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疏竹和周安回到小屋的時候,卓英早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了。看到文疏竹,眼里就再也沒有別人,飛一般撲上來,“你嚇死我了,不是說只去看看,怎么就耗費這許久。”
文疏竹還背著洛子杰,被卓英撲得一個踉蹌,有些害羞地道,“別這樣,周安在這里呢?!?p> “啊,”卓英這才發(fā)現文疏竹背后笑嘻嘻看著她的周安,趕忙擦擦眼角的淚,“你來了,你師父呢?咦,這又是誰?”
“快別問了,一路走來累死我了,快讓我把人放下?!蔽氖柚駳獯跤醯氐?。
“是我的一個朋友,他,他中了點迷藥,要睡個兩天?!敝馨部粗氖柚癜崖遄咏芊旁诖采希诤竺娼忉尩?。
“中了迷藥?”卓英臉色怪異的看了文疏竹一眼。
文疏竹,咳咳兩聲,將頭轉了過去。
看著二人的默契,周安為他們高興的同時,卻莫名想起白炎冰和呂崇明二人在小屋琴瑟和鳴的場面,把她駭了一跳。她畢竟大部分是周安,白炎冰的事,能不想起就不愿去想。
“阿英,你去準備幾個好菜吧,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念叨周安么?她來了,還不好好招待一番?!蔽氖柚褚娭馨部粗?,知道周安有話要問。
卓英看了二人一眼,順從地點點頭,就出去了。
“冰姐?!蔽氖柚駝傞_口,就看到周安臉色一沉,連忙改口,“周安,當日,當日你們的孩子不是剛出世就死了么?明大哥說當年他被洛秋成那廝欺騙,被陣法束縛在綠盈鎮(zhèn),最后他費盡心機騙他大師兄為他破陣,趕到住處的時候,已經空無一人。他只看到滿地鮮血,以及門外為孩子立的一個小小土丘,怎么如今這人……他那么像你?!?p> “土丘,是洛師父立的吧,不過幾年前我沒有在小屋看見,許是你明大哥不甘心,將孩子挖了出來?!敝馨谗鋈坏?。
“難道那個孩子是假的?你們的孩子沒有死?”
“怎會有假?”周安凄然一笑,“只是當日所生乃是雙胞胎,我在他們破陣之時,讓洛師父帶走一個,自己藏起一個,豈料孩子乃是被我靈力催逼而出的早產兒,就在我和他們周旋的時候,孩子失救而死。我才發(fā)了瘋,拼命使出轉生訣。”
“當時既然你放了洛秋成進來,何不讓他將兩人一起帶走?”文疏竹遙想當年慘景,也禁不住色變。
“當時阿燁背叛我,這些人早就知道我有孕,若兩個孩子都不在,他們定然會加緊搜尋,怕是兩個都保不住。何況,我和洛秋成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兩人都讓他帶走,我也不安心?!?p> “阿燁!哼!”文疏竹突然拍案而起,臉色猙獰,完全沒有平日溫文之態(tài),“你待這婢子不薄,她居然背叛于你。明大哥說當日他還不知阿燁去了哪里,還曾一度念及香火之情尋找于她,后來才從當日在場其他人口中得知,她背叛你后,自盡而死,尸體也被沈慶河帶走了。我想她背叛你,莫不是與此人有了私情?”
