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季江南手中的線索有兩條,殺死季北思的是霸刀堂堂主陳冽,很有可能在這場密謀中整個霸刀堂都有參與。
而莫涯口中得知,季懷遠很有可能沒有進入湘南,有極大可能是汴京而回,其中牽扯二哥為何被殺。
這兩者之間看似沒有任何聯(lián)系,但季江南總覺得不對,若說陳冽殺季北思是為殘圖而來,臘月初七季懷遠官道劫殺季安承夫婦,兩者之間被錯開,那那份殘圖是不是在陳冽手中?
問題在于,季懷遠為何要殺季安承?季懷遠更像是奉命行事不得不做,而陳冽拿到殘圖后不回霸刀堂反而潛伏奎山城,似乎還另有目的且毫不擔心殘圖失落,除非,那殘圖交給了其他人,陳冽依舊不是主使者,那這兩人背后,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季江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石磊說了這么久的話,胸口像放了個火爐,灼燒般的疼痛感襲來,渾身奇經(jīng)八脈也開始撕裂般的疼痛,脈沖丹后遺癥之一,就是間歇性的經(jīng)脈痙攣,發(fā)作時能保持神志,卻同樣疼得生不如死。
石磊癱倒在地,渾身抽搐,一把揪住季江南的下擺,哆嗦著道:“快!幫我,去叫大夫!快!嗬嗬,我不想死!”
石磊眼睛瞪得很大,目光中透露著渴求,懷里緊緊的抱著裝赤凌花的盒子,像抱著一根救命稻草。
季江南猶豫了一會兒起身開門,他與石磊的交易是公平交易,但也給季江南帶來了額外的信息,石磊雖是無心,但季江南向來不喜欠人情面,這點小忙,可以幫一下。
季江南推門出去,石磊蜷縮在地上顫抖不已,忽然聽到開門聲,石磊大喜抬頭,臉上的表情卻瞬間僵硬。
季江南只穿了一層里衣,在室內(nèi)不覺如何,室外卻是有些冷的,季江南扶著墻一路走,直到在拐角處遇見了端著藥碗的姜潯。
姜潯見到季江南一愣,隨即瞟倒他左肩暈出的血跡,頓覺一股心頭火蹭蹭往上漲,身為大夫,最討厭病人不遵醫(yī)囑!當下姜潯就要翻臉,還不等姜潯發(fā)火,季江南道一聲得罪一把扯著她的手腕就往回拖,姜潯被季江南猛地一拖差點摔倒,手里的藥碗落地,摔了一地的碎片。
“季江南!你放手!你想死是不是!”姜潯惱怒不已,使勁掙扎,突然看見季江南一手的血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殺人了?”
季江南額頭青筋一跳:“是石磊,他好像快死了。”
姜潯大驚,季江南生龍活虎的死不了,那個可是隨時會死!也不罵季江南了,加快速度跟著季江南一路回醫(yī)館。
季江南推開房門,就見石磊圓瞪雙目嘴巴大張,身體因為痙攣縮成一團,脖子上一條血口子正不停的涌出鮮血,整個人都泡在血水里。
季江南頓覺不妙一把拉著驚慌的姜潯跑出房間,才一回頭,就見門口呈弧形站開的白衣人,蹭亮的哭喪棒在月色下非常耀眼。
無常眾追來了。
季江南渾身緊繃,習慣性往腰后抽劍,手掌落空他才反應過來他的配劍已經(jīng)折斷在擂臺上,而且他現(xiàn)在內(nèi)傷不輕,一身武功尚不能發(fā)揮三成。
季江南大致掃了一眼,二十二個,比夔州還多出四個,還真看得起他,二十二個白衣人分內(nèi)外兩層將他和姜潯包圍起來。
“我找機會打開一個出口,你想辦法逃出去,然后找人來救我?!奔窘献o著姜潯緩緩后退,小聲的對姜潯開口。
姜潯咬了咬唇,點頭應下,她雖是醫(yī)者出身,但該決斷的絕不婆婆媽媽,從袖中抽出兩把峨嵋刺塞進季江南手中。
“我身上的武器只有這個,能不能用?”
“能!”季江南握起兩把峨嵋刺,峨嵋刺很短,長約九寸,就比女子發(fā)簪稍微長一些,兩頭尖銳帶鋒,中帶指環(huán),這類奇形兵器向來慣做女子防身之物,季江南頭一回使用,心底也沒多大把握,但為了讓姜潯安心,也只能肯定說能。
季江南一字落下,握著峨嵋刺朝左側沖去,白衣人迅速移動,白色帷幕再成,季江南面色沉靜,不管不顧的沖將過去,兩把峨嵋刺在手當短劍使用,一出手就聽得一身脆響,然后腹部挨了一棒,鋼針破體,季江南一路退回房門口,突然一把提起姜潯往屋后全力一拋,姜潯的身影越過房頂落向后方。
醫(yī)館坐落在梅花山的一個小坡上,背靠著一座小山脊,山脊背后就是落梅山莊,醫(yī)館三面被圍,只有屋后不可能布圍,屋后布圍,就是把自己整個暴露在落梅山莊眼皮子地下,也是姜潯唯一逃生的機會。
眾白衣人見狀立馬撲殺過來,姜潯逃走,只能速戰(zhàn)速決,否則引來落梅山莊眾人,就大事不妙。
季江南手持兩把峨嵋刺艱難的頂住一名白衣人的攻勢,峨嵋刺卡在哭喪棒鋼針之間,握峨嵋刺的手卻被鋼針扎進很深,血跡順著手腕滴落。
落在山脊上的姜潯扶著梅樹站了起來,還好她別的功夫沒學,輕功倒學的不錯,否則季江南這一拋就得把她摔死了,饒是如此,她也扭傷了腳踝。
姜潯一瘸一拐的順著山脊下走,走到落梅山莊門口時卻只看見一地的尸體,恍然想起來今日四方會結束云莊主在靈州城明月樓宴請各大門派前輩送行,莊中留下一部分人保護還沒走的季江南等人,但現(xiàn)在落梅山莊門戶大開,一路進去全是弟子尸體,血色大片大片的暈開。
姜潯前前后后找了一圈,沒見著一個活人,連廚房里的廚娘都死了,姜潯找的筋疲力盡,蹲在落梅山莊門口絕望大哭,不知道該找誰去救季江南。
這時聽人遠遠的喊了她一聲,姜潯抬頭望去,之間山下有人提燈走上來,來人一身白衣正是師姐裴榛。
“師姐!”
