖粤T施展輕功就要離開。

　　黃子虛猿臂輕舒，左手早搭在她肩上，西門小橋大怒，上身向右擺動，掙脫開來，黃子虛右手把他乘勢扶助，西門小橋趕緊往前閃，黃子虛雙手上下晃動，任西門小橋身法如何快捷閃動，總是不離她左右，黃子虛只是點到為止，只是攔住她不能離開，并沒有存心抓住或戲耍她。

　　西門小橋左右躲閃，始終在黃子虛的雙手掌控中，他的手指處處虛點在在自己緊要穴道附近，西門小橋長嘆一聲，站立不動道：“你不殺我，又不讓我走，意欲為何？”

　　黃子虛早沒有剛才對丐幫和毒龍尊者時的豪情，輕輕說道：“賢妹對端王心存芥蒂，所以會對愚兄也有看法，這個我能理解，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周公還有流言時候，何況端王呢？”接著吟道：“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鉆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dāng)初身便死，一生真?zhèn)螐?fù)誰知？”古人曾說“不可以一時之譽，斷其為君子；不可以一時之謗，斷其為小人?！庇终f“日久見人心，蓋棺論定?！秉S子虛分明借周公流言言明自己心志。

　　這首詩篇耳熟能詳，西門小橋自然理解其中含義，見他滿臉真誠，頓時心軟，對黃子虛除了覺得神秘，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徘徊腦海，從他身上看到柳生的影子，更加豐滿更有男兒英雄氣概，因為有了柳生，不可能再容下別的人，對于黃子虛盡量往壞的地方想他，可他說的句句在理，絲毫察覺不到有欺騙自己的企圖，暗道是自己多心了，脫口問道：“咱們萍水相逢，你為什么這樣對我？”

　　黃子虛看出西門小橋心中變化，沉思良久才道：“在大明湖涼亭第一次見到賢妹，我想起了我的妻子，你們眉宇神色非常相似，忍不住想一問究竟，不知不覺跟在賢妹后面，你出濟南城，我發(fā)現(xiàn)很多陌生人都尾隨與你，好奇之下倒要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一路暗中保護你到長江邊上才遇到修羅怪手現(xiàn)身。”

　　西門小橋一愣，自己行走極為小心，當(dāng)時并沒有覺出異常，盯著黃子虛道：“原來你已經(jīng)成家，既然家有嬌妻，理應(yīng)居家陪她或者一起出來游玩，為什么還惦記著別家姑娘？”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秉S子虛搖搖頭嘆口氣道：“她十年前就離我而去，我窮盡一切辦法也沒能留住她，這是我永遠(yuǎn)的愧疚?！毖粤T長長出口氣，眼里閃現(xiàn)出淚光。

　　西門小橋最見不得男人動情，心中一動問道：“那你多大成婚的？看來夠早的啊?！?p>　　黃子虛苦笑道：“的確夠早，我和夫人是指腹為婚，剛過及笄就到了我家，是她爽約，沒能和我一起白頭偕老?！碑?dāng)時少年成婚及其普遍，豪門公子年紀(jì)輕輕有個三房四妾也是尋常，黃子虛英俊無比，端王都喜愛，早娶嬌妻也正常不過。

　　西門小橋有些恍然若失：“提起大哥傷心事，非我本意，你見我像你的妻子，把我當(dāng)成她的影子，才有了后來的事情吧？”

　　黃子虛道：“開始的確因為你長得像她，后來得知你是‘南蕭’西門流水的妹妹，更多的是敬意，賢妹對那位柳公子癡心不忘，遇到兇險寧死不屈，讓大哥無比佩服，賢妹心中已有柳公子，愚兄也忘不掉我的夫人，今生能做兄妹也是好的，愚兄不會辜負(fù)賢妹，望賢妹也不要誤會愚兄?！?p>　　西門小橋見黃子虛說的動情，也清楚自己和柳生的事情，看來所說應(yīng)該不假，暗想剛才魯莽，差點錯怪了他，如果真的能有這樣一位結(jié)拜大哥，和自己的兄長西門流水，還有心愛的人柳生，都是當(dāng)世才俊，此生無憾啊，想到這趕忙彎腰施禮：“是小妹欠缺思量，誤會了大哥，還請擔(dān)待，勿要責(zé)怪。”

