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鋒利眉眼望過去的時候,不食人間焰火的簪花郎確然一怔,只一閃而過,無人捕捉便隱秘起來,神情依舊叮伶宛玉,不卑不亢。
粱麥眼中看去,點頭示意,表示打完了招呼,不再有什么表示,慣會活躍氣氛的人卻不依起來。
“哎!難得吾妹今日來王府,此時且離晚宴還有須臾,聽說元瀝這幾日馬場里多了幾匹極好的,不如我們?nèi)ネ鏄吠鏄房珊???p> 亭中之人皆心中各有計較,不過還是對這個提議表示滿意的。
只某人的“吾妹”卻還是興趣平平,對于這個提議完全沒有任何興奮之色,顯然突然被梁衡叫過來,的確十分不悅。
而后那梁衡又故意提聲,眼角瞥過亭外的粱麥道
“聽說還有東海而來的汗血寶馬呢!”
果不其然,此話仿佛一道閃電忽的劈向亮那人的眼眸,眼中光亮“騰!”的一下便有了精神。
梁衡一副早就意料到,且笑而不語,說話間細細觀察沈之澤神情。
“可不知沈兄是否愿意賞光?”
沈之澤薄唇微抿,十分從容點頭且道。
“多謝梁兄誠邀,只是我不大擅長騎射,卻也可長長見識?!?p> 此話甚是讓在場之人都舒服,又不爭高踩低,一副泰然處之的安穩(wěn)態(tài)度。
哪知梁衡下一句確然是讓亭中又一樽憤然而起。
“無妨無妨,吾妹擅長騎射,可叫她教你?!?p> 被粱大少爺帶到話題中心的粱麥卻毫不耐煩,心中只信心念念那寶貝的“汗血寶馬”。
現(xiàn)下這梁衡平白無故的給她招惹這看上去就甚為“沾花惹草”的人,然則確實不耐煩起來。
不過是騎射而已,有什么的,她也可以教教這清風(fēng)似玉的郎君,在此處看了一場大戲,本來早已備好個有情有義的角兒,竟生生被這梁衡搶去給他妹妹。
妤枳想到這,心下一口氣便不打一處來,眼里發(fā)恨,恰想找個無人之處讓他嘗嘗這世上的苦瓜為何如此苦。
還是頭回到中原的騎射場,不虧是皇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氏族,雖是秋節(jié),卻不知用了何法子,場上竟草長鶯飛,遍地蔥郁的草皮,望過去使她差點以為自己在南疆的山間平底之上。
果真是金銀堆砌起來的玩樂之地,場地上到處都是元王府招來的下士,閑來無事便在騎射場練上一番。
“好?。?!”
才入場地,那射擊場遠遠便瞧見站了許多人,一陣陣驚嘆傳過遼闊場地傳至此處。
由得引去一群玩樂公子小姐紛紛駐足觀看,雖心心念念那罕見的汗血寶馬,不過只是花季年華的少女,再沉穩(wěn)也對這樣鮮少的趣事也些許是感興趣的,粱麥暫且放下“汗血寶馬”,與大家一同走到那射擊場。
近看才知原來是每一季度的下士驗收比弓力之時,剛才正是每一季度的弓王,連續(xù)一整年都射得快、狠、準!
方才那一陣歡呼聲,恰逢他練成百里穿楊,一發(fā)便取三項正紅心,實在是讓在場之人自覺熱血沸騰。
此時世人皆崇尚武,這些下士本是富貴人家養(yǎng)在家中,以備每日的不時之需,待遇等級也被人略高看一眼。
瞧見遠遠走過來的一群世家公子小姐,更加賣力炫耀起來。
“好!”
梁衡在那處叫好連著一片片都叫嚷起來,不過是個新鮮玩意,大家也給面買個樂子。
只人群中站著的沈之澤卻是一言不發(fā),那百里穿楊的下士恰巧扭頭望見人群里最最獨特之人,心下膨脹起來的心思仿佛被揭穿,放下手中之劍,抬步便從射擊臺上下來,直直就往沈之澤處走來。
“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沈之澤身旁的嬌嬌們立馬就不悅起來,看著那下士,想著不過給你笑三分,你便踩到主子面上去了?不過想到這是元王府的騎射場還是不宜太過張揚,且不是不給元瀝面子,也就忍下這口氣,且看看那下士還有何可說的。
這人見沈之澤還未回答,不自覺莫名其妙想連番逼問。
“眾人都覺得我這弓力尚可,卻不知公子為何毫無感情,莫不是看不上我這弓力,想要指點一二?”
這處沈之澤還未答,她一旁尚書家的王姑娘就站出來。
“便是你這弓力,有何值得沈公子評價的?沈公子可是今年的簪花郎!”
一雙柳葉眉倒是豎起,滿是一臉想護著她身后這瓊脂玉樹的郎君,開口只提出簪花郎想讓這些下士知道知道厲害。
那下士倒是一怔,原是簪花郎,可這都開了口,身后還有這么多兄弟看著,卻也不大好一聽到“簪花郎”便臨陣脫逃了,日后還如何去混,只得硬著頭皮道。
“既是簪花郎,那就更能指點我們兄弟一二了,大家說是不是?”
說罷還扭過頭朝向在場身后的下士,大家心領(lǐng)神會,瞧那簪花郎,文弱無力,怎么可能會弓箭射立,有這么一個羞辱簪花郎的機會,讓他們這些下士也高高站起來,怎的不會落井下石一番。
“對??!對?。」泳椭更c指點我們兄弟吧!”
說是指點,眼里卻都帶著譏笑,倒是盼著他出丑。
那王姑娘倒是慌了,方才在亭中沈公子才說過自己不善騎射,如今倒是自己把他推到這群下士面前任他們欺辱自己心尖尖上的人。
這些氏族公子小姐雖也練騎射,但總歸不是專攻此術(shù),一時卻不知如何幫幫簪花郎解圍。
這戲演到這,卻是精彩至極,那么這時也只肖一個“美救英雄”的人,那這小可兒還不是自己玩捏。
妤枳可剛想邁出的步伐,又覺不妥,這樣顯眼還是會暴露身份,還是老老實實的等待時機,再去安慰這可人吧。
眾人都等待發(fā)話的主人公依舊面色平靜,眼眸清澄,沒有半點慌亂的痕跡,卻遲遲未開口。
“指點你們,哪里用得上簪花郎?!?p> 循那聲音的主人,只見在弓臺旁,一手握弓,輕輕便拉出弧度,閉眼斜試弓箭。
好似感受到眾人轉(zhuǎn)移的目光,才慢慢放才弓,下顎微挑,眼神平穩(wěn)瞧了那下士一眼,此人正是剛剛忽覺無趣的粱麥。
下士仿佛聽了個笑話,只當又是個愛慕為簪花郎出頭的少女,因得是世族,不得不耐下心思問道。
“那請問姑娘想如何指點?”
“你們平日如何比拼,我就與你如何比比?!?p> 未想這小姑娘這么大口氣,還在遲疑若是贏了,傳了出去也是說自己欺負小姑娘,還在想著那人又道。
“莫非你是不敢嗎?”
這話都說了,現(xiàn)下倒是不比也不行了。
妤枳卻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一旁的梁衡,笑得面皮都崩不住了,這天下哪有看自己妹妹要輸了,還如此開心的,便是同父異母的,也太喪心病狂了些。
想著就不自覺離了這人兩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