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唐姑娘的畫像掛的滿大街都是,要說行蹤暴露,早就暴露了。就連你這個從未見過我本人的后生,如果不是看了通緝畫像,又怎么會知道我就是蕭逸竹?至于那個乞丐,”蕭逸竹波瀾不驚道,“人的眼睛能透露出許多信息??茨瞧蜇さ难凵?,我就明白,饑餓的他定是將我倆當成是換取酒肉饅頭的籌碼。他走的那般急,那是生怕我們跑了他領不到賞錢。至于你,你說過你熟知平安城里的一切,那么當你看見乞丐跑走去告密,便臨時起意,想要利用乞丐,以及乞丐將要帶來的官兵,幫助你奪取我的珍貴之物,完成你師父的囑托,對不對?”
史青崖點點頭,道:“前輩猜得不錯。不過,你怎么知道我所指的珍貴之物是什么?”
“這個就更簡單了,”蕭逸竹緊握唐薇冰涼如玉的指尖,緩緩道:“我蕭逸竹身無長物,漂泊無定所,無錢無權(quán),就一身功夫也是多年苦練所得,更無秘笈劍譜?,F(xiàn)在我所擁有的,只不過是美如夢幻的暫時的陪伴,”蕭逸竹頓了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竟心里徘徊已久的話說了出來:
“我沒有珍貴之物,現(xiàn)在只有珍貴之人。不過,我是絕不會讓你把唐姑娘帶走的?!?p> 此言一出,史青崖除了謎底被人猜到有些懊喪外,倒也沒什么;但聽在唐薇耳中,卻是不啻于平地一聲驚雷。
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羞澀,有些按捺不住的欣喜,仿佛心頭忽然生出許多頭小小的,由蜜糖做成的鹿兒,一刻不停地踏著她柔軟敏感的心。
一路行來,她與他之間,慢慢地在不斷滋生著些看不見的絲,將看起來只是偶然的相遇,纏繞成越來越緊密的命運。
只是,她與他,一直有種默契,誰也不說,誰也不提。他們都太清楚未來的走向,他們沒有信心能把控自己和另一個人的命運。
所以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視而不見。
直到此刻,他終于打破了最后一層若有若無的紗。她有些激動,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低了頭,聽著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怦怦跳動。
史青崖卻體會不到二人之間情緒的微妙變化,他還沉浸在謎底不是被出謎的人所揭曉的懊惱之中:“蕭前輩,既然你都猜到了,為什么不趕快跑呢?這平安城可不算大,王乞丐已經(jīng)走了好一會兒了,官兵也應該在路上了。你就一點不擔心?”
“對,你說對了?!笔捯葜竦Φ溃骸皩τ诠俦?,我真沒怎么擔心過。這一路,我不愿暴露行蹤,不過是不愿因此耽擱了時間罷了,你以為我真的害怕那幫烏合之眾?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倒是想看看,李麻子的高徒是怎樣在我面前施展妙手空空之技?但愿你不要讓我失望?!?p> 史青崖年紀尚輕,一被挑釁就立刻就像一只好斗的公雞一般,乍了毛要跳起來。他張嘴剛要放狠話,卻聽黑沉沉的雨幕深處,傳來踢踢踏踏的人聲,和走路時兵戈撞擊在束甲上的微聲。
史青崖看了一眼聲音來處,又轉(zhuǎn)頭看向蕭逸竹,二人目光相接,竟不約而同笑道:“來了!”
說話間,二三十個捕快裝扮的人從雨中慢慢顯露出來。對于一個小小縣城來說,這大概已經(jīng)是傾巢出動了。站在捕快們前面的,正是拿了窩頭跑走的王乞丐,他一臉諂媚地弓著后背,緊貼在一位著縣官服飾的人身旁,對著蕭逸竹唐薇一指道:“劉大人,就是他們!”
劉大人身子瘦小,但多年的仕途歷練,已經(jīng)讓他有種不怒自威的架勢,何況在朝廷的通緝重犯面前,自然更要表現(xiàn)出官家的聲威:
“呔!大膽狂徒,還不快過來束手就擒!”
蕭逸竹掃視一眼將自己團團圍住的捕快們,有些好笑地側(cè)過頭,看向史青崖的藏身之處:“怎么,這些就是你的神機妙算?”
史青崖倒是眼疾手快,早在捕快圍上來之前,施展開輕功,縱身一躍,倒掛在了街旁一家客棧的廊檐下。他本以為自己藏得還算牢靠,誰知竟被蕭逸竹一語道破,不由郁悶道:“官府抓通緝犯,不關(guān)我事。我只是過路的?!?p> “哪有過路的掛在人家廊檐下的?我看你八成也有問題!”劉知縣擺了半天譜,被圍捕的犯人對他竟然連正眼瞧都不瞧,登時心下惱怒。
蕭逸竹順勢又架了把火,道:“不錯,不錯,劉大人慧眼如炬,這掛在廊檐下的,正是在下的同伙,大人千萬不要叫他漏了網(wǎng)?!?p> 劉知縣沉著臉,只舉起干瘦的右手,有力一揮:“全都給我拿下!”
捕快們聽令,各自舉著佩刀,一擁而上,大有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架勢。更有七八個捕快追到廊檐下,跳起來要去夠掛在上面的史青崖。
看著眼前如狼似虎一擁而上的眾捕快,唐薇不禁心中害怕,手有些發(fā)抖。蕭逸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別怕,有我在。”
語音未了,蕭逸竹已將唐薇攔腰抱起,腳下發(fā)力,將身一縱,有如玄鶴,凌空而起。
唐薇愈發(fā)害怕,只緊緊閉了眼睛,不敢看下面的那些似乎就要砍將上來的雪亮兵刃,耳中只聽得呼喝叫罵之聲不絕于耳,甚囂于風雨聲之上。
蕭逸竹也有些緊張。他倒不是怕對方人多,這些捕快平日也就抓個小偷小摸的,沒什么真本事,蕭逸竹并不擔心自己在人海攻勢下會敗了下風。
只是唐薇還在身邊,蕭逸竹在騰挪躲閃之時不由的就會有所顧慮;再加上自己這次所面對的,并不是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或者宿敵仇家,而是些捕快。
他們也是按時領餉的普通人,只不過為生計所迫吃上了抓賊這碗飯。
所以,蕭逸竹面對這幫捕快,既不能只躲避不還手,也不能下狠手使出一招斃命的招式。這樣束手束腳,他的突圍就有些難了。
陷在人堆里絕對沒出路。
蕭逸竹抱著唐薇,腰腿發(fā)力,竟旱地拔蔥似的,凌空躍起到了眾捕快的頭頂。躍起的勢頭減落時,蕭逸竹看準了,雙腳分開,俱用了六成力,分別踏在兩名捕快拿刀的手腕上,這兩人手腕吃痛,哎呦兩聲,不由松手扔了刀。蕭逸竹卻已借勢,向眾捕快的包圍圈外高高躍起。
眼見蕭逸竹就要輕輕松松逃出包圍,劉知縣不由急道:“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吃碗大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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