姜潯如見救星,趔趄上前,卻發(fā)現(xiàn)裴榛身后跟著喝的一身酒氣的沈云川,欣喜不已,一把拖著他的手就往醫(yī)館跑。
“唉唉唉去哪兒啊這是……”沈云川還半醉半醒,就被姜潯拖得一個踉蹌?chuàng)涞乖谘┑乩?,毫無準備的吃了一口雪。
“你快點!季江南撐不住多久的!”姜潯大急,拖著沈云川的膀子往外跩。
“誰?季江南?”沈云川的聲音拔高,嘶了一聲自己爬了起來,“說說,怎么個情況?”
“有一群白衣人要殺他!他讓我出來求救,可是……”姜潯一邊哭一邊說。
沈云川瞬間酒醒,看向落梅山莊外的一大片尸體,暗道一聲不好馬上往醫(yī)館方向去,輕功全力施展,幾息之間不見了蹤影。
姜潯只好拉著裴榛下山去通知云道舒。
而醫(yī)館這邊季江南已經(jīng)快堅持不住了,雙臂之上鮮血淋漓,胸前后背挨了好幾哭喪棒,左肩傷口大幅撕裂,在腳下形成一片血洼。
兩根哭喪棒一左一右砸來,季江南雙手揮擋,背后又是一棒打來,季江南無力回防,這一擊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背上,季江南整個人前撲而出,栽倒在雪地里。
季江南渾身劇痛,又冷得發(fā)抖,強行站起來,努力穩(wěn)住雙腳,卻無法控制的打顫。
三名白衣人上前,將哭喪棒舉至身前,將哭喪棒底座一拔,雙手用力,那哭喪棒上的鋼針就全部脫落,滿天朝著季江南飛過來。
面密密麻麻的鋼針雨,季江南手中無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越來越近,心中毫無辦法。
季江南準備魚死網(wǎng)破跟這群無常鬼拼了,一道雪亮的劍光呦的劃來,龍吟之聲響徹。
滿天鋼針斬落而下,沈云川手持長劍在季江南身前站定,回頭看見季江南的樣子嚇了一跳。
“你怎么搞成這副樣子?逛窯子沒給錢?”
季江南本來還挺感激,聽到這話簡直想給沈云川一個大耳刮子,這哪兒跟哪兒?誰逛窯子不給錢會被打成這樣?
“呃不是,我忘了你還不會逛窯子,你還不是……”沈云川見季江南開始冒殺氣連忙圓場,然而卻越圓越歪。
“你閉嘴!”不等沈云川說完季江南就一口打斷,氣的頭昏腦脹,這廝嘴巴太欠了。
沈云川出場就進入扯皮狀態(tài),無常眾白衣人表示不滿,紛紛舉著狼牙棒就沖了過來,沈云川嘆了一口氣,舉劍迎戰(zhàn),一劍斬下,一名白衣人連狼牙棒帶人被斬成兩截,飆了一地的鮮血。
沈云川的配劍出自離火劍廬,有名“龍淵”,極為鋒利,這一劍斬下驚得白衣人迅速后退,而此時山下亮起火光,燈籠火把一并上來。
云道舒回來了。
白衣人當機立斷,一群人四散分開,在雪地上失去了蹤影。
云道舒快步走在最前面,身后各門派家族的前輩也都跟了上來,遠遠的見落梅山莊門戶大開,進得莊內(nèi),尸橫遍野。
云道舒的身形晃了晃,跟去赴宴的弟子連忙一把扶住他,眼中滿是悲憤,自落梅山莊成立以來,還從未有過如此險滅門之事!
云道舒渾身顫抖,蹲下身去一一幫死去的弟子合上眼瞼,再站起來時一身氣勢狂涌,殺氣肆意,一掌擊出,溫泉池子中心的青花石擂臺四分五裂。
“各位,今年四方會為最后一屆,殺我弟子,滅我門庭,我云道舒在此立誓,此仇不報,我云道舒萬火焚身,不得好死!”
云道舒轉過身對眾人施以一禮,大聲說道,目中悲怒交加,往日云淡風輕的落梅居士,此刻卻顯得殺機繚繞,狀若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