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亂纖手,綠水清虛心。
有野心的人很可怕,也極為好控制,只要你是那個能唯一給予他想要的東西的人,那他便當(dāng)牛做馬,任你驅(qū)使。
蘇重,就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
只是他失蹤以后竟然沒留下半點痕跡,他在楚烏閣中的諸多勢力似乎也隨之銷聲匿跡了,自齊光回到京城接管玄武堂和朱雀堂之后,閣里還沒有出過任何亂子。就好像蘇重這個人真的在船上遭遇了不測,他的野心也隨之煙消云散,沒有再留下任何波瀾。
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朝。他們都覺得蘇重此時必定是在某個隱秘之所,甚至就在京城的大街上大搖大擺,等著抓住他們的破綻,再給他們致命一擊。
齊光、安歌和凌弈都在時時刻刻的保持著這種警惕,只是繁雜的瑣事往往會沖淡這種警惕。而他們也忘了,這個世界上能讓蘇重輕而易舉的放下自己野心的人,也必會是能讓他輕而易舉的實現(xiàn)野心的人。蘇重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也必然是受了那人的庇護(hù),只是楚烏閣向來只有閣主才有和皇室相交集的權(quán)利,也是這種權(quán)利的習(xí)以為常,反而成了蘇重最強有力的庇護(hù)。
那只黑白花的鴿子終于能夠展開自己的翅膀,它被困在清水澗的竹樓中太久了,久到都快忘記了飛翔的滋味,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就顯得格外的珍貴,它很快就飛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在極樂樓頂驕傲的叫著,只是很奇怪,似乎并沒有人將它當(dāng)作是個如同汗血寶馬般的鴿中英雄,只是從它的腳環(huán)上取下了信件就一把把它塞回了籠子之中。它等了許久,還是沒有等到那個它主人想搞告知危險的那個人。
它等的那個人還在南邊走訪,當(dāng)時的水災(zāi)出事的不止是蘇重那一只船只,一路席卷的龍卷風(fēng)吹到湖面之上,絞碎了眾多的木船,人們被拋到空中再狠狠砸下,很多人連尸身都沒有找到,能夠找到的,要不就是在陸地上傷得面目全非,有的在湖里更是泡的沒了人形,當(dāng)時災(zāi)難慘重,官府組織救援也頗有難度,破爛的房屋、腐敗的尸體,又爆發(fā)了一場小規(guī)模的瘟疫,整個湖邊的小鎮(zhèn)簡直是遭受了滅頂之災(zāi),很多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尸體全部被掩埋在南山的山谷中,潮濕伴著腐敗滋生了瘴氣,根本就無從辨認(rèn)尸體里的人到底有沒有蘇重,而當(dāng)時還在湖邊可能的目擊者也沒有幾人能夠幸存。
蘇重到底還有沒有活著,現(xiàn)在只能靠著的是他們的猜測和本能的警惕。
林令言一想起落龍嶺上不知被誰殺死的玄武堂的人心中還有些發(fā)寒,那些人也是聽令于蘇重的,但是為了掩蓋他引起內(nèi)訌的事被他利用完毫不留情的抹殺掉了,也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么事情。當(dāng)年那個從林家小院救下他們性命,教會他們本領(lǐng)的,那個溫文爾雅的蘇先生也不知道是何緣故,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竟逐漸的變成了這副陌生的模樣,林令言看著還在四處打聽的博衍不免心中還有些心痛,博衍的身世如今已經(jīng)沒有辦法確認(rèn)了,但萬一……決不能讓博衍不知情時便做了個不孝薄情之人。
“博衍,我去買些香燭紙錢,隨我去南山祭拜一下吧?!?p> 蘇重,蘇先生,如果您真的不在了,我必年年祭祀,也不枉多年養(yǎng)育,這一世恩義仇怨,如果能就此了卻,也是件好事。林令言將烈酒倒在面前,向著山谷的方向跪下。
塵歸塵,土歸土,若真有不測,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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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
雖然天氣逐漸轉(zhuǎn)涼,但街上依舊是人頭攢動。
一個女子穿著尋常婦人的衣服,挎著裝滿青菜的籃子,她很年輕,面色白皙嬌俏,便是一身粗布衣裳、臉上蹭了些薄灰,也是一副俏生生的模樣,連路邊賣菜的小哥兒都忍不住多看兩眼,還饒了她一根胡蘿卜,好能多聊上兩句。
真是個俊俏的小娘子啊,穿著這身子布衣裳真是白瞎了,若是我,就是攢銀子也必給我家娘子買身子綢緞顯擺顯擺,那小廝想。
那個好看的夫人眼神清澈,但也有些警覺,在集市上繞了許久,好像在挑著賣菜,又好像在等什么人,已經(jīng)在這轉(zhuǎn)了幾炷香的時間了,看著她面色是越發(fā)的焦急。
那女子又悄然打了個轉(zhuǎn)兒,問了下小攤上的翠玉簪子多少錢,眼睛悄悄的往旁邊一瞟,自己等的人沒來,倒是有尾巴跟著了,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看來自己是被出賣了。她笑著挑了根最尖利的簪子,反而淡定了許多。她把那簪子揣進(jìn)懷里,擦了擦臉上的灰,奔著街上最繁華的酒家就去了。
此時正是飯點,吃飯的人比街上的人還要密集,女子嫵媚一笑,招呼小二過來,直接往手里放了錠銀子,又掏了塊碎銀子塞進(jìn)小二的手里,“小哥兒,我一會兒有幾個朋友過來,麻煩你給開個頂樓的單間,要你們酒樓最好的菜;那幾個人啊,是我的客人,我們之間有些許誤會,我只能把他們誆來吃頓酒,消消氣呢!”
小二看著女子雖然穿的不怎么樣,但實在生的嬌媚,說是客人,想必是哪個暗娼門子的恩客爭風(fēng)吃醋吧,聽完眼睛里也帶著些色瞇瞇的,那女子和沒看見一樣,又囑咐道,“他們一會兒來尋我,你就告訴他們我在樓上招呼旁的人,引他們等等我?!迸佑州笭栆恍Γ那牡挠秩藟K銀子過去,“我去換身衣裳,等這事兒了了,我再好好謝謝小哥兒。”
這幾句話說得嬌甜嫵媚,聽得小二骨頭都要酥了,也不知道這個小娘子是能怎么謝謝自己呢,當(dāng)即就應(yīng)下了。
女子奔著酒樓后身就去了,扯下頭巾,脫了外面套的袍子扔到一角,急匆匆的就走了。
這幾個人到了酒樓一問自然被小二笑瞇瞇的引到樓上,路還沒走到一半呢,其中一人大呼不好,沖著樓下就沖了過去,可是店里哪還有那女子的身影。
那人冷哼一聲,“賤人!告訴蘇先生,佟晴音跑了!順便把佟晴音的消息報到上面去,就說她是蘇先生的釘子,打算在堂里搞破壞,被發(fā)現(xiàn)后叛逃了!”
“大人,這……”
“就算佟晴音跑到京城,別人也只會認(rèn)為她才是叛徒!她說的話,誰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