　　黃子虛三言兩語就把西門小橋心結(jié)打開，哈哈大笑：“賢妹放心，愚兄豈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有些事情講清楚就好，藏在心里就是疙瘩，時間越久越是解不開的。”

　　二人返回客棧，東方欲曉，不想驚動別人，便牽出坐騎向南走去，西門小橋有心到瘦西湖一逛，黃子虛搖頭道：“等武林大會完畢，賢妹返回京城時，愚兄陪著你玩?zhèn)€盡興，此時還是盡快去和長風(fēng)鏢局會合，先完成你父親交待你的任務(wù)。”

　　西門小橋臉一紅，暗暗自責(zé)，忙道：“大哥說的極是，長風(fēng)鏢局關(guān)乎武林大會能不能順利召開，如果出了岔子，丟了朝廷臉面，不是劉長風(fēng)可以承擔(dān)得了的，我和總鏢頭約好，杭州天外樓等候，不知這天外樓是個什么地方？”

　　黃子虛道：“天外樓是杭州西湖邊非常有名一家大客棧，聽說客棧東家就是江湖中人，有些勢力，人稱‘天外樓主’，最喜結(jié)交朋友，又性情豪爽，對所有住在天外樓的客人的安全完全負(fù)責(zé)，過往江湖行人都愿意住在那里，劉長風(fēng)肯定在那待過，挺不錯的地方?！?p>　　西門小橋自小聽父親講各種江湖軼事，來到江湖才知百聞不如一見，黃子虛對這天外樓主好似也及其推崇，頓生興趣問道：“大哥一定見過這位樓主了，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黃子虛道：“這位樓主來歷神秘，無人得知，后來在西湖畔開設(shè)天外樓，為了應(yīng)對挑釁強敵，偶爾顯露出一手絕妙劍法，無人能敵，才名聲大噪。”

　　西門小橋驚訝的道：“天下劍法公認(rèn)第一的是錢塘梅家，偏偏就在絕劍山莊附近還有這么一位出類拔萃的劍法高手，真是奇事，不知這天外樓主和梅家劍法比較誰的更勝一籌？”

　　黃子虛笑道：“梅家絕劍現(xiàn)在是江湖神話，幾乎無人真正見識過梅家劍法的精妙，據(jù)說劍魔對梅家劍法參悟青出于藍(lán)，數(shù)十年來從不涉足江湖，但從沒人敢輕視絕劍山莊，如今劍魔的劍法究竟到了何等地步，江湖都是猜測，聽說天外樓主的劍法也是鬼神莫測，從來是一劍制敵，從沒用過第二劍，但梅家先輩創(chuàng)下的江湖第一名劍世家絕不是浪得虛名，端王一生耿耿于懷沒有見識到的幾種武林絕學(xué)，其中就有梅家的‘絕劍七式’?！?p>　　西門小橋楞道：“天下武學(xué)何其龐雜，就算端王有幸能把所有的武林絕學(xué)看過，也不一定能練成??？”

　　黃子虛正色道：“端王天縱奇才，有幸見過各門各派的一流武功，也不一定非得練成啊，如果想全部修習(xí)，就算十輩子也不能成功，想見識和想練成是不一樣的，對于江湖絕學(xué)，端王和唐曉風(fēng)不同的是，唐曉風(fēng)想練成蓋世神功，而端王只是想領(lǐng)教其中精妙，能練則練，不能練也無所謂?！?p>　　西門小橋道：“這么看來唐曉風(fēng)盟主也是愛武成癖，端王如此愛武，不知對我們家的柔云手有過興趣沒有？”

