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憋出的理由被方昭一句話懟回來,方小七自覺三分憋氣,七分郁悶,回頭瞄一眼堂下高高撅起的大屁股,瞬間無名火起,跳起來一剜心腳踹過去:“李老狗,我說你特么能不能給老娘長點心,每次你那混蛋兒子闖禍都讓老娘給你擦屁股,你當(dāng)老娘是你家的御用草紙嗎,???”
語畢還想再踹,但考慮到自己這一地碎渣的損失還得落到這家伙的頭上,硬生生將腳順回來,揪著為數(shù)不多的幾根斜劉海一臉便秘:“李卿啊,你也別說本宮不幫你,你說你李家世代圣賢,供出這么個東西,本宮也很為難不是?前段日子本宮怎么警告你的,誰不好惹你去惹禮部尚書,如今出了這么大的簍子,你讓我怎么辦,我能怎么辦?”
原本方小七這個當(dāng)朝第一腐敗和他爹這個第一殺神平時也沒什么交集,無非一個在外面殺人放火,一個在宮里烏煙瘴氣,完全沒有交集的必要。可事情壞就壞在,他倆都姓方啊,要不怎么說朝堂后宮,俱是一體呢?
事情是這樣的,五兵尚書李子凱——地上搗蒜這位,李大人家的一根獨苗前夜狎妓,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按理說,弄死一個青樓女子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李公子弄死的偏不是青樓女子,而是青樓女子的另一個相好太常寺丞魏承煥之子魏正書……好吧,以她爹的手段,死一個魏正書也翻不了天,天子腳下遍地王侯。但過分的是,這家伙殺了人還隨機贈送一把火,把人家青樓里里外外燒了個遍,三十六位絕色麗人因此葬身火海,其他雜役傭人嫖客死傷無數(shù),這還是初步統(tǒng)計,若將那些重傷垂死之人全部清算進來,少說也得上百條人命……
煙花柳巷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各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此案好巧不巧,一石激起千層浪,可算把整個帝都的勢力給攪和進來了。于是昨天一大早上朝,要求嚴(yán)懲兇手的奏章便雪片一樣飛來,連同奏章一起飛來的,還有李家獨苗這些年在喪盡天良方面兢兢業(yè)業(yè)打下的半壁江山,那叫一個精彩絕倫······
李子凱倒也干脆,知道自己攤上大事兒,朝堂上不聲不響,端的是好耐性,下了朝一尋思,撒腿往方小七這兒趕,擺明了是把方小七這當(dāng)朝第一腐敗當(dāng)救命稻草了。而方昭作為李子凱的頂頭上司,尋思著李子凱要出事,方家斷然難逃干系,界時李家倒霉事小,自己失去左膀右臂事大。故兩人結(jié)伴而來,明里暗里一唱一和,自有要逼著方小七出面攬下這連天大禍的意思在里面。
可方小七第一腐敗的名頭喊得響亮,實際上哪有那份兒能耐?
況且李道新之罪若一一證實,十個李子凱都不夠砍的,她方小七弱女子一個,哪扛得起這許多人命官司?
“總之無論如何,李尚書這個兒子,你得給我保下來!”
方昭大口灌下整杯的雨前龍井,似乎氣順了些。
方小七眼巴巴兒的看著茶杯,心疼得直抽抽:“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方昭粗人一個,喝啥不跟自家后花園那些小娘兒們洗腳水一個味兒?這雨前龍井可是今年新上供的新茶,如此鯨吞牛飲,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爹爹開口求情,女兒原不該拒絕!”方小七按下心頭的一萬匹奔騰的草原泥馬,耐心說服教育,“可是爹爹想過沒有?魏寺丞這些年深得士人歡心,他的兒子出了事,于公于私,文官集團勢必是要鬧一鬧的,女兒這個時候出頭,豈非自尋死路?況且此事發(fā)生在天子腳下,事關(guān)皇家顏面百姓生死,豈是女兒一人之言可左右?”
“呃……”方昭赧然,自己摸著發(fā)霉的良心左思右想,似乎也覺得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耐不住情勢所逼,只得嘆氣道,“但李家那小子是何德性你豈不知?他若有膽子在京中放火,老子早給他一份正事兒干著了,豈會給他留著蛋子惹禍?這小子明擺著是被人冤枉的嘛!”
方昭武人出身,葷段子素來張口便來!
方小七自動忽略方昭話里的腥味,無奈道:“李道新一介紈绔,要啥沒啥,人家平白無故冤枉他作甚,父親,你可真糊涂!”
“糊涂?”方昭皺眉,略一沉思恍然大悟,轉(zhuǎn)身一腳揣在跪著的大屁股上:“我說李子凱,你他媽都招惹了誰?人家要用這般毒計來對你?”
不是沖著李道新自己,那便是沖著他爹李子凱了?堂堂五兵尚書這個位置,眼紅心跳者不計其數(shù),即便李子凱兩袖清風(fēng)尚且架不住虎視眈眈,何況他那獨苗本來就黑得不能再黑?
“唔!”李子凱痛呼,方昭的剜心腳跟方小七的剜心腳可不是一掛兒的,這一腳下去,李子凱不癱半月也得癱十天,當(dāng)下苦著一張臉垂淚道:“我的爺,一直以來屬下都惟您之命是從,那些人跟屬下過不去,不正是跟爺您過不去嗎?”
不得不說,李子凱腦子要遠比賣相好看得多,此話看似簡潔,卻一句話剖骨誅心。簡言之,打了小狗,老狗跑出來擋刀,狗不是目的,狗的主人才是!而今王朝自上而下,誰不知李子凱出身行伍,入仕之前曾是方昭的十二營衛(wèi)之一?與其說他是兵部尚書,不如說它是方昭養(yǎng)的一條狗更貼切。
果然,方昭聞言臉色瞬間黑下來:“奶奶的,老子最討厭這些當(dāng)面之乎者也不知所謂的老東西!總有一日,老子得把這些不聽話的雜碎一個個都剁了喂狗!”
“剁了喂狗!”
典型的方式邏輯,沒毛病。
方小七眼皮抽抽,無言以對!
“好了,丫頭,爹也不跟你胡扯,一句話吧……這事兒,你是否真的決定了不管?”方昭站起身,慢條斯理整整衣袖。
方小七略一沉思,坐直身子:“女兒在這宮中有多大分量,你知我知!父親與其在本宮這兒撒潑,倒不如好好回去想想,該如何為李道新洗刷冤情,這是李家目前唯一的出路!”
“嗯?”
方昭皺眉,狹長雙眸幽冷如蛇,緊緊盯著方小七,緊緊的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