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心結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陸云鵲越來越消沉,經過各種的打針吃藥,陸云鵲的嗓子好了大半,可是卻依舊唱不上去。
這天清晨,天蒙蒙亮,沐云笙半夢半醒間聽到了有人出門的聲音,好奇的起床查看,卻看見了陸云鵲的背影。
沐云笙放心不下,于是連忙穿好衣服,不近不遠的跟在了陸云鵲的身后,陸云鵲在前面慢悠悠的走著,沐云笙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著,忽然陸云鵲停下了腳步,跟在后面的沐云笙吃了一驚,連忙往旁邊一躲,差點摔倒,忍不住發(fā)出了“哎呦”一聲。
走在前面的陸云鵲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急忙回頭跑過來,看見沐云笙一臉無奈的叫到,“師哥……”
“哎,云鵲啊,我就是怕你遇到危險,你最近……”沐云笙看見陸云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尷尬的解釋說道。
“你不是怕我遇到危險,是怕我自己制造危險吧,我最近心情不太好,讓你們擔心了吧,我沒事就是睡不著想出來逛一逛?!标懺迄o看著一臉尷尬的沐云笙忍不住輕笑出聲,淡淡的說道。
沐云笙見陸云鵲把事情說的明明白白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同樣直接了當的說道,“云鵲,其實能不能唱,和你能不能說相聲沒有什么關系,你看云啟,就他那個比破鑼還難聽的嗓子,還有他那個貼門上就能辟邪的長相,也不妨礙他說相聲,我看很多觀眾還就是喜歡他?!?p> 陸云鵲聽到沐云笙這樣說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后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但是我們不一樣,云啟是男的,路子本來就比較寬,本來適合我說的段子就不多,現在刨去了柳活的段子就更少了?!?p> “別擔心,還有姐夫呢,他一定會給你想辦法的?!便逶企线B忙安慰陸云鵲說道,隨后看了看陸云鵲,一臉納悶的問道,“還有你,既然不是為了……那你一大清早就出來干什么?”
“睡不著就想去東升茶樓看看。”陸云鵲無奈笑了笑回答說道。
“東升茶樓,我也六年沒去了,一起吧?!甭牭綎|升茶樓四個字,沐云笙一臉認真的說道。
陸云鵲和沐云笙兩個人來到了東升茶樓,陸云鵲開了門,沐云笙慢慢的走進了東升茶樓,樓里的布置和以前幾乎一模一樣,都沒有什么變化。
臺上還是一左一右放著兩個話筒,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兩把扇子,兩塊方巾還有一塊醒目。臺下觀眾席還是幾張八仙桌和和密密麻麻的椅子。
沐云笙來到臺上,往臺下一看,感慨說道,“那天在牡丹樓我上去演出,一看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真的很意外。我記得就在這兒吧,我,師父,還有三哥,還有別的幾個人,我們幾個人還給一個人說過相聲。”
“是啊,那時候我雖然不能上臺,但是啊,我就在后臺看著你們幾個人輪番上去給一個人說相聲,我還認真的看了看那個人,冬天穿著藍色的羽絨服,帶著黑色的帽子,還帶著一副眼鏡,三,四十歲的樣子,一個人過來聽相聲,一看就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碧崞甬斈甑氖虑?,陸云鵲也是一臉的感慨。
“是啊,那天姐夫上去還和人家開玩笑,讓人家好好聽相聲,說后臺的人可比他多多了?!便逶企闲呛堑恼f道。
“是啊,我還記得那個時候說那個觀眾的手機響了,愣是沒敢去接,打了招呼才去接的,臺上的演員就等著他打完電話才接著說的?!标懺迄o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這些年,青云社發(fā)展的真的很快,你走后不就青云社就慢慢的火了起來,他們有人把咱們的演出露錄下來發(fā)到網上,觀眾好像一下子就多了起來,山南海北的都有,這里的位置根本都不夠用,云啟就出去拿人家外面小商販的凳子,天天有人告狀。”陸云鵲回憶起以前的事情,一臉的感慨,隨后想起什么似的,上前拉住了沐云笙的手,笑瞇瞇的說道,“我們去后臺吧,我有東西給你看。”
“好啊。”沐云笙點了點頭。
牧云笙跟著陸云鵲一進后臺就覺得特別的熟悉,雖然后臺已經重新裝修過了,早就不是當初那副破落的樣子,可是一切似乎又沒有什么變化,很多東西依舊按照著原來的順序放在原來的地方,要說真的有什么變化,那就是本來掛著東方朔畫像的旁邊又多了兩張照片。
沐云笙看著眼前的兩張照片,沉默了許久,陸云鵲則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好,深深的鞠了兩個躬。
陸云鵲鞠完躬,來到了后臺,從角落里拿出一樣東西,拉著沐云笙來看。
“還知道這是什么么?”陸云鵲指著蓋著一塊紅布的物件笑呵呵的問道。
“大鼓。”沐云笙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馬回答說道。
“還沒打開就被你猜出來了,好一點兒意思都沒有!”陸云鵲故意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說道。
“一看知道的東西,還用猜么?”沐云笙一邊說一邊把大鼓的紅布揭開,卻發(fā)現紅布底下的是自己以前一直用著的那個鼓,上面放著的鼓板和鼓鍵也是自己的用過的。
陸云鵲在一旁笑呵呵的說道,“師哥,上臺唱一段吧?!?p> “我不……”沐云笙本能的拒絕說道。
“沒事的,沒有人,就我們兩個人?!标懺迄o連忙撒嬌說道,隨后立還從一旁的巷子里拿出了一件月白色的大褂,遞給沐云笙說道,“對了,還有這個。”
看到陸云鵲遞給自己的是大褂,沐云笙一臉吃驚的問道,“這個哪里弄的?”
