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鵬城,已然是盛夏的氣候,在這個除了十一月到三月,這五個月勉強算是夏天預備之外,其余七個月全部都得算是夏天的城市,雖然沿海,實際溫度算不上高,但是只要超過二十八度,坐在屋里,那汗就止不住。
得益于達云軒對自己施展的恒溫咒,恒濕咒,恒氣壓咒,恒空氣質量咒……好吧除了第一個,后面的達云軒還在研究中。
即便穿得這么厚,依然能夠感覺很清爽,一點也不熱。
不過外人看他的目光,卻是不怎么友好。
大夏天的穿這樣,蛇精病咩?
頭上一個淡藍色海盜頭巾,臉上戴著一個冒牌雷朋墨鏡,那漆都掉了一半的那種,嘴上還戴著口罩,加上灰色帶有兜帽的衛(wèi)衣,以及同套的長褲,網(wǎng)眼運動鞋,這一身得算是秋裝的裝束,在這艷陽高照的大夏天,簡直反人類。
但是達云軒走在路上,看著旁邊小哥穿著短褲短袖涼鞋一邊擦汗一邊喝汽水,自己這卻是長袖長褲還悠哉悠哉,別提多開心了。
那小哥看達云軒的眼神都不咋對勁……
摻雜著羨慕,嫉妒,恨,等等等情緒。
“劉亞男,如果,我是說如果……”達云軒對著電話那頭的劉亞男說道,“如果你是一個巫師,會魔法的那種,那么,你怎么賺錢?”
“什么巫師?你別想打馬虎眼我跟你講,三十分鐘內(nèi),你要是到不了,別怪老娘到你出租屋去揪你?!眲喣新曇魪氖謾C里響起,“湖南菜館,距離你的出租屋只有一公里遠,現(xiàn)在你還有二十九分鐘!”
“馬上到,馬上到!我已經(jīng)在路上了!”達云軒連忙回答。
“打開微人言地址共享!”劉亞男說罷就掛斷了電話,然后微信里就響起了劉亞男的地址共享請求。
“不錯不錯……”劉亞男的聲音帶有些許贊賞之意。
“行了行了,我掛了,流量都不夠了……”達云軒想掛。
“你怎么回事!”劉亞男聲音陡然拔高,責備之意溢于言表。
“啊?”達云軒有些懵逼。
“掛什么掛!不準掛!大過節(jié)的說這話吉不吉利?”
“……什么節(jié)?”
“兒童節(jié)?。 ?p> “……”
達云軒來到這么個大排檔門口的時候,透過透明的門玻璃,看到了里面坐著的劉亞男。
穿著人字拖,小熱褲,小背心,非常清涼。
甚至在桌下的小腳丫,還在打著節(jié)拍。
仍舊是那干凈利索的馬尾辮,戴著耳機閉著眼,雙手支著腦袋,就連頭也在一點一點地,似乎是在享受音樂。
而隔壁的一個地中海中年油膩大叔,那小眼睛一個勁地往這邊瞄。
達云軒故意走到那油膩大叔和劉亞男中間,坐下。
“小軒子呀,十年不見,你這可是愈發(fā)地……討人喜歡了呢?”劉亞男眼睛都沒睜開,卻是發(fā)話了。
“男……楠姐!”達云軒沉吟片刻,還是羞恥地叫出了當年的稱謂。
“哈哈哈哈!就憑你這聲姐,這頓姐請了!”劉亞男大笑著拍著達云軒的肩膀,不過在達云軒的閃躲之中,偶爾拍到的劉亞男還是微微蹙眉,卻沒說什么。
如果不是這環(huán)境是在大排檔,而且是那種每個菜平均不過二十塊的那種,頂天兩個人吃三四個菜,一頓可能三四十就搞定的那種外賣店為主營方向的店鋪,可能劉亞男那豪爽的說話,還挺像那么回事兒,富家千金養(yǎng)小白臉那種。
農(nóng)家小炒肉,十三塊。
紅燒茄子,十一塊。
手撕包菜,八塊。
西紅柿雞蛋湯,八塊。
米飯免費。
“楠姐,我吃飽了,今兒我接電話的時候已經(jīng)吃過了!”達云軒見那后臺廚子三兩分鐘一個菜,十分鐘不到就上齊的架勢,一瞅就是外賣店配置,可能過去五年自己吃的基本都是這種東西。
“成,那我不等你了?。 眲喣袕牟桓_云軒客氣,大吃大喝起來。
一邊吃,劉亞男還一邊打量達云軒,“你這打扮,這是……”
“哦……咳咳……”達云軒連忙偏過頭假情假意地咳了兩下,“這不感冒了嘛,怕傳染給你?!?p> “哎喲喂!”劉亞男驚嘆的眼神看著達云軒,“你小子還記得你楠姐?。肯氘斈晔钦l得了流感還把吃了一半的玉米給我吃?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病同得的呢?”
“咳咳咳……”這下達云軒是真嗑了,干這事兒的人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自己當時給她帶早餐,結果這大姐頭吃了一半說不好吃的糯玉米還回來,害自己也流感……
“這幾年,你在哪浪呢?”劉亞男問道。
“哦,沒啥,沒啥,瞎忙活,呵呵!”達云軒擺手道。
他這一身可都是假名牌,他篤定了劉亞男認不出來。
“進店兒了還帶墨鏡口罩?取了,讓你姐好好瞅瞅你!”劉亞男一嘴東北大碴子味兒,卻是個地地道道的江南水鄉(xiāng)的人,她的性格,達云軒知曉得十分清楚,甚至于自己都被她傳染了不少……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劉亞男當時幫達云軒打的第一架,達云軒回家雖然挨罵,但是第二天仍舊是換了新的衣服,但是劉亞男仍舊是那一套,蹭破的衣服都沒換,甚至還能看到衣服下的淤青。
為了不讓別人欺負她,不用異樣的眼光去看她,她沒有變得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自卑內(nèi)向的女孩,恰恰相反,從她的外號就能知曉,男人婆。
她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成天和男孩子們打成一片,讓所有人忘記她不過是個柔弱的女孩子。
就像那《夏洛特煩惱》里面的馬什么梅一樣,她外表堅強,豪爽,但是穿透她強撐的偽裝,便能發(fā)現(xiàn),這個心思細膩的女孩,其實是有多么渴望,能夠撲在一個堅強的男人懷里,真正地放聲大哭一場。
達云軒記憶中,劉亞男只哭過一次。
那是一個冬天,因為劉亞男某一次連續(xù)兩天沒有來上課,達云軒找班主任要到了她家的地址,找到她家,看到她在幫她的父親做農(nóng)活,渾身的豬糞,在清理豬圈。
那頭病懨懨的老母豬,原本是劉亞男一直到高中畢業(yè)的學費,但是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