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楠覺得這個丫頭有點古怪,這么頻繁的過來照顧她也好,還是最近情緒持續(xù)低落也好,都很讓人疼,尤其祁楠心里知道馮逢不會表達是很吃虧的,表達不出自己的難過,所以一天天累積。
馮逢到醫(yī)院的自動咖啡機那里接了一杯咖啡,加了很多奶和糖,等待的空隙一轉眼看見落地玻璃窗外面有一個熟悉的人正坐在醫(yī)院植物旁邊的長椅上抽煙。馮逢拿著咖啡湊近看了一下,是祁桉在那里。
馮逢走出住院大樓后門,繞到那里,不像平時那般客氣就坐在了長椅的另一端。
祁桉的煙和打火機放在一邊,馮逢喝了一口咖啡就放在煙旁邊,像是談判雙方的籌碼放在兩人中間。
祁桉甚至沒有抬頭望一下馮逢,直到馮逢跨過咖啡這道邊界,伸手拿起了煙盒抽出了一根,祁桉只是很快速的因為好奇而看了馮逢一眼。
打火機外殼發(fā)出清脆的聲音,火苗“騰”的竄上來和煙尾來了次熱烈的交接,馮逢把煙夾在手指間,她修長的手指就如同貝殼上規(guī)矩的條紋,含著細煙,遮不住橙色的光點。
兩個人本來就不熟,沒談過話,遇見幾乎都有柯子承兄弟和祁楠在場,冷場也是平常。馮逢好像也沒有打算說話,把溫度正好的咖啡喝掉了大半,嫻熟得用剩下的液體作為滅煙灰的場所,她彈煙灰的動作也優(yōu)雅。當煙灰在咖啡里湮沒,馮逢能聞到焚燒爐周圍散發(fā)的氣味。
“柯子承知道你抽煙么?”
“不知道。”馮逢深深感受到尼古丁的味道,女士香煙里還有果香。
“這是我姐的煙,我以前總覺得太淡了,嘗一下感覺還挺沖的。”祁桉伸手到馮逢咖啡杯子里輕輕一彈。
這個動作昭示著兩個人的關系其實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疏遠,只不過兩個人太像了,是完全不會靠近別人的人,有壁壘的相處讓他們感到安全。
“還行。”
黑夜中兩個人不在意對方的神情,因為大抵知道是什么樣的。
“你會害怕么?”祁桉突然說了這么一句,隨后猛吸了一口。
“我害怕很多東西?!瘪T逢和祁桉說話好像喚醒了那個曾經(jīng)生不如死活著的非主流少女,聲音低沉且冷漠,但答案老實。
“我從沒想過她會離開我,她帶著我長大,在我還是個不懂事的弱智小孩時,她好像就已經(jīng)像今天這樣強悍了,明明那時候她也還沒上學?!逼铊駴]有母親,祁楠對他來說也不只是姐姐。他本覺得自己的姐姐是不會死的,像超級英雄,可是從他收到那條短信的那天到現(xiàn)在,他被上緊了弦,時刻讓他害怕。
“她不會離開你,也很快會康復,她并不算嚴重?!瘪T逢喜歡祁楠的煙的味道。
“她這么和你說的?”祁桉不信。
“醫(yī)生說的。”馮逢說。
緊接著又是一陣沉寂,祁桉已經(jīng)開始了第二根。
“你為什么害怕?”祁桉再次主動問她,如果說他因為害怕失去姐姐,馮逢又為何害怕得勾起了戒掉的煙。
“因為……想起了一些不會回來的人。”馮逢想了半天說了個包羅萬象的詞,那首蒼老不衰的歌就在她腦中驀然響起。
祁桉淺笑,他感受到了馮逢和他的相近,他頭一回真正用心打量這個女孩,她也恣意得展現(xiàn)著她的冷漠和蔑世的眼神,他們之間沒有喜歡和在乎,所以反而能更加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