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身子不好,這些繁文縟節(jié)免了吧!”肉球小皇帝拍拍方小七的手,拉她坐下,雖面相不雅,聲音卻是如沐春風得很。語畢身子一轉(zhuǎn),看見貴妃椅上放的白玉酒斛,眼睛立時就豎起來了,“方小七,你又背著朕喝酒!誰允許你喝酒,誰允許你喝酒,要喝……也得朕陪你喝??!”語畢抄起方小七的酒斛,嘩啦啦往口中狂灌。
方小七無語,換個舒服的姿勢坐回軟榻,笑道:“皇上不在你的飛霜殿享福,到臣妾這兒來做什么?”
這小混蛋雖長相一言難盡,性格倒和普通十四歲孩子沒什么區(qū)別,但以幼齡執(zhí)掌高位,誰知他腦門子里一天住著多少神仙?若是可以,方小七真希望他一輩子不踏入芷蘅宮半步。
但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的!
小肉球正當大婚的年紀卻一直無人操持,身邊只有方小七一個名正言順,啊呸,名不正言不順的妃子,除了方小七這兒,他還能上哪兒去?
“得!朕才離開一會兒你便把酒當水喝,朕若不來,你豈非喝死才痛快?”元宵大燈籠痛快的打個飽嗝,視線一偏看到方小七掌心血肉模糊,當下眉頭一皺,“喲,怎么受傷了?朕聽說今天有一只不長眼的野狗擅闖內(nèi)宮,可是傷到惹到朕的愛妃了?嘖嘖,這血肉模糊的,疼不疼?!”
一面說著,拿過墨兒手中的銀捻給方小七挑掌心的瓷器碎片。
“皇上……”方小七擰眉,想反駁說皇上你怎么說話那么難聽,那不是野狗,那是我爹!
但百里君陌顯然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銀捻刺進肉里狠狠一挑,碎片是出來了,方小七也疼得差點暈過去,眼淚鼻涕瞬間一發(fā)不可收拾。
“我就知道,今日我爹擅闖后宮來見我這事兒,死胖子很介意!”方小七咬牙忍著,鼻子發(fā)酸,眼淚汪汪。
自古深宮內(nèi)苑都是外臣禁地,今日方昭為逼方小七又是闖宮又是砸東西的,小肉球要忍得下這口氣才怪。但他能怎么辦?有方昭手里那八十萬禁軍在,莫說只是一個外臣私會妃嬪,便是把這皇宮內(nèi)院拆了,他也只能翻白眼打哼哼。
故此,依照老奶奶吃柿子的一般規(guī)律,倒霉的方小七這出氣筒簡直做得順理成章!
“好了,沒事了,青兒,過來上藥!”
眼看碎片清理干凈,小皇帝放開方小七的手,完了似乎又覺得不過癮,低頭飛快的在方小七手上輕啄一口,笑道,“我說愛妃啊,朕都教過你多少回了,被狗咬了咬回去便是,你咬自己干嘛?!再不解氣你咬朕也可,看看這細皮嫩肉的,多下飯?!!”
方小七黑臉不為所動。
如果單從調(diào)情方面說,小皇帝這一出無懈可擊,畢竟那笑容,要多溫柔有多溫柔,要多寵溺有多寵溺,不知能融化多少無知少女心。
奈何……
小皇帝只是個嘴歪眼斜滿嘴流油的未成年人,重點是——未成年人,況且這個未成年人無事獻殷勤,從來非奸即盜!
當真吃虧得緊!
……
“混賬!”
正在方小七神游的當兒,小胖球一腳踢在金絲楠木椅子上。
“皇上!”
方小七一激靈,腿肚兒一軟差點從軟榻上掉下去,這家伙沒事兒抽哪門子的瘋?我哪兒錯了說出來我改還不行嗎?
“坐好了!”
小肉球冷哼,一把抓住方小七手腕,及時止住了她下滑的趨勢,但也一爪子好巧不巧,正好扣在方才挑刺兒的地方。
“皇上,疼疼疼……”方小七直嘬牙花子。
小肉球明顯是故意的,若非他的身份是小皇帝,她會毫不客氣送上一剜心腳!可對面是實打?qū)嵉男』实?,她想踹也沒這個膽!
“嗯,你想踹我?”
小肉球不規(guī)則的眉毛規(guī)則的擰著,表情很厚道,殺氣很厚實!
“我……”
方小七目瞪口呆,這也能猜出來?!你特么是魔鬼?當下急急忙忙搖頭否認,“臣妾不敢!真的不敢!”
為何不敢?
當今世上,只有三人能給她呼風喚雨的地位,也能把她變成玄武門前烈烈秋風中的一具干尸,而小肉球好巧不巧,正是其中一個!
說好的紅顏禍水呢?
不存在的!
何為形勢比人強?小肉球是主子,她是仆婢,主子是天,她是地,這便是形勢!
“哼!”似乎很滿意自己一爪子下來的結(jié)果,小肉球冷笑著甩開方小七大刺刺坐到主位上,“怎么,李尚書這老狗終于坐不住,想來你這兒討碗糞喝?”
話風一如既往,糙!
但卻糙的一針見血。
方小七擦擦腦門上的冷汗,一邊揉著刺痛的掌心,一邊斟字酌句的回答:“他要臣妾在皇上面前為李道新說情!”
“你答應了?”小肉球瞇眼!
“沒有!”方小七連忙搖頭:“此事自有皇上圣明,乾綱獨斷!賤妾愚鈍,不敢逾越分寸!”
君心難測,當知恪守本分,方小七就這點好處,活得稀里糊涂,卻比誰都想好好活著,而好好活著的前提,是把眼前這尊活閻王伺候好。
小肉球聞言瞬間心情大好,點頭贊賞道:“很好,不錯!沒想到你方小七面帶豬相,心中嘹亮,倒是有點意思!但——”
一般“但”字后面都沒好事,方小七秀眉一挑,拿出十二分的警惕緊盯小肉球。心里卻將小肉球幾輩子先人問候了個遍:你才豬相,你全家都豬相,你家世世代代豬相!
“朕想考考你!”小肉球懶得跟她扯皮,語不驚人死不休,蹲下身來與方小七直線對視道,“設若你是朕,當如何處理李道新此事?”
“啥?”
方小七愕然:什么情況?
小肉球的思維方式雖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但后宮不得干政這條紅線還是把持得住的,那些看似她在做主的事,其實都是迫于小肉球的淫威逼不得已,何時他也要跟她玩起你猜我猜大家猜的游戲了?
那你猜我猜不猜?
老子不猜!
方小七眼皮一翻以不變應萬變:“賤妾一介女流……”她本想背一篇標準答案隨便忽悠,譬如“賤妾一介女流,才疏學淺,不敢揣測圣意,徒惹事端”云云,畢竟女人無才便是德嘛,可余光中小肉球一個眼神飄來,滿滿都是“編,你繼續(xù)編”的嘲諷!