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性的打擊是突然而至的。
電視節(jié)目播出后僅三天,卓群的公司就迎來了工商、稅務、司法部門的聯合調查。
這毫無征兆的突然襲擊,讓整個公司都亂套了。
因為誰都沒有想到,就因為電視臺播出的這個節(jié)目,就因為節(jié)目上這小子提出的莫須有罪名。
居然就能引起相關部門這么大的反應。
卓群的法務部主任,氣得拍了桌子。
他認為這樣的調查,本身就是對法律最大的不敬,力主申訴到底。
而財務部主任篤定公司賬目沒有問題,她的想法是卓群應該發(fā)動社會關系幫幫忙。
跟上頭澄清誤會。
如果不行,大不了就讓他們查,反正真金不怕火煉,查也查不出個問題來。
最著急的,當然是卓群那幾個哥們兒。
他們個個都快氣得跳腳了。
無不義憤填膺認為這是對民營企業(yè)的迫害。
不但躥騰卓群去起訴電視上那個造謠的人,盡可能挽回名譽。
甚至還要焯去起訴那些執(zhí)法部門,要他們賠償帶給公司的經濟、名譽損失。
不過以卓群曾經的職業(yè)生涯和社會的了解,他當然不可能聽從幾個哥們兒幼稚的建議。
他對局勢的估計,甚至遠比自己的法務部主任和財務部主任還要悲觀。
因為把他捧起來的電視臺,或許播放的那期節(jié)目純屬無意。
可他明明已經在第一時間聯系了電視臺里的朋友。
而那位把他捧起來制作部主任,雖然滿口答應一定想辦法幫他挽回影響,但事后就再沒聯系過他。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祥之兆。
更何況新聞媒體盡管被稱為無冕之王,電視臺的爆料對社會的影響力足夠大。
可因此造成惡劣影響,總要經過一端時間的發(fā)酵,才有可能引起上頭的關注。
再快也沒有這樣兩三天的快法啊?
這種速度,這種反應,本身同樣說明了這件事非比尋常。
所以深知情況不妙的卓群,情急下也只能采取三種措施臨時應變了。
一方面是盡量安定軍心。
要求公司的人,態(tài)度放低,積極配合相關部門的調查。
以期待調查盡快過去,聯合調查組會因為他賬目上的清白暫時鳴金收兵。
另一邊,那就是盡可能的加速拋售股票紅和轉移資金速度,在港城給自己留條后路。
為此,卓群甚至不惜放棄了正規(guī)途徑,轉而冒險聯絡了地下錢莊。
以近似于翻倍的貼水,冒著與陌生人做買賣被騙的風險,來實現資金的突圍。
最后,他也沒忘了母親那邊,催促母親盡快拋售一半的股票,轉成現金提出來。
也幸好如此啊。
因為事態(tài)完全像卓群預計的一樣嚴重。
就在《法治進行時》播出后的這個周末,本應該在周日播出的《卓眼財經》,也因電視臺官方的單方面通知停播了。
而緊跟著三天之后,在聯合調查組在搞清楚卓群的借款協(xié)議,都是以其個人名義進行的之后。
他們并沒有至此打住。
反而在凍結了卓群的公司賬戶之后,也把卓群的股票賬戶以及個人的銀行賬戶和信用卡統(tǒng)統(tǒng)凍結了。
之后,調查組正式開始要求卓群提供那些個人借款協(xié)議。
并在審核的同時,他們開始逐一走訪借給卓群那些錢的人。
僅僅給卓群留了一張十多萬余額的銀行卡讓他支付生活所需。
還警告他不得隨意離京,以備隨時接受詢問調查。
由此可知,調查組的力度和態(tài)度是多么強硬。
說真的,要不是卓群已經跑出去兩億八千萬的港幣,他幾乎能為此吐了血。
要不是他從母親那兒抽出來一些錢應急,連維持兩個酒樓的運轉和日常的生活開銷都成了問題。
但更糟糕的就是,整個京城的輿論場都開始為他沸騰。
因為老百姓是最愛愛捕風捉影,胡亂猜測的。
哪怕沒丁點兒根據,他們都敢亂傳小道兒消息。
就別提節(jié)目停播,這樣帶有明顯提示性和指示性的異常狀況了。
老百姓無不認為卓群是被查實了什么。
于是局勢越發(fā)變得不可收拾。
還別看電視、報紙、廣播全無相關后續(xù)報道。
但通過民間口口相傳,京城開始廣為傳播卓群被捕,被審訊的消息。
甚至有人還在當時缺乏監(jiān)管的網絡論壇發(fā)布謠言。
