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們幾個第一次加班。車間里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再加上張冬青就站在我身邊,讓我這個怕黑的人很有安全感。
裝線卡,修改數(shù)據(jù),偶爾毫無章法的包扎一捆線束,除了這些,我真不知道自己還應(yīng)該做些什么。張冬青工作起來,動作嫻熟利落又連貫,我想幫忙卻插不上手,他也不指點一下,我只好又干站著。
七點半的時候,車間里的機器基本上都停歇了下來。張冬青關(guān)了電腦,整理機器周圍雜亂的東西。
此時,站在不遠處的胖子,用手指著我,喊道:“哎,你別光站著,拿笤帚打掃一下你和你師傅那一片兒的衛(wèi)生!”
我好像醍醐灌頂一般,終于知道自己該幫張冬青做些什么了。我飛快地跑到墻根里,抄起一根笤帚就掃起地來,心里感覺美滋滋的。
我把掃成堆的垃圾掃到鐵锨上,一锨便倒進了旁邊的藍色布斗里。
“哈哈哈哈哈……”循聲望去,那胖子笑得腰都彎了,兩只手使勁地拍著大腿。
我不明所以,轉(zhuǎn)過頭來看張冬青,發(fā)現(xiàn)這個冰疙瘩的臉上竟然掛著微笑!
我恍惚了一下,再仔細看時,張冬青已經(jīng)收斂了笑意,將那布斗翻倒,倒出里面的東西,除了我剛剛倒進去的垃圾,還有一些破破爛爛的電線。
那胖子笑的差不多了,看著我說:“小姑娘,這東西干凈著呢,可不是放垃圾的,是裝廢棄電線的。以后可別這樣了。”
聽出原由,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有幾次,我還把擦汗的紙巾扔在里面了呢。
張冬青揀出電線又扔回了布斗,把垃圾掃到鐵锨上,端著去了別處。
看著凍了我兩天的冰疙瘩替我善后,涼涼的心底泛出幾絲暖意。想想剛才張冬青那珍貴的稍縱即逝的微笑,我是真愿意多犯幾次這樣的錯誤,好多欣賞幾次他溫暖的笑顏,多得到幾次他默默的幫助,多享受幾次他微至的關(guān)懷。
我們幾個回到宿舍的時候,高媛媛正樂呵呵地聽著音樂繡十字繡,悠閑的不得了。
一路上喊累的陳若嫘,此刻精神抖擻,戳著高媛媛的鼻尖開始了批判:“勞動人民傷不起啊傷不起,一天從早站著干到晚,還要加班,工資少的可憐!相比之下,你不覺得慚愧嗎,你不覺得可恥嗎,你不覺得你對不起我們嗎,你……”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心里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陳若嫘的唾沫星子還未噴完,她的手機就響了。一聽這鈴聲,就知道是她男朋友。
以前我對這首歌都沒興趣,不知道為什么,此刻想讓陳若嫘晚點接電話,好讓我多聽一會兒,好像這甜美悅耳的歌聲能幫我解暑降溫一樣。
高媛媛笑呵呵地說:“誰讓你們都填高中畢業(yè)了,若都像我一樣填大專畢業(yè),說不定你們都跟著我坐辦公室去了。”
孫寧寧抱怨道:“是呀,我好后悔把學(xué)歷寫低了,在車間里真的好辛苦?。∧銈兪遣恢?,那個死胖子老是找茬訓(xùn)我,真是可惡!我?guī)煾凳裁炊疾唤涛遥妥屛乙粋€人干,能干好嗎?!那個死胖子,站著說話不腰疼,滿車間里溜達不干活兒,還老找別人的茬,胖死他!幸好有古志超,時不時的幫幫我的忙,指導(dǎo)一下?!?p> 我瞬間就明白了孫寧寧口中的“死胖子”是誰,不過我跟他沒什么過節(jié),不像孫寧寧那樣痛恨他。
我問孫寧寧:“你師傅什么都沒教你嗎?”
“是啊,就咱倆一塊兒在那的時候,他教了那點東西,把你調(diào)走之后就沒再教過我。哎,對了,你師傅怎么樣?。俊?p> “唉,他一開始還提醒我到休息時間了到吃飯時間了,后來都沒和我說過話,更別說教我什么了,站在他跟前真是別扭。”我明明是喜歡站在他身邊的,即使他不同我說話。心口不一,看來自己還真是有點小矯情。
“唉,最起碼你還能見著你師傅,我卻連我?guī)煾档墓碛皟憾家姴恢 ?p> 聽到孫寧寧這話,我失落的心情平復(fù)了不少。這兩天,我和張冬青也算是“朝夕相處”了。
宿舍里安靜下來之后,大家各忙各的事情。
我看著一本李維的《我的青春不憂傷》,孫寧寧看著一本李鏡的《女兵營》,孟祺筠在看手機上的電子書——《壞蛋是怎樣煉成的》(若不是親眼見,我很難相信孟祺筠也會看這種書,她這個人給我的感覺跟她的名字一樣——高雅端莊。),高媛媛依舊悠閑的繡著她的十字繡,陳若嫘和秦月月都在噼里啪啦地按著手機鍵盤聊QQ,陳若嫘偶爾還頂著昂貴的漫游話費與她的男朋友煲?guī)拙潆娫捴?,戴著厚重眼鏡的黃桂云則把自己埋在一堆講義資料里,拿著筆寫寫畫畫,整一個學(xué)習(xí)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