蕁悠其實有些責怪明媚非要去參加試煉不可,但是明媚心里知道,那并非全都為了自己而參加,因為在凌緲峰自己確實已經(jīng)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了,若是再像這樣繼續(xù)弄出什么“特別待遇”來,周圍的那些人不知道要如何停止那些閑言碎語……她在屋頂聽的都煩了,特別是說茗淵柳肅蕭如何如何的時候,她好想沖下去跟他們打一架……
……
那日清晨,明媚出門正準備去極淵峰,半路上卻被一個女弟子攔了下來。
明媚頓步問道:“……請問這位師姐有何事?”
她目光不善的上下打量明媚一番,冷冷說道:“你就是那個傳聞中的明媚???”
“嗯?”明媚對這話不甚理解,什么叫做傳聞中的明媚?
正當明媚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那個女弟子端起手臂挑眉道:“你是不是對柳師兄有意?”
“?。俊泵髅囊荒樤尞?。
女弟子抬起下巴不屑的說道:“別裝傻了,我雖然沒親眼看見,但是我知道是你當初打傷了好幾個進階弟子,是茗淵師叔出面保下了你,居然還直接收你為徒,莫不是覺得你會有什么前途?”
明媚眉頭一皺:“……我當初并非有意傷人!”
“嘖嘖,我倒不覺得你有什么特別之處,當然很多弟子也不這么覺得,分明是怕你再害到別人,所以由茗淵師叔親自看管調(diào)教吧!還有柳師兄,是不是你仗著自己長的有些姿色,就故意引誘他的啊?”
“……請這位師姐說話注意分寸!”明媚心中冒出火氣,暗自握拳。
她看人臉色沉下來,更是不依不饒:“分寸?難道我說的不是嗎?還有寧昔月師妹,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了,居然也對你那么好,你是不是對她們施了什么妖法?”
明媚強壓怒氣說道:“這位師姐對我有意見,還望莫要牽扯到旁人!”
“如何才能不牽扯?你自己沒什么本事,來路不明,就一直靠著他人的庇護,還怕別人說嗎?我只不過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了,有很多人沒當著你的面說罷了!呵,你真是多余!”
明媚低下頭,依舊隱忍著不發(fā)火,那女弟子瞥了她一眼,輕哼一聲便一揚頭走開了。
其實那一刻,明媚真的有對她動手的沖動,可是她強行控制著自己,的確都是自己的問題,如今卻牽連到那些對自己好的人,明媚覺得胸中萬分壓抑。她不想別人因為自己收到流言的牽扯,所以才參與了這次試煉,可是結果,好像并不如預計的那般有什么效果……她抬手摸了摸臉上,早知如此,那還不如不參加,就繼續(xù)跟著茗淵前輩低調(diào)的練功就行了……
這日,明媚正在桌子前吃著晚膳,寧昔月突然就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
“明媚!”寧昔月一進門就叫道。
“……昔月師姐?”明媚呆呆的舉著筷子看向她。
“你試煉的事情我都聽說了,前兩日事情忙,沒顧上來看你,傷怎么樣了?”
明媚放下手中的筷子,對她笑了笑:“只是點小傷而已,很快就能好了!多虧師姐你之前有指點過我,不然的話,肯定不止擦破這點皮了呢!”
寧昔月走過來,雙手捧起她的臉,認真看了看:“讓我仔細看看……嗯,還好沒有破相,不然可惜你這小臉蛋了!”
“沒事了!茗淵前輩還親手替我擦了藥呢!”明媚笑得開心。
寧昔月失笑:“瞧你樂的,真是沒心沒肺。對了,柳師兄這兩天有沒有來看過你呀?”
提到柳肅蕭,明媚表情微滯,隨即扯了扯嘴角:“他……他也很忙的,跟昔月師姐你一樣,還有事情要處理呢,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
寧昔月深深嘆了口氣:“……唉,現(xiàn)在想來,是我不應該跟柳師兄說那些話的……保持距離有什么用?”
“嗯?你跟他說什么了呀?”明媚問道。
寧昔月微微搖頭:“那不重要了,我會再去找他說說……行了,你用完晚飯早一些歇下吧,我就回去了!”
明媚聞言,便站起身去送她:“昔月師姐這幾天也累壞了,還要勞煩你特地跑來看我一趟,快回去好生休息!”