　　黃子虛道：“楓林谷武林大會出現(xiàn)的陰風(fēng)掌、重陽功還有天剛?cè)?，有人詳?xì)圖畫文字記載給端王，你兄長南蕭以柔云手名聲鵲起，不可能不被端王知曉，這是四種不同的內(nèi)家功力，都足以驚世駭俗，你們西門家名聲太響，其余幾種神功曇花一現(xiàn)，下落不明，只是近些日聽說都現(xiàn)身江湖，不知是福是禍？還有一種神功，名叫玄龍功，相傳是歐陽玄龍所創(chuàng)，號稱無敵天下，端王對它也是念念不忘，思之不得，卻無人真正見過，或許根本就不存在?！?p>　　西門小橋當(dāng)然不知道什么玄龍功，略思道：“大哥得端王指點就精通這么多絕技，小橋自信也有些功夫，剛才你輕描淡寫的手法揮灑自如間就令我逃脫不掉，我兄長也不一定如你，對于端王的修為就更令小妹難以想象了。”

　　黃子虛搖頭笑道：“也不其然，雜和精是兩回事，雜就不能精，精必不雜，學(xué)的太多就可能那樣都不精深了，你兄長西門流水對于柔云手已爐火純青，不會遜色天下任何絕頂高手，愚兄資質(zhì)愚鈍，知曉不少武學(xué)，但不可能學(xué)了很多，有一套百鳥朝鳳槍防身足矣，易容術(shù)不算什么，辯氣心法非朝夕之功，剛才圍困賢妹的手法名叫‘纏絲盤龍手’，卻不怎么難練習(xí)，賢妹想學(xué)愚兄傳給你便是，練成后任他武林高手想離開你也是不易?！?p>　　西門小橋心中竊喜：“大哥說笑，只要是絕技，練習(xí)就非易事，更何況小妹家傳武功都沒有練習(xí)的好，怎可以貪圖你的絕技？”

　　黃子虛笑道：“天下武學(xué)本一家，分什么你和我，有緣人習(xí)之，理所應(yīng)當(dāng)，賢妹家傳心法柔云手恰恰和這纏絲盤龍手相輔相成，以柔云手內(nèi)力配合我這纏繞手威力更會大增，練習(xí)也是事半功倍，賢妹有意，大哥傾力傳授，現(xiàn)在離中秋還有些時日，教會你這套手法，再去錢塘不遲?！?p>　　西門小橋算算時間，確實離武林大會尚有時日，也知黃子虛是想和自己多待些日子，江湖中人，有幾個不想多學(xué)點功夫呢？有心學(xué)黃子虛的纏絲盤龍手，也可對他再多些了解，便道：“那就先謝大哥傳藝之情?！?p>　　黃子虛大喜道：“如此甚好，賢妹隨愚兄找個僻靜地方，用不了幾日便可成功?！倍说郊匈I了足夠多日吃的食物和常用品，快馬加鞭出了揚州城，確定無人跟隨，遇到一處破落的山寺，和尚都不知哪里去了，正是煙雨蒙蒙，黃子虛說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咱們的嘉靖皇帝崇尚道教，卻苦了這寺廟和尚?！?p>　　南北朝時期南朝的宋齊梁陳由于佛法興盛，帝王提倡佛教而造寺塔者頗多，其后妃、公主興造寺塔之風(fēng)尤盛，故南朝寺院林立，如今加上嘉靖尊道抑佛，荒廢了不少，倒是棲身的安靜場所。進(jìn)入寺廟，里面雖然滿是荒草，屋內(nèi)簡單收拾還可以居住，便把馬放在院內(nèi)自由走動。

　　等一切完畢，黃子虛便把纏絲盤龍手給西門小橋演示一遍，又把主要心法講述清楚，西門小橋運用柔云手內(nèi)力依法施展，果然覺得手法妙不可言，修羅怪手以怪見長，和這纏絲盤龍手精妙不能同日而語。

　　等手法運用嫻熟，手指始終或抓或點在對方要害穴道處，只需微吐勁力便可制服對方，西門小橋越練越喜，感覺這纏絲盤龍手就是為自己量身定制創(chuàng)出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