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ń?27章)
“快下注快下注?!悲偫项^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推搡著洛天允將眼前的銀子都推了出去。
幾個猶豫不決的賭客跟著洛天允下注,也想蹭一蹭他今日的好風頭。
“開大——”
莊家一開盅,眾人先是對自個兒的輸贏唏噓一下,隨即下意識地朝洛天允那兒投去目光,他竟然又贏了——
大毛很是開心地將桌上的銀子捧到跟前,“少爺來千都坊這么多次,可算是贏過一回了!”
洛天允一個白眼送給他,有在人前這么丟他面子的嘛!回頭的功夫,那瘋老頭已然不見了蹤影。
千都坊外,燒餅攤前,瘋老頭捂著肚子,對著爐邊的烙餅狂咽口水。
“小哥,老人家我實在是餓的緊,可不可以送我一個餅吃?”瘋老頭纏上了攤餅的小哥,“一口也行啊——”
“去去去,別打擾我做生意!”小哥二話不說,暴躁地推了他一把,瘋老頭倒在了地上。
眼前一道身影遮住了太陽光,瘋老頭瞇起眼,洛天允雙手叉腰打量著他。
“你這人倒是奇怪,明明有贏錢的本事,偏偏在這低三下四當乞丐?”
瘋老頭撐著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輸贏都是氣運,這種銀子賺的多了容易遭報應啊。”
大毛聽得不樂意了,竟然有人敢這般含沙射影說他少爺,當他這身肥肉是白長的嘛?
“你這老頭,說誰遭報應呢?!”大毛擼起袖子,露出白垮垮的膘肉,充分利用自身優(yōu)勢恐嚇他。
瘋老頭弓著腰湊到洛天允跟前仔細看上幾眼,“印堂灰黑,命中大劫,沒錯啊……都這面相了,還不如趁著當下多賺些,身后事也能體面些!”
咒罵人都明目張膽到了這種地步,是可忍洛天允不可忍,他不屑一笑逼近瘋老頭,“看相么,小爺也略懂。你這長臉,左看像白癡,右看像傻子,上看像頭豬,下看像頭驢?!?p> “嗯……所以你還是回爐重造吧?!甭逄煸室粴夂浅?,連珠炮似的扔給他。
瘋老頭不怒反笑,“你師父別的不教好,損人倒是一套一套的?下次再見到她,真得好好說說她。”
洛天允眉間的吊兒郎當散去大半,“你認識我?guī)煾???p> “我認得她,她未必認我,不說也罷。”瘋老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再次抬眼望向洛天允之時,眼神中多了幾分鄭重,“小子,劫數(shù)這種事兒,躲不去擋不住,唯有與之正面對抗,方有一線生機吶……”
洛天允望著瘋老頭的神色,嘴角勾起一個奸詐的笑,“還胡說八道是吧,大毛……上——”
洛天允這廂剛吩咐完畢,后頭的大毛已然迫不及待地沖了過來。
“無影腿——”
“千斤頂?。?!”
“胸口,碎大石——”
大毛的吼招聲和瘋老頭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洛天允展開折扇輕搖轉身,這種血腥場面,他這種大善人還是少見的好……
風前檐下春雨斜吹,卿盛青一襲綠羅衫裙被打濕了些,她淡然地拂了拂衣袖,凝眉望著卿苑的蒙蒙煙雨。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她低語間,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
“先生,外頭風涼,小心吹壞了身子?!比钇蓐P切道,為她披上一件月白袍子。
卿盛青回眸淺笑,“我哪有那這般嬌弱?!?p> 斜雨打在發(fā)上,她不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您瞧,還是逞強不得吧?!比钇蒗玖缩久?,引著卿盛青回到閣內(nèi)。
推開青籬閣竹門,壁上懸著的竹簡子因風而動,煞是清脆。再看閣內(nèi)陳設,半分不似女子閨閣精裝艷麗,倒是布滿彎彎曲曲的竹筒滑道,層疊交錯。
卿苑的機要盡數(shù)從這些機關處傳遞。
阮戚從袖間取出一個竹簡子,恭敬遞向卿盛青,“丑時剛接到的訊息,曲安來的。”
卿盛青抬眸,視線落在那青綠圓狀竹筒上,玉手伸起接過。
繞下筒子周身的束布,旋開上頭的木塞子,卿盛青取出里頭的白色娟布,從容的目光掃視著上頭的幾行小字。
“備轎。”
一架玉驄被柳繩拴著,馬蹄踏在剛被小雨潤過的街道上。馬上的襜帷和風微擺,幾片沾著水汽的柳絮飄進轎內(nèi)。
卿盛青蹙著眉,仍在思索方才絹布上所陳述之事。
不知覺間,已到了皇宮城墻外。
“什么人——”皇宮正門處守著的士兵例行攔住轎子。
阮戚取下腰間的玉牌,直送到士兵眼前,“看清楚了嗎?”
“太子殿下的腰牌,恕我等失禮?!笔勘虑?,向著后頭吩咐,“放行——”
一路行至東宮殿前,殿外守著的侍衛(wèi)高彥瞧見了卿盛青,朝她而來。
“先生今日怎的得空?”高彥恭敬問道。
“自然是有要事,煩稟通報太子殿下?!鼻涫⑶嗫蜌鈶?。
“殿下此刻正與太傅商討事情,恐有不便?!备邚┗氐?,“還請先生到偏殿等候。”
鏤空熏爐中散著裊裊淡煙,卿盛青一盞茶飲畢,這才望見趙子祁掀簾入內(nèi)。
“近日,太傅與殿下走動越發(fā)勤快,想來也是有意將長女沈迦安送入東宮做太子妃?!鼻涫⑶嚅_門見山,“此事,殿下持何態(tài)度?”
“立太子妃之事,全聽父皇旨意?!壁w子祁淡淡道。
卿盛青凝著他有些冷淡的眉眼,輕易便將他看穿。
“盛青方才來的路上,聽聞一些閑言碎語。殿下珺山圍獵之時,與一男子舉止親密,宮中盛傳……”卿盛青頓了一頓,“殿下喜歡男人?!?p> 阮戚立在一旁,聞言忍不住瞧上趙子祁一眼,他仍是那般云淡風輕。
卿盛青繼續(xù)說道:“這番刻意為之,令眾貴女不敢輕易靠近,殿下到底還是在逃避。”
趙子祁端盞輕抿,默認不語。
“只是這權勢之爭,定有所失。殿下心中縱然不愿,也逃不掉這潘楊之睦,秦晉之好。太傅乃皇上得力之臣,沈迦安必為太子妃最佳人選?!?p> “先生今日特意前來,應當不只是關心離昭太子妃吧。”
卿盛青見他刻意避開這話題,淺嘆一聲,“曲安之事,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