周安沉默了一會兒,搖頭道,“疏竹,莫要亂講,阿燁她,迫不得已,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當日我犯下豐幽城血案,害死她一家老小,她就是把我千刀萬剮,也是應當的。還有洛師父,你若見到明大哥,和他解釋清楚。洛師父不僅忍辱負重為他養(yǎng)大孩兒,更是拼命延續(xù)壽命只為保存我的記憶封印,令人肅然起敬,這一生一世,我們都欠他的?!?p> 文疏竹呆立一會兒,坐了下來,“豐幽城血案,阿燁她不是孤兒么,怎么會這樣,可你也不是故意的啊,這都要怪教主?!?p> “怪別人有什么用,到底人是我殺的,我就要背負這份仇恨。這些話,你都好好告訴你明大哥?!敝馨泊瓜卵垌嘈Φ?。
“這些話,為什么要我轉述,冰姐,不,周安,你不去見明大哥么?你知道那些年,他為了給你報仇,九死一生,他每次來找我,都幾乎要活不成了,那些人沒有一個省油的燈,他的臉也在殺沈慶河的時候被沈慶河毀了。明大哥為了報仇,下毒用計無所不用其極,就跟瘋了一樣。他當年也是正道中的佼佼者,即使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也盡量以正大手段來對敵?!?p> “我知道,別說了。”周安以手捂住臉,“可我畢竟不是白炎冰啊,這十多年,我當成師父一樣的人,你叫我如何稱他一聲明哥?我不能見他,我不能面對他。還有,還有我們的兒子,我曾一度對他心動過,天吶,這是什么樣的孽緣。”
“冰姐。”文疏竹喃喃道,有些不知所措。
“你又叫我冰姐?!敝馨查]了閉眼,無奈道,“你的心里,也希望這個周安是不存在的吧,希望白炎冰徹底代替我。憑什么,我周安的人生,難道就不是人生么?”
“我沒有這么想……”文疏竹訥訥道,聲音卻好像不是那么有底氣。
“所以我不想看見你們,每次見到你們,好像都在否定我的存在?!敝馨才e手打斷了文疏竹,“現在還有一件事,你告訴我,周謙他到底怎么復生我的?我沒有練血奴,按道理沒有辦法召回我的魂魄,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我身上種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怎么回事?在祭臺那里,你為什么要喂血給我?從沒有聽說血能治病的?!?p> “周安,不是我不想說,我是真的不知道。”文疏竹默然半晌,才緩緩道,“明大哥是南真門的陣法天才,他有了你傳他的半部九轉訣,一心讓其和陣法結合,破解九轉訣后幾層轉生的秘密,而這些事情,我根本幫不上忙。你若問我和他有什么聯系,除了幫他治傷,也就回答他一些醫(yī)術問題?!?p> “那到底是什么問題?”
文疏竹低下頭思考了許久,“我隱約記得有‘若一人骨肉分離破碎,該如何讓其恢復?!粢蝗私浢}盡斷,該如何為其接續(xù)。’‘若一人發(fā)膚盡去,該如何讓其重長?!闭f著說著,文疏竹的聲音小了下去,偷偷去看周安發(fā)黑的臉色。周謙為何要問這些問題,他當年就感到疑惑,直到之后見到周安,才有所懷疑,可是也沒從周謙嘴里得到答案。如今周安問起,他心中存了更大的疑竇,而顯然,周安也是這么想的。
每聽到文疏竹說一句,周安就抖一下,說到最后,她止不住渾身發(fā)抖。周謙問這些問題到底是什么意思?當年她爆體而亡,尸骨無存,難道周謙瘋狂到把這些血肉拼湊起來,變成現在的她?可是一百年過去了,什么樣的保存手段能讓這些血肉如生?
周安想起周夢熠說她養(yǎng)傷的時候渾身滲血的事情,不禁感到一陣惡心,捂住胸口干嘔起來。
“周安?!蔽氖柚裣胍鏊?,卻被周安一把推開。
“還有一個問題你沒回答我,為什么要給我喂血?是不是因為,我就是一堆碎肉,只能靠血肉溫養(yǎng)才能維持樣貌?”
“我,我不知道!只是……”文疏竹有些躲閃。
“小堂!我要聽實話!”周安怒道,“我不想再被你們苦苦瞞騙,你今日不告訴我,有一日我得知真相,就與你恩斷義絕!”
“我確實不知,我猜的,是因為周謙給你的藥,你曾經給過阿英一顆,我見里面似乎有……”
“有血,是么?”周安接口道。
文疏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