“嗯,你不用送了。”寧昔月沒讓明媚出門,出來時順手幫人將門帶上。
明媚回到桌前坐下,再次拿起筷子,隨后又放下來,看了看面前兩盤菜,這么長時間都在食素,好像自己胃口也變小了些……
……
蒼茫大地,暮色茫茫,一條普通的山路上,漸漸傳來了一陣陣雜亂的腳步聲,分不清是幾伙人,有人在前面跑,有人在后面追,這種你追我趕的場面,持續(xù)了許久許久。
一群持著刀劍的人很快就打作了一團,破空錚錚,鮮血四濺。其中一人重傷倒地后,旁邊很快就有人奔去跟前蹲下身掰開他的手,取出來他直到死還緊緊握著的珠子,如此再一一循環(huán)往復,那顆珠子從許多個人手中經(jīng)過,已經(jīng)染上了不少人的血,有的地方血跡都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了,已然看不出它的本色……
沒過多久那些人就陸續(xù)的喪命倒下了,直到最后一個人激動的拿著那顆珠子:“哈哈哈哈!滄笙珠是我的了!”只是還沒等他笑完,突然一支疾箭自背面飛速襲來,直接射穿了他的咽喉,隨即一匹寶馬馳騁而過,馬上的人從那尚未倒下的身體手中一把奪過那顆珠子,大笑著離開。
可惜他也并非是能夠笑到最后的人,前方還有許多惦記埋伏的人正等著向他出手……
……
打坐臺上,一藍一白兩道身影同時站起身。多年共同修行比試,兩人之間算是比較了解對方程度的。
兩人如同以往那般去試劍峰練習劍術,合招之時,姒含嫣沒有跟上寧昔月的速度,她手中的劍被打落在地。寧昔月站定,沉默的看著姒含嫣走過去彎腰將地上的劍撿起來。
姒含嫣對她笑道:“昔月師妹,你功力進步真是很快呀!”
寧昔月沒有什么表情:“含嫣師姐若是把心思全都放在修煉上,自然也不會慢的!”
她怔了一下:“哈,我怎么沒將心思放在修煉上呢?”
寧昔月直言不諱,開口道:“……師姐,弟子試煉那天,我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在說什么呀?”姒含嫣微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我是在說師姐你換名簽的事情,何必要如此呢?我自幼入門,幾年后便與你一起修煉功法。師姐早我五年進入凌緲峰,可是以你這幾年的修煉速度來看,好像進程越來越慢了……”
姒含嫣表情一僵,隨即裝作不知:“換什么名簽!昔月師妹,你確實要比我有天賦,修行功法進步快那很正常,可為何你要如此說我?”
見人不肯承認,寧昔月?lián)u搖頭失望地看著她:“師姐當時動了些手腳,我并未說錯吧?我也是看在多年同修的情分上,才會一直站在含嫣師姐這一邊都不說穿,說來還真是心中有些愧疚……想想看,當年門中房笑微師姐不也是一樣?”
“……你!你又扯她做什么!”姒含嫣聽到人口中那個名字,有些驚怕的怔愣了好一會兒。
寧昔月接著說道:“笑微師姐入門一段時間之后,便傾心于柳師兄,含嫣師姐便私下里以有礙修行為借口,逼得笑微師姐主動離開山門,結果她在深夜悄然下山途中,被毒蛇咬傷,未能及時醫(yī)治而身亡……”寧昔月回想起往事,自己未去阻攔及時,不由更加覺得有些痛心。
姒含嫣臉上已經(jīng)有些掛不住了,過了片刻才語氣強硬的說道:“……區(qū)區(qū)毒蛇便能要了她的性命,那幾年她在凌緲峰算是學無所成了!可是你突然提這事情做什么?是她自己深夜亂走!”
寧昔月蹙眉,語氣越來越淡:“我也奉勸過明媚師妹,讓她盡量與柳師兄保持距離。我本來以為你只是一時間不能接受她這個新人,更因為她是同柳師兄一起來的才有些偏見,可你怎么可以仗著自身身份的優(yōu)勢去找機會傷她?”
“你!”姒含嫣面上顯然動怒了,但未免顯得心虛,她壓著口氣辯解道:“……你不要污蔑我!進階弟子試煉,本就難免受些小傷,她自己那日也說過,不受傷,又如何能進步?怎會是我仗著優(yōu)勢去故意傷她?”
“師姐這幾年也試煉了不少弟子,手下當真沒有分寸?若是此事當真只是小小誤傷,那師姐又為何讓人散布閑言,來迫使她一個入門不過幾月的弟子參與試煉?”
姒含嫣眼神冷下來:“……昔月師妹,我一向視你為親妹妹,從不曾虧待你什么,你今日居然要為那一個沒認識幾個月的丫頭如此污蔑我!”
