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黑龍城的人都知道，慕家三小姐為了逃婚，在大少爺?shù)膸椭码x家出走了。
而慕家大少爺因為被禁足，而在家學(xué)起了琴來。只是這教琴之人卻讓眾人議論紛紛。
慕家大少的琴師，居然是與翠紅樓齊名的倚翠樓的藝伎紅袖。當下造成的轟動不比慕家小姐離家出走小多少。
要知道這倚翠樓和翠紅樓都是黑龍城出了名的青樓。只不過兩者一個在城中心世家子弟出沒之地，一個在城東平民鬧市之中。
前者是以高雅來取悅客人，里面的姑娘都是精通琴棋書畫，至少都會一樣的高級藝伎。無論姿色涵養(yǎng)都高于翠紅樓。翠紅樓就不一樣了，它主要面向的是一般的豪客和過往行商。不止價格親民，姑娘們也很親民。喝酒劃拳，無一不精。白天黑夜，從不停歇。進門就是客。
因此，兩者一比，除了喜歡獵奇的一些子弟，不然自詡上流人士的都會選擇倚翠樓，而不是去翠紅樓。
但你倚翠樓再高雅也是個妓院啊。你慕家大少爺鄭重其事的把人家紅袖抬進府里只為了學(xué)琴？誰信?。?p> 就算學(xué)琴，那么多名家夫子你不拜，拜一青樓女子為師學(xué)琴？
說不過去吧？
但每次從院落里傳來的琴聲又證明了人家慕家大少還真是學(xué)琴，至于學(xué)琴之外干沒干什么，就不關(guān)他們事了。
反正慕家大少的未婚妻，吳家小姐吳仙兒帶著丫鬟氣沖沖的進門又氣沖沖的離去，是被黑龍城居民看在眼里的。據(jù)說吳家當天被砸壞了不少瓷器。
春去秋來，在家閉關(guān)學(xué)琴的慕家少爺終于出門了。
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為紅袖贖身。對外之言是：紅袖既是他慕童之師，做弟子的怎能任由師父淪落風(fēng)塵。
這事當天就讓吳家老爺?shù)侥礁棺h，結(jié)果吳家老爺從慕府出來后公布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慕家大少的確以師禮待紅袖，二人并無檀越。紅袖依然是完璧之軀。就連教學(xué)時，二人都是垂簾相隔，紅袖更是以輕紗蒙面。
此言一出，黑龍城眾人皆動容。
身為富家子弟，誰家兒郎不是十一二歲就開始有丫鬟通房。早點的十歲就元陽不保。而慕家大少與一女子半年而對還能保持彬彬有禮，更能放下身段以師禮待之，聞?wù)邿o不動容。
慕家少爺真君子也。
只是，這君子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在貴族和平民眼里，就難說了。這些都是后話。
而此時，慕府里，西廂房的客居院外，慕童垂首而立，墨青捧著個托盤站于身后。
院內(nèi)，一位丫鬟正站在臥房前通報。
“小姐，慕少爺正在院外求見。”
聞言的紅袖大驚，開門狠狠的瞪了自己的丫鬟一眼。訓(xùn)斥到：“你這丫頭好不曉事。這里是慕府，豈有讓主人拜見客人之理。人家敬我乃是人家有禮，我們卻不能自抬身價，自以為是。我們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客人，也許在一些人的眼里我們連客人都算不上，不過一賤籍罷了?！?p> 匆匆忙忙趕到院外，戴著面巾的紅袖急忙給慕童欠了一禮，道個萬福。
“丫鬟無狀，居然讓少爺于院外久候，紅袖惶恐，還望少爺海涵?！?p> 慕童讓過紅袖這一禮，躬身雙手虛托，急忙言道：“老師何出此言。學(xué)生等候老師的接見乃是本分，何來見怪之說，反倒是讓老師對學(xué)生施禮，乃是學(xué)生之過錯也、”
