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聽著熟悉的聲音,清蘭終于是抬起頭。
試圖說些什么,卻如鯁在喉,深知罪孽之惡,甚至連叫一句主子都難以啟齒。
那淚眼婆娑的雙目早已哭紅,可這也確實是她自作。
秦沅汐看在眼里,挽著自己母妃臂膀毫不留情的冷嗤一聲。
既然是奴仆,再有難,可以尋求幫助,也不該對主子心存歹心的。
獲罪,便要有罰。
清蘭嘶啞著恭敬磕了頭,微弱的聲音從喉嚨漫出,“奴婢死罪,構(gòu)陷太子妃,如今只求一死?!?p> “你……”溫卿云嘆息半晌,終還是有些挫敗的無力。
畢竟是跟了六年的侍女,再怎么和外人構(gòu)陷,也是被逼。溫卿云對自己的心思,十分不忍做出太決然的懲罰。
許久,她是無力地擺首,“……你出宮吧,以后都不要再進(jìn)這皇宮?!?p> 出宮,而不是杖斃。
秦沅汐愕然抬起頭,見自己母妃這般篤定的處決,再看眼前迷茫的清蘭,頓時起了不滿。
她焦急反對道,“母妃,你怎么這樣?你留著她活著,到時候她再被威脅,肯定還會構(gòu)陷您……”
“汐兒不必多言,母妃心底清楚?!睖厍湓撇⑽丛谝馇劂湎牡椎南敕?。
一個小宮女,既然已經(jīng)有了構(gòu)陷當(dāng)朝太子妃的案底,逐出宮去肯定也會被人嫌棄,這懲罰也不小了。
雖說再也做不成丫鬟,不過總歸有活下的辦法的,相比杖斃要好上許多。
秦沅汐是顯然不想就此放過這種奴婢,只得期待的目光望向自己父王。
可秦祁川卻很明顯向著自己的妻子的,心底也不想做的太狠辣。
望著溫卿云那寵溺的眼神讓秦沅汐都是一陣尷尬,乖巧的悻悻止住了嘴。
地上無意存活的清蘭哪里還有臉面祈求太子妃的寬恕,只是連連頓首。
“太子妃心善,奴婢不敢奢求茍活,奴婢罪該萬死的,請?zhí)渝锬锵铝?。?p> “清蘭!”溫卿云突然是厲聲呵斥。
“你我主仆六年,你我間的心思誰不清楚,本妃既然是留你一命,是對你的最后的恩賜。你欺主在先,不管以后你在宮外如何下場,都不關(guān)本妃的事?!?p> 清蘭愣愣抬頭,“太子妃…,奴婢……”
秦祁川抬手止住清蘭執(zhí)拗的尋死,“事情不必說了,本太子也答應(yīng)了,你收拾收拾就出宮。”
事情顯然做了定斷,清蘭仿佛抽去了渾身都魂魄般無了思考,心底說不出的滋味。
伸手擦了眼淚,清蘭再磕了幾個頭,“奴婢謝太子妃娘娘大恩,謝太子殿下?!?p> 清蘭茫然離開,雖是沒有找到幕后黑手,可事情也大抵落下帷幕。
對自己爹娘溫柔的決斷,秦沅汐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反對。
母妃嫌疑散去,最后出了清寧宮她終究還是心底踏實了。
“主子!”梓蕓和紫茵快步上前。
她們顯然了解了事情結(jié)束,知道主子開心,臉上亦是揮之不去的欣喜。
梓蕓笑聲開口,“奴婢恭賀主子了卻了一樁心事。”
“哦,”
秦沅汐看著眼前自己的兩個侍女,不知怎么又想起方才清蘭交代那些罪狀的情況。
這輕飄飄不喜不怒的答應(yīng)卻是讓梓蕓和紫茵都是身子一僵,茫然不解的看著秦沅汐。
“陷害我母妃的歹人還沒找到,可是找到了母妃身邊的幫兇,你們知道嗎?”看著自己兩個侍女,秦沅汐話語多了幾分不明的意蘊。
梓蕓和紫茵相顧無言,都是異口同聲,“奴婢不知道?!?p> 秦沅汐微頷首,冷冷勾了勾嘴角,“是清蘭,跟了我母妃六年的宮女,我小時候還經(jīng)常叫姐姐呢?!?p> “?。渴乔逄m姐……是她啊!”梓蕓顯然是被驚訝到了。
見主子面目惋惜之色,兩人又是唏噓。
清蘭一直侍奉太子妃左右,兩人前后跟著秦沅汐也是每天都要去清寧宮,自然太了解不過。
映像中入宮時聽聞主子幼時是對清蘭比較親近,事情被人樂道,都說太子長女有陛下和善之面貌。
這樣想,梓蕓自然而然以為秦沅汐是被傷了心,忙和紫茵一道勸慰。
“主子還是看開,那賤奴婢既然對不起太子妃就該十惡不赦?!?p> “是啊主子,天底下這種賤……”
兩人一人一句,忽然是住了嘴。
或許是漸漸品出了味道,亦或許是看到秦沅汐臉上勾著意味不明的笑。
賤婢?奴婢?
恍惚間好像是想起自個也是奴婢的身份。
再明白主子臉上的笑意,兩人自然是清楚自家主子想的什么。
她們家主子的性子,哪里是那種念舊情的主啊?
向來手底下犯個錯,心眼能惦記上一年,嫩不死你。
這分明是將清蘭身上的事情強行加到自家宮里的手下了。
想出來緣由,兩人連忙垂下頭,“奴婢們是永遠(yuǎn)效忠主子的。”
秦沅汐微微煽動著眼睫毛,幽幽開口,“你們可知道周忌此人?”
梓蕓和紫茵出身比較普通,身為女子哪里讀過幾個書。
紫茵當(dāng)即搖頭,只是梓蕓腦中回憶了一番。
她卻是偶爾會見到秦沅汐讀書,所以碰巧也知道周忌此人。
“奴婢知道周忌是春秋齊國人士,”梓蕓恭敬道,心中卻是泛起嘀咕,總覺得這問題有些奇怪。
“嗯,不錯,”對梓蕓的了解,秦沅汐以示認(rèn)可地點頭。
“梓蕓,吾與城北徐公孰美?”
梓蕓心中更疑,只是依舊支吾道,“……徐…徐公不若君之美矣?”
“是啊,周忌得到這些答案。”秦沅汐螓首望著眼前的宮闈,忍不住嘆然。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
“吾妾之美我者,懼我矣;”
“吾友之美我者,是有求于我矣……”
秦沅汐看著在思考的兩人,“私我、懼我、求我,你們懂嗎?”
而奴婢之尊主者,懼主也……
被一個清蘭弄成這樣,又被自家主子懷疑,梓蕓她冤枉啊。
又不是全天下奴婢都會那般背信棄義!
梓蕓也不再遲疑,連忙跪下地上。
她恭敬保證,“還請郡主放心,郡主對奴婢有恩,奴婢就算是死也不會違背郡主的?!?p> 紫茵是思索比較慢,但見梓蕓跪地,自己也不再遲疑,連忙跟著下去保證。
秦沅汐又才扶起兩人,“都起來吧,我信你們?!?p> “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你們兩個記住,若是我哪日尊容不在,你們?nèi)舾曳锤暌粨?,我一定親手將你們的腦袋取下掛在城門上?!?p> 兩人連忙點頭,“是,奴婢永遠(yuǎn)記住主子的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