寧昔月直視她的眼睛說道:“之前明媚走火入魔打傷弟子的那件事情早已壓下去了,凌緲峰弟子從來都不是喜傳閑言碎語之人??墒遣痪们澳涿钣制鹆艘恍╆P于茗淵師叔還有柳師兄的閑言,當然還有我。便是如此看不慣旁人對她好嗎?含嫣師姐到底還是把我扯進去了呀!”
姒含嫣沒想到寧昔月有一日會如此直白的與自己當面說出來這些話,一時間啞口無言!
“師姐,柳師兄對你無意,那也不是明媚的問題,早些年他也沒有遇到明媚,不一樣對你那樣冷淡,何必要遷怒于旁人?柳師兄一心向道,可你呢?是否已然改變了初心?”
姒含嫣沉聲道:“昔月,你可是我的師妹,你為什么會一直替別人說話?我看你是被人迷惑了吧!”
寧昔月微嘆:“如何迷惑?明媚她也是你我的師妹……”
“……”姒含嫣斂眸無言,心中生出更加強烈的怒意。
“師姐,多年修行不易,我便奉勸你,千萬莫要所行偏差!”寧昔月朝她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了,姒含嫣站在原地佇立許久,眼中漸漸蒙上一層陰翳……
……
明媚和蕁悠一同練完功之后坐到崖邊上休息,之前的綠草地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黃了,明媚仰頭想躺下去,蕁悠一把拉住她:“這時節(jié)已不能夠隨意躺在地上面了,否則會被寒風吹的身體發(fā)涼的!”
“沒關系,我體質(zhì)應當還可以,不是那么輕易受寒的!”
“那也不行!”蕁悠強行把她拉起來。
“哎……那好吧!”明媚盤腿重新坐好。
“明媚,蕁悠,你們在這里呀!”柳肅蕭穩(wěn)步走了過來。
“柳公子!你怎么過來了?”明媚看見來人,微微有些意外,好些時日都沒有與他說過話了,似乎自中秋那日開始,就沒有再單獨見過面了……
柳肅蕭也在旁邊草地上盤腿坐下來:“我方才去你房間找你,發(fā)現(xiàn)屋子里沒有人,便隨便走走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居然真的一下子就找到了!”
“哈哈,那你還是挺厲害呢!”蕁悠開口說道。
“蕁悠,真是好久不見呢!”柳肅蕭朝人笑了笑。
蕁悠點點頭:“是有挺久了呢,從我之前下山,有……嗯,兩個半月了呢?!?p> “哦?你之前下山了?”柳肅蕭露出有些詫異的表情。
蕁悠瞇著眼看向他:“……我去了兩個月呢,這你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柳肅蕭聞言有些尷尬:“呃……嗯我、我確實覺得好像……很久沒見到你了……”
蕁悠故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唉……可能換成明媚的話,你就不會這樣了。要是明媚不見,應該不到一天你就發(fā)現(xiàn)了!”
“……咳……沒……”柳肅蕭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蕁悠你別亂說!”明媚伸手輕推了她一下。
“她可并沒有亂說?。 睂幬粼碌穆曇粲蛇h漸進。
“昔月師姐!”明媚眉峰一動。
柳肅蕭也回頭看向來人:“昔月師妹……”
寧昔月在明媚的旁邊坐下來,對著她說道:“柳師兄對你一直都是與眾不同呢,你不要說你自己絲毫感覺不到??!”
他移開目光,抬手捏了捏眉心。
“哪有……與眾不同……”這會兒換作明媚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一直都很照顧你的好嗎?”寧昔月狡黠笑笑。
明媚琢磨著如何應答,片刻后轉過臉直視著寧昔月,故作深情的說道:“……但昔月師姐你對我也是如此的照顧,那不也是對我與眾不同嗎?”
“呀,你可真會說!”寧昔月作勢要捏她的臉,被明媚抓住手,兩個人鬧著笑著。
“嘿嘿……”明媚調(diào)皮的吐了吐舌頭。
四人臉上都帶著微笑,坐在一起,仰頭看著一輪明月漸漸升高……
……
森森大殿,一名灰發(fā)黑袍,身形沉穩(wěn)的男子靜立于榻旁,他望著靜靜閉目躺在那里的身影,內(nèi)心一直舉措不定,那人或許不該醒來,但是如果他不醒,就可能永遠無法打開結界了。結界不開,他就沒有辦法去找尋自己想要找到之人,而一想到失蹤那人,他微顯蒼白的臉上便顯出了難得的溫柔與無盡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