宣傳來自司法機關的內幕消息,查實了卓群非法集資高達十億,賠光了七個億。
犯得案子比綠龍牧業(yè)還大,弄不好是夠槍斃得過了。
而更令人錯愕的是,卓群的那些客戶。
居然也開始對那些謠言,產生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tài)度。
就別說沒人愿意出頭幫卓群洗脫麻煩,恢復名譽了。
連像躲臭狗屎一樣不搭理他都是善人。
要知道這些人可是多多少少都有點身份和能量社會精英。
他們都唯恐自己的錢打了水漂,爭先恐后開始用各式手段逼卓群還錢。
特別是那些和調查組接觸過的人。
無論卓群怎么解釋,說上面是搞錯了,自己賬戶只是暫時凍結。
而他的股票和現金足以支付所有本金和利息也沒用。
反倒他越解釋,這幫人反而越吃準了他是像綠龍一樣的騙子。
逼迫他的力度越來越大。
甚至還有人威脅他,說要重新找調查組告發(fā)他玩弄文字游戲,本質就是非法集資的違法行為。
也不乏有人宣傳如果敢欠債不還,就背后給他加點料,讓他待在監(jiān)獄里一輩子放不出來的。
為此,卓群不得不拿出了幾張別墅的房產證抵押給這些人,以求消災避禍。
說真的,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經營的財富帝國竟然這么脆弱。
才碰到些許的困難和障礙,就如同雪崩一樣的崩潰。
當然更沒有想到,這些本以為是自己能依仗的社會關系。
在這關鍵時刻,反倒成了把他徹底一棍子打死的力量。
于此相比,在他出事后,網上和民間基本沒有同情,沒有呼吁,只有嘲笑和調侃。
反倒不算什么了。
因為他一直都很清楚,民間喜歡掌握話語權那些人都是什么素質。
那些人幾乎個個都是生活里的失敗者,從來都是恨人有,笑人無的。
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尋找歷史名人的污點,把曾經獲得充分肯定的正面角色拉下神壇。
以證明他們的見識獨到,以證明世界和他們的內心一樣齷齪,沒有英雄和希望。
至于讓卓群眼下唯一慶幸的只有三件事。
一是除了成功輸送到港城的錢,他在京滬還有不少房產,加在一起至少值兩個億。
哪怕是最壞的情況,也差不多夠應付債務的了。
二是幸好當初早有預料。
他簽訂的所有合同都是個人借款,還是經過律師嚴格審核的。
只約定了還款日期,沒有約定任何利息和回報方式。
哪怕是客戶翻臉,也不能就憑一面之詞定他非法集資的罪。
至于最后就是,他的親人、朋友和愛人全都站在他的一邊,毫無保留的相信他,支持他。
母親那邊還沒受他連累,手里又有錢,讓他大體上可以放心。
而且母親似乎知道他遇到大麻煩了。
雖然他把不做電視節(jié)目,解釋為自己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
但對他連自己都感到毫無說服力的敷衍。
脾氣又急又爆的母親,竟然一反常態(tài)的并沒有追問。
反而極有耐心的安慰了他好一陣。
再打電話來,也很少詢問他相關事情,只問他的身體狀況,問他還需要不需要錢。
對母親這份難得的克制和體貼,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還有他的哥們兒們,替他著急,替他忙碌,替他奔走,他都看在眼里。
哪怕是他明知他們所做的都沒有實際用處,他也是頗為感動。
康妮更是表現出了患難與共的態(tài)度,不但對他越來越溫柔。
想盡一切辦法照顧他的生活,化解他的壓力,也再沒有為她自己的事兒煩擾過他。
甚至還把他送她的珠寶名表都要拿出來給他還債用。
還勸他,不要再為錢煩惱,大不了后半生就像普通人一樣過活。
誰說有錢的人,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愛情?
那真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