“我也不知道,就在后臺放著的,也沒人穿,我覺得你穿差不多。”陸云鵲含糊著回答說道。
沐云笙一臉納悶的看著手里的大褂,一臉猶豫的說道,“挺好的大褂,袖口的這圖是梨花,‘梨花最晚又凋零,何事歸期無定準?!悬c凄涼?!?p> “怎么就凄涼了,我覺得挺好的,‘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多有意境啊?!标懺迄o看著沐云笙笑呵呵的回答說道。
“也是,那我就穿上試試?!便逶企宵c了點頭回答說道。
沐云笙換上了大褂,將鼓拿到臺上放好,沉思片刻,開口唱到,“碧天云外那天外有天,天下的美景請聽覽,在藍橋以下倒有龍戲水,水底鰲魚難把身翻,翻江攪海俱是些魚鱉和蝦蟹,獬豹縱橫來往躥………”
陸云鵲坐在臺下,看著臺上沐云笙的表演,一臉的感慨,眼前的沐云笙慢慢的和小時候的沐云笙重合了起來,一舉一動,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和以前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一曲《百山圖》終了,陸云鵲立馬來到臺上,看著沐云笙一臉認真的說道,“師哥,看你唱《百山圖》,我覺得你又回來了,和以前一樣,還是那個角兒?!?p> 聽到陸云鵲提起角兒兩個字,沐云笙眉心微動,可是這時過去的六年里,發(fā)生的事情就像走馬燈一樣輪番的出現。
“你怎么什么都不會?這點東西都分不明白么?”
“你起來,這是我的電腦,想用就早點來,沒本事!”
“我不要改套餐,真討厭!”
“你不煩不煩啊,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
“你怎么回事?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滾!”
“還沒工作幾天呢,就要錢?沒有,月底才有!”
“我?我早就不是那個角兒了。上了臺再也沒有那種感覺了?!便逶企峡嘈χ鴵u了搖頭。
六年足夠了,六年的漂泊足可以將一個人的驕傲全部打掉,這六年的生活,讓牧云笙發(fā)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小角兒的光環(huán),竟然一文不值。
陸云鵲聽到沐云笙這樣說連連搖頭,認真的說道,“你才沒有,不用說過去了六年,就是一輩子你還是忘不了的,那些東西,一早就刻在骨子里了,會生疏,卻永遠不會忘記,就像你唱大鼓拉山膀的動作一樣,在骨子里了,不管什么時候,一抬手,就是那個位置,忘不了的?!?p> “是啊,都在骨子里?!甭牭疥懺迄o這樣說,沐云笙低著頭感慨到,右手卻不自覺的撫摸著左上臂,雖然沒有受傷,可是沐云笙卻覺得左上臂,火辣辣的疼。
沐云笙清楚的記得小時候學大鼓的時候,拉山膀的動作自己老是做不好,一天,兩天都沒有什么變化,秦伯仁發(fā)了狠,那著鼓鍵站在沐云笙的身后,只要沐云笙的動作稍微一變,胳膊上立馬就挨一下子,半天下來,整個左上臂都被打的瘀血。齊文娟看著心疼就去求情,可是秦伯仁卻是一副淡淡的樣子說道:“疼?就是讓他疼,疼就記住了?!?p> 是啊,怎么會忘了呢,那些記憶,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形成了條件反射,不用說六年,就算六十年也不會忘記的。
“師哥,師父讓我和你說,那天的那段《汾河灣》還不錯,過幾天就是封箱了,師父說希望你能來。”陸云鵲看著沉默不語的牧云笙,心里知道沐云笙心里那道坎兒只能自己過,于是只是簡單的傳達了師父的話,剩下的什么都沒有多說。
“我?我再想想吧?!便逶企祥L舒了一口氣,低著頭輕輕的用手撫摸著眼前的大鼓,慢慢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