見慕童謙謙有禮，紅袖臉上一紅，芳心一震。只可惜自己出身卑賤，加之蒲柳之姿，否則這等少年郎，哪家女子不想爭上一爭。
“少爺說笑了。站在院外多有不便，還請少爺入內(nèi)說話?！?p> 雖然與男子共處一室有遭人閑話之嫌，但自己本就是個青樓女子，說得好聽是賣藝不賣身的藝伎，說難聽點不過是個待價而沽的高級（女支）女罷了。還怕人家說什么閑話。
“不了，瓜田李下，對老師的名聲不好。學(xué)生此來，乃是為老師獻上老師當初的賣身契。從此，老師便是自由人了。墨青?！?p> 得到慕童示意的墨青上前，把托盤送到了已經(jīng)呆住了的紅袖面前。
淚眼婆娑的紅袖用顫抖的雙手，掀開了托盤上的紅布，白紙黑字的賣身契上，寫的正是她的閨名。
“嗚嗚嗚！”
紅袖喜極而泣，無語凝噎。一旁紅袖的隨身丫鬟卻失禮的上前，急忙的翻看起托盤來，卻失望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賣身契。
慕童皺著眉頭看著這丫鬟的舉動，然后咳嗽了一下。
得到指示的墨青兩眼一瞇，再睜開已經(jīng)是兇光滿目的瞪著那個丫鬟。
“好沒規(guī)矩的小丫頭，這也是你能動的東西嗎？你若是府上的丫頭，我早將你這不守規(guī)矩的丫頭亂棍打死。來人啊，把這個丫頭送回倚翠樓！”
兩邊早就等候多時的家丁一擁而上，直接拉起那丫頭就走，根本無視了她的哭喊求饒。
慕童伸手攔住了想要求情的紅袖。言到：“老師切莫為這種人求情。我本已為她贖身，若她本本分分，我事后必將她的賣身契交給老師。但她得知老師被贖身后不是為老師高興，而是迫不及待的去翻砍老師賣身契下的東西。實在是個惡仆也。日后呆在老師身邊，老師必遭其所害也?！?p> 紅袖聞言，想起那丫鬟往日種種，特別是進來不斷鼓動自己失身于慕家大少的主意，只言到時榮華富貴不斷，卻不曾為自己考慮過自己會有被慕家為保門風(fēng)把自己亂棍打死的可能。
紅袖不再言語。默默的道了個福，轉(zhuǎn)身就打算回院子收拾東西。自己本就教無可教了，只是慕家少爺一直不讓自己離去。如今賣身契送上，說明這是仁至義盡，到了分別之時了。
“老師且慢。我為老師在城西口臨近城南的地方買了一處閣樓，作為老師日后的棲身之所。樓下門房可做點小生意。只是這閣樓年久失修，還需重新刷飾幾日方可住人。老師可在慕府多盤桓幾日。若老師不會經(jīng)商，可與我家商鋪溝通一下，販賣下我家的貨物亦可糊口。放心，我打過招呼了，黑龍城無人敢找老師麻煩。當然，若老師有心上人，可攜此閣樓為嫁妝出嫁。對了，老師在倚翠樓的東西，一會倚翠樓會派人送來，到時我讓下人送來?！?p> 撲通！
紅袖轉(zhuǎn)身跪下，痛哭流涕。
“紅袖何德何能，不過教少爺撫琴三月不到，況妾身琴藝不佳，多誤少爺，安敢受少爺如此大恩?！?p> “起來起來，老師這是何故。墨青，你傻不拉幾的站著干嘛，還不扶老師起來！”
終于在慕童的訓(xùn)斥下，墨青把紅袖扶起，慕童則落荒而逃。
這一幕讓紅袖樂得笑出聲來，隨后又落寞不已。從相識至今，自己這個學(xué)生都不曾看過自己真面目一眼，也不曾問過一句關(guān)于自己的私事。除了一個紅袖這樣的藝名，他連自己真名叫什么估計都不知道吧。
PS：這章本來想昨天18點發(fā)的，結(jié)果后臺設(shè)置到18號0點發(fā)去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