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都只是老身的推測而已,老身境界低微,能感應(yīng)到的東西也異常模糊,就算真的會發(fā)生那些事情,應(yīng)該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不管改變還是取代原來的天道,都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而且那魔頭也不一定能夠成功,所以北沫道友暫時不用太過擔(dān)心這些事情?!?p> 鐘嫫看到北沫此時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開言寬慰道。
北沫卻知道,剛才鐘嫫說的那些推測,都是必然又或者已經(jīng)正在發(fā)生的事情。
不知為何,此時他腦中閃過的畫面,竟是云溪谷內(nèi),那對裳霞仙子和楊遠山所變的血尸,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將裳霞仙子制住時,它口中發(fā)出的那聲求援的尖嘯,然后楊遠山所變的血尸就趕過來了,此后再沒離開過裳霞仙子的身邊。
當(dāng)時北沫以為只是偶然,還想過如果自己和玉綺都死在了蜀山中,會不會也和它們一樣幸運,死后都能繼續(xù)廝守在一起。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心底卻涌起一股寒意,那真是偶然嗎?
還是說某些特殊的,比如說有著巨大執(zhí)念的血尸,已經(jīng)開始了先一步的最初的覺醒。
接著北沫又想起了第一次血月升起時,王辰天師伯對著血月呼吸吐納的模樣,那確確實實像極了在修煉!
血月!
不斷變的強大的血尸!
所有的一切都在預(yù)示著,當(dāng)日蜀山的覆亡,只不過是揭開了這個世界異變的序幕,真正的尸變,才剛剛開始。
一旦真的出現(xiàn)鐘嫫描述的那種結(jié)果,幽泉血魔完全掌控了這方天地的天道,他們這些活著的人反倒成為了天地間的異類,魔變成神,人卻變成了魔。
那么他們這些人如此苦苦掙扎求存,還有什么意義?
北沫怔怔地立在原地,一言不發(fā)地就這么站了一夜,連鐘嫫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當(dāng)血月落下,東方天際露出一抹魚肚白的時候,烈肅他們幾人回來了。
安安意氣風(fēng)發(fā)的笑著走在最前面,腰間別著那柄眉刀,沒有用刀鞘,系在細細的蜂腰上,將凹凸有致的嬌軀襯托地異發(fā)驚心動魄,自從她妹妹雯雯死后,這還是北沫第一次在安安的臉上見到如此開朗的笑容。
見到站在山頂?shù)谋蹦?,安安臉上的笑容不禁更加明媚了幾分,一路小跑著沖到了北沫的跟前,抽出腰間眉刀,得意地在北沫眼前晃了晃道:
“北沫,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越來越厲害了嘍,要不了多久,你就別想再從我手中奪走刀了?!?p> 說實話,這段時間安安的進步確實很大,已經(jīng)越來越像一名真正的戰(zhàn)士了,而且本身的修為境界也隱隱快要突破到觀海境了。
可惜,想要求表揚的安安,卻遇見了北沫心情最為灰暗的時刻。
北沫抬了抬手,直接奪過了女妖手中的眉刀,接受反手一扔,“奪”地一聲,細長的眉刀插在了身后宮殿的殿門上,刀身狂顫不止。
“你以為現(xiàn)在這樣就算厲害了?如此心浮氣躁,以后遇見真正的危險,最早死的就是你這種人?!?p> 北沫板著臉,疾聲厲色地說道。
安安猛然怔了一下,接著兩顆豆大的淚珠涌了出來,在那雙美麗的杏眼中團團打轉(zhuǎn),卻是被她死命忍住了。
“北沫,你混蛋!”
安安憤怒地大吼了一聲,接著旋風(fēng)般從北沫身邊沖過,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鐘嫫宮中,連自己的眉刀也沒有摘下,任由它插在殿門之上。
小刁和熊蒙兩人面面相覷,根本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接著大氣不敢出,躡手躡腳地也從北沫身邊走了過去。
“怎么了?”
烈肅來到他身邊,有些奇怪地問道。
除了面對戰(zhàn)斗之時,北沫向來是一個很好說話,很溫和的人,從不會亂發(fā)脾氣,就算連打三天三夜麻將一把不胡,北沫也能一直保持微笑,所以此時的情形,在烈肅這樣熟悉北沫的人眼中,是異常反常的事情。
北沫搖了搖頭,沉默一下道:
“沒事,有點心事?!?p> 他想了想,終究還是決定暫時不告訴烈肅那些幾乎肯定是事實的猜測。
無論誰他都不想說,因為很多人在知道了這些事情后,可能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有些東西,就背負在自己身上好了。
“你先進去吧!我再呆一會。”
北沫如此說道,接著又交待了一句道:
”進去后看著點那個李福生,別讓他對林師妹她們動歪心思。”
剛才離開時,北沫發(fā)現(xiàn)李福生牛皮糖一樣圍著那幾名云溪派女弟子轉(zhuǎn),態(tài)度有些過于殷勤了,時不時逗的那幾名女弟子咯咯大笑。
只是北沫和那些女弟子一直是一種客氣而保持距離的關(guān)系,卻是不好說什么,而烈肅和她們已經(jīng)相處了大半年之久,讓他去說比較合適。
烈肅聞言微微一怔,接著眼中露出一絲冷厲之色,接著沉著臉走進了鐘嫫宮中。
北沫說是想一個人再呆一會,事實上,他在山頂一直從清晨站到了日暮。
當(dāng)遠方天際被血色染紅之時,北沫方才默默轉(zhuǎn)身往殿中走去,經(jīng)過殿門時,伸手將安安的眉刀摘了下來。
走進香火宮殿內(nèi),只見以白芷為首的云溪派女弟子,正為那些病情最重的患者引宮度氣,云溪派弟子常年在云溪旁修煉,經(jīng)年累月下來,她們體內(nèi)的真氣也帶上了那種奇妙的生化之力,對于這些病人來說效果比丹藥還好。
而在她們附近,烈肅和李福生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著,似乎剛發(fā)生過一些爭執(zhí),不過兩人都是俊美無雙的青年男子,一個如春水般飄逸瀟灑,一個邪氣中帶著放蕩不羈,畫面倒是頗為養(yǎng)眼。
小刁和熊蒙不知跑哪里去了,安安獨自一人坐在一座宮殿的臺階上生著悶氣。
北沫嘆了口氣,走到了安安的身邊,將她的眉刀遞了過去,不過和以前不同,這次他是反握刀柄遞過去的。
“以前我說過,你別被我第三次奪下你的刀,但今天這次可以不算。”
安安冷哼了一聲,將頭轉(zhuǎn)向了另一邊。
北沫抬手摸了鼻子,將眉刀在手掌間翻轉(zhuǎn)了一下道:
“要不我?guī)湍愕牡墩野训肚拾?,這么光著總不好……算我的道歉?!?p> 安安上一刻還板著一張俏臉,下一刻卻忍俊不禁地噗嗤一口笑了出來。
接著回頭風(fēng)情萬種地瞟了北沫一眼道:
“你的不也光著?!?p> 北沫摸了摸背上的三千劍,心想著不是我想光著,是實在找不到??!
……
時間又過去了一天,在白芷等幾名云溪派弟子的努力下,許多人的病情都受到了控制,而在這一天的傍晚,所有能站起來的人,都自發(fā)地匯聚到了廣場上。
今天,是永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