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空響起樹葉‘沙沙’聲,兩道人影一前一后地閃過。
謝婧施展輕功,腳尖點過泥地上的水坑,泥水中泛起一圈漣漪,身后一道黑影忽地翻越過她身側(cè),穩(wěn)穩(wěn)停在她跟前。
“久違了?!壁w子祁的聲音清冷至極,對上謝婧凌厲的眸。
一道劍光在他眼前閃過,趙子祁彎下身后退躲開謝婧的劍招,長靴在泥地上劃過深長的一道痕跡。
謝婧手持長劍繼續(xù)發(fā)起攻勢,招招攻其命門。
二人在林間交戰(zhàn)數(shù)十回合,趙子祁手無兵器,一時間也奈何不了劍術(shù)高超的謝婧。
“丙丁——”
“丙,丁——”
阿瑤的呼喊傳入耳內(nèi),趙子祁稍作分神的功夫,謝婧的劍已劃破了他手臂處的衣裳。
趁此時機,謝婧飛身離開。
赤義一路牽引著阿瑤而來,她口中喚著趙子祁的名字。
“甲乙?!?p> 阿瑤回身,趙子祁邁著步子向她而來。
“你去哪兒了?”阿瑤小跑幾步到了他跟前,“忽然就不見了,連你家赤義都不要了?!?p> “我琢磨著時辰差不多了,出來尋花?!壁w子祁淡淡應(yīng)道。
“你還真要找曇花啊,還以為你是隨口糊弄我們的?!卑幫嶂∧X袋望著他,“嗯……他們都回去了,那我索性跟你一塊兒尋花唄?!?p> “下次可不許一個人,在山間亂跑了。”
“???”
沒由來的一句‘不許’,阿瑤愣了會兒,隨后才反應(yīng)了過來,他這是在關(guān)心自己呀……
“哦……”阿瑤眼珠子轉(zhuǎn)動應(yīng)著,低下頭抿著嘴偷笑。
趙子祁拍拍赤義的背,視線落在阿瑤手牽的韁繩上,忽地一笑,“你倒是跟赤義很熟了,它都能乖乖跟著你?!?p> “是我跟著它好吧,你這馬脾氣臭的很,總是沒來由小跑起來,我差點就給它拖到地上去了……”阿瑤不滿嘟囔道。
赤義“哼哧”了一嗓,擺起尾巴在阿瑤身上輕抽了一下。
“吶吶吶,你看,如此臭脾氣的馬兒,干脆殺了吃肉!”阿瑤吸了吸鼻子,威脅著赤義。
那馬兒極富靈性,聽著阿瑤這話又嘶鳴起來,甩起尾巴就要再次襲來,阿瑤趕忙躲到它主人身后。
對著趙子祁,赤義果然安分了許多。
“來呀來呀,互相傷害呀!”阿瑤探出腦袋,朝著赤義耀武揚威。
她扯著趙子祁的袖子,感覺奇奇怪怪的,便仔細瞧上了一眼,“你的衣裳怎么破了?”
“許是剛剛勾上了樹枝,不過就是一件衣裳,無妨。”趙子祁接過赤義的韁繩,踩著腳墊子上了馬,“來?!?p> 他握著阿瑤遞過來的手,穩(wěn)穩(wěn)地將她拉到身前坐著。
趙子祁的雙手環(huán)過阿瑤的腰,握上赤義的韁繩,遣著它緩緩向前。
阿瑤的背貼在他寬闊的胸前,耳根子上時不時拂來溫?zé)岬臍庀ⅲ绱擞H密的距離,她的心里不由一陣小鹿亂撞。
她緩緩回頭望去,月光下他的臉龐少了幾分清冷,多了一些柔情。
那如墨般的眉,如水般的眸,高挺的鼻梁,含笑的唇,阿瑤一一偷窺著。
臉上不由得紅了幾分。
她所期待的古代男神,心中的蓋世英雄,不就是這副模樣么……
山林的路很長,長的好像需要一生一世才走的完。
而她好似也期盼著,與他同乘一馬,一直走下去。
“你若一直盯著我瞧,必然是要錯過曇花的。”趙子祁嘴角勾起,調(diào)侃著。
阿瑤趕忙將腦袋轉(zhuǎn)回來,這般赤裸裸的被揭穿了心思,她竟然還不知羞恥地在笑!
尋曇花什么的,阿瑤早早地便拋到了腦后,滿腦子都是趙子祁俊俏的臉,溫柔的笑。
完了完了,她感覺自己戀愛了……
駿馬緩行,清風(fēng)明月,好不瀟灑快意。
所謂江湖,大抵便是如此。
阿瑤的眼前忽地出現(xiàn)一大片瑩白。
那是不同于朦朧銀輝的純凈,一朵朵單薄而又瑩白的花瓣,帶著欲滴的水珠,在柔和月色下泛起淡藍色的光澤。
“好美啊……”
阿瑤跳下了馬,奔向夢幻般的花叢。
她蹲下身細細打量一番,隨即咧嘴一笑,朝著不遠處的趙子祁使勁兒揮著手。
“是曇花——”
趙子祁手負身后,靜靜凝望著花叢中雀躍的阿瑤,烏黑長發(fā)上的銀鈴不安分地搖晃著,和著她如同夜鶯般的歡笑聲,清脆作響,煞是好聽。
她總是笑的燦爛,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明明兩個時辰前,她傻傻地闖入他人陷阱,差點被人給綁了,性命攸關(guān)。只消這么一會兒,便能因一片曇花林而雀躍不已。
明明自己的出現(xiàn)不合時宜,她卻未做懷疑,未提半句。
是該說她活得糊涂呢,還是易付出真心?
趙子祁的手心忽然傳來一道暖意。
“丙丁你愣著做什么,那邊有好幾株曇花綻放,可漂亮了,我?guī)闳タ础?p> 阿瑤笑嘻嘻地牽起趙子祁的手,在花叢中緩緩跑著?;ò険u曳,光澤與彎月銀光交輝,落進二人不時相望的眼眸中。
“風(fēng)吹花動,也不知是風(fēng)在動,還是花在動?”阿瑤撐著下巴,睫毛輕顫,小腦袋瓜里思考著曇花隨風(fēng)搖曳的姿態(tài),可以作為賞花宴服上的點睛元素。
“是心動?!?p> 阿瑤嘴角凝著的笑意緩緩消散,她放開托腮的手,怔怔地望向趙子祁。
那雙滿目柔情的眸,深深鐫刻在她的心上。
古人多愛描摹風(fēng)月,卻是千萬辭藻述不盡風(fēng)月。
正如今夜良辰美景,曇花盛開,他們二人緊握著對方的手,誰又能說得清那心跳此起彼伏間,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一株曇花光澤忽地暗淡。
阿瑤回眸去瞧,眼前幾片瑩白的花瓣快速枯萎,垂掛在了花枝上,再無生氣。
花開剎那,瞬間枯萎。
她的心突然空落落的。
阿瑤將手從趙子祁手心抽出,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裙上沾染的泥土,蹙眉道:“什么花嘛,謝的這么快,一點都不好看!”
趙子祁望著阿瑤徑自走遠的身影,余光瞥向那朵開敗了的曇花,伸手將它折了下來。
即便枯敗,它也有瞬間永恒的絢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