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北后的心事

　　一陣?yán)滹L(fēng)刮來，明明應(yīng)該清爽怡人，北芷秋卻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涼意，她牙關(guān)控制不住地顫抖，傳出細(xì)小的吱吱聲。

　　她知道，這是發(fā)病的前兆，她又要吃藥了，很多很苦的藥，她愛美，今夜特意穿了薄薄的雪融紗衣。

　　“小芷。”她聽見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卻不想回頭去看。

　　步云裳走進(jìn)，心疼地蹲了下來。

　　“小芷，跟母后回去，你的丫頭們都在找你呢。”步云裳輕輕喚她。

　　北芷秋沒有回答，她靠在樹上，月光傾瀉而下，身上的雪融緞紗裙白得耀眼，她像個孤苦無依的孩子，無助地抱膝埋頭底泣。

　　步云裳心如刀絞，她捧在手心的寶貝，如今像草芥一樣被人丟棄。

　　步云裳小心翼翼地輕輕推她，手指剛觸碰到她的肩膀，一陣刺骨涼意傳來。

　　“小芷，小芷。”步云裳驚慌地拍了拍她的臉。

　　她身體冰冷駭人，臉卻像火燒一樣滾燙，步云裳焦急地喊道：“來人，來人?！?p>　　“母后?！北避魄锶崛醯穆曇粲朴频貍鱽?，她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這就回去了?！?p>　　步云裳含淚看著她，“小芷?！?p>　　北芷秋勉強(qiáng)站起來，頭卻暈暈乎乎，奇怪，她以往發(fā)病可不是這樣。

　　她還想安慰步云裳，忽然間卻斷了意識。

　　再睜眼時，入目是她屋里的紗帳，她別過頭，屋里一個宮女都沒有，只有一個身影在忙碌。

　　見她醒來，步云裳大喜。

　　“母后是不是覺得兒臣太傻了?！辈皇菃枺强隙ǖ卣f，她也覺得自己太傻了。

　　步云裳將一杯清茶遞到北芷秋嘴邊，北芷秋微微張口，似一股清流流過干裂的大地，嗓子一片清潤，溫度剛剛好。

　　杯子見底，步云裳收回手，將一旁的毛巾放進(jìn)水里擰干，輕輕替北芷秋擦拭著蒼白的臉，一圈又一圈。

　　步云裳面帶微笑，緩緩道：“小芷是這秋明的嫡女，是西陸上最尊貴的公主，是九天翱翔的凰女，世人眼拙，不識罷了。”

　　“母后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是不是。那次在尚工局，母后是怕有人透露風(fēng)聲，才讓我一個人去的，還有那碗紅豆蓮子湯，母后放了許多助眠藥對吧？”

　　根本不是嫡女為尊，原來步云裳愁掛眉梢，是怕北芷秋受不了舒湛成親的消息。

　　步云裳沒有否認(rèn)，她的確下了藥。

　　“母后不想兒臣參加宴會，那藥，足以讓兒臣睡到宴會結(jié)束。”可惜，她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回來忙吃了解藥湯。

　　北芷秋面色如紙，仿佛再經(jīng)不起任何的摧殘，看得步云裳心痛不已，久久嘆了一口氣，她的女兒，要是傻點(diǎn)就好了。

　　“前些日子阿湛不是回下南國祝壽，是借祝壽之名帶燕眠錦認(rèn)親?！币恍星鍦I劃過，她嘴角顫栗，“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以為他是祝壽?！?p>　　三個月，舒湛走了三個月，她竟一點(diǎn)紕漏都沒有看出來。

　　步云裳拿出手絹抹替北芷秋抹淚，替她順了順有些亂了的發(fā)髻，深嘆一口氣，緩緩道：“小芷，是母后不好，不該瞞著你?！?p>　　是她向她傳達(dá)了錯誤的消息，告誡六宮不準(zhǔn)走漏風(fēng)聲，是她瞞著北芷秋身邊的人。

　　她封鎖了一切能讓她知道消息的渠道。

　　北芷秋瞇眼，輕輕趴在步云裳懷里，伸出手環(huán)抱住步云裳，腦袋往里蹭了蹭。她不曾怪她，步云裳為她做的一切，她都明白。

　　“母后什么時候知道的？”

　　四年里，她小心翼翼維持著公主的形象，不想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她為了個男人弄得精力憔悴，除了侍候她起居的似兒，連北明搖都不知道。

　　步云裳替北芷秋順了順頭發(fā)，“都說知女莫若娘，小芷的事，做母后的怎會不知曉?！?p>　　原本，她也以為他們會走到最后，只是沒想到，是年幼無知的一場玩笑罷了。

　　承諾太美，終究是敗給了年輕。

　　“母后，能不能陪兒臣睡覺，像小時候那樣?！毙r候，她不開心了，都是步云裳抱著她安慰她。

　　“好，母后陪你，小芷永遠(yuǎn)都是母后的小姑娘?！?p>　　北芷秋再也堅持不住，靠在步云裳懷里，牢牢抱住她，嚎啕大哭起來，“母后，他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他怎